第17章 拾殃者
少年的目力極好，他觀察起這群人來。
他們應該是支訓練有素的隊伍，有八九個人，陣型嚴密，劃分得十分清楚。
但唯獨一位少女很不合群，她跟在最後頭，衣着華麗精緻，且非常乾淨。
彷彿淤泥中之瑰玉，與這裏的環境格不相入。
看到這群人，藍淼當即意識到，他們是被自己打鬥的動靜吸引來的。
陌生的穹蒼，陌生的城市，陌生的人群！
在這，如至夜暝，你永遠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狼，還是羊！
想了想，他撕下內部襯衫的一塊長布，綁在下半臉頰處，勒緊，並用水元素使其嚴絲合縫地貼合皮膚，再將兜帽戴上，繫上帶，卡死。
此時，他渾身染血，衣着破爛，但雙眸犀利似刃，氣質冷若冰霜。
遠看，猶若地獄之修羅！
這段時間，前方，這支不大的隊伍已經靠近，發現了少年。
領頭的肌肉猛男步伐沉重，他看到藍淼后，舉了個手勢，後方一群人見狀，立馬停下。
“兄弟，你也是來拾殃的？”
隔着老遠，他還是看到了藍淼身旁的巨大沙蟲屍體，見此，也算是比較友好地詢問道。
他眸中充滿警惕，音色厚重而粗獷，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有一大把黃沙撲面。
“歷練！”
藍淼並不知道他所說的“拾殃”為何意，當下，只能胡亂編造了個理由。
瞎說嘛，信手拈來。
說話時，他故意將喉嚨處的水分蒸發掉大半，使自己的聲音聽起來低沉且沙啞。
聞言，肌肉猛男似乎放鬆了不少，他緩緩走近，又瞥了眼沙蟲屍體，方才說道。
“原來是貴族公子出門歷練，在下牛蠻，是這支拾殃者小隊的隊長。”
藍淼並沒說話，他看見沙蟲的屍體正在散去，頓時無比心疼！
他可是費了老大勁才將其殺死的，雖沒有產生鬼紋這樣的物件，但那能量可以被吸收啊！
“我們正在尋找一件禁忌物，閣下可否與我們同行，出一份力！事成之後，我們願與閣下共同分羹。”
見藍淼不搭話，牛蠻皺了皺眉，繼續說道。
禁忌物？
與“拾殃”一樣，又是他從未聽過的詞語。
但聽名字，應該就是指鬼紋這種物件了。
“好！”
他答應下來，當下，他們是自己遇到的唯一活人，不像自己，簡直是無頭蒼蠅，跟着他們總比現在的處境強。
“還好不是肅清的人，我聽說，可能會被抓進骨堆那個鬼地方。”
後方，一個年輕小伙說道，一副提心弔膽的模樣。
“老大一向謹慎得很，在進來之前就調查清楚了，逆風的肅清者遇到了大麻煩，近期，他們怕是管不了我們了！”
他身旁，一位平頭男抽着煙說道，他穿着像是個小混混，語氣中更是充滿了不屑，也不知是對誰的。
“原來如此！”
聞言，年輕小伙縮了縮脖子，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
“新人就是新人！懂不懂啊你！跟老大混……”
平頭男神情得意，正欲在說什麼，但突然被一旁的中年男子打斷：
“夠了！你們倆少說話，別瞎操那麼多心！”
他語氣蒼老但嚴肅，手中握着一柄黑刀，頭髮略微灰白，脖子上有大片鐵青鐵青的傷痕，令人觸目驚心！
兩人聽他這麼一說，頓時沉寂下來。
牛蠻聽到聲音，則是向後看了那倆人一眼，又向藍淼問道：
“還不知閣下名諱。”
“曹皓誕。”
藍淼張口就來。
“曹小友，我們的目標很廣泛，這片區域，可能都要涉足一遍，還不知你忌能是什麼，達到了什麼境界？
大家初次見面，總該相互了解！”
牛蠻接着開口詢問道。
藍淼沉默，忌能，應該就是指自己覺醒的那種能力，至於境界的劃分，他可是聽都沒聽過。
牛蠻見狀，眯了眯眼，正欲說些什麼，卻被身後的聲音打斷。
“牛蠻，你們才剛見面，人家不願告訴你很正常嘛！”
是悅耳動聽的女音，帶有點御姐的感覺，一位十八九歲的少女從後方款款走來。
發現這支隊伍的第一眼，藍淼便對她印象深刻——
其餘人都在勘察四周，唯有她，不緊不慢地吃着甜點。
近距離接觸，藍淼才發現，她有一米七五左右，身材很完美，長的也非常漂亮精緻。
她那明亮的雙眸猶若一泓清水，彎彎的睫毛下有一滴淚痣點綴，肌膚勝雪，烏黑的髮絲彷彿瀑布傾瀉，粉紅的唇瓣沾有些麵包碎屑。
牛蠻臉色有些難看，但似乎很忌憚她，於是退讓一步說道：
“抱歉，是我唐突了，走吧，曹小友，萬一那禁忌物被詭靈吞噬可就不好了……”
“好……”
答應下來，藍淼便與他們同行，朝着一個方向進發。
……
時間大約已流逝兩三個小時。
也不知是不是錯覺，穹蒼上的那輪月，變得黯淡了些，光線也隨其昏暗。
一路上，藍淼一直跟着這群人在城市邊緣活動。
詭秘莫測的生靈不斷，但都不強。
照這群人所說，這群生靈被稱為——詭靈。
不過讓他震驚的是，他們居然有槍，這樣說，那他們就肯定不是一般的人了。
這段時間，這隊伍中各成員間的工作有條不紊，來襲的詭靈皆被他們開槍殺死，藍淼甚至連手都沒出過。
至於那名少女，似乎對他們很抵觸，依舊走在最後，全程在混水摸魚，不知是幹什麼的。
藍淼梳理了一下思路，這片空間，叫做界域！好消息是，可忌能、禁忌物這兩者他已清楚，前者為他覺醒的這種能力，後者為擊殺詭靈有概率誕生，帶有詭異能力的物件。
而擁有忌能的人，稱為忌者，至於“拾殃”，便是指收集禁忌物的行為。
至於剛剛中年男提到的“肅清”，他猜測，是阻止“拾殃”的行為。
而境界，沒有人提，他無從知曉。
這支拾殃者隊伍的目的，便是一個強大的禁忌物，聽他們說，大概沒多大的危險。
誤入這支隊伍，也不知是福是禍！
“戒備！戒備！”
突然，牛蠻似乎感受到了什麼，大吼一聲，打斷了少年的思慮。
聽到他的聲音，隊伍瞬間匯攏在一起，排成陣型。
牛蠻身軀如熊，擋在最前面，年輕小伙身處中排，面露緊張之色，中年大叔則是瞬間繃緊肌肉，弓腰提刀，緊站在小伙前面，他的眸光蒼桑卻犀利，一副隨時準備戰鬥的姿態！
隊伍末尾，平頭男臉色一緊，慌亂地張望，他與旁邊一位平靜的高帽子男人表現的截然相反。
其餘幾人，則被保護在隊伍中。
藍淼反倒多餘，他站在隊伍右後側，也是做好戰鬥狀態，小心地觀着四周。
少女卻顯得很隨意了，依舊是遠遠地漫步在最後頭，依舊在吃着糕點，櫻桃小嘴不緊不慢地小口咀嚼，似乎毫不嫌棄那驚悚的環境。
他們果然是訓練有素，勘測到危險，隊伍便能第一時間成型。
藍淼暗想着。
大約幾秒后，藍淼眸光一凝，他赫然看見，前方，突然從萬米天空中俯來一群怪鳥，密密麻麻，發出嘔啞嘲哳的叫聲。
它們張牙舞爪，速度之快，猶如導彈！
“岩牆！”
當怪鳥撲到前方不足十米時，牛蠻看準時機，率先出手。
他的手臂霎那間肌肉膨脹，血管隆起，單臂一揮，鐵鎚般的拳頭猛地掄在地上。
轟轟轟！！！
與此同時，那群怪鳥下的地面四周，直接在刺起了一塊塊岩牆，將它們牢牢包裹！
那數座石壁堅硬而厚重，彷彿小型山壑！
怪鳥見路線被焊死，亂作一團，接二連三地撞在了巨石上。
控制岩石！
藍淼一驚，他早就猜到這群人絕對不凡，遊盪在這鬼地方，不可能單單依靠槍械，果然，跟他一樣覺醒了奇異的力量。
也不知道其餘人是否擁有這種能力……
牛蠻的雙手一握，那一座座岩牆頂層便轟然向內塌陷。
咚咚咚！！
巨石猛地落下，活生生將那群怪鳥砸成肉泥！
而有一些怪鳥沒有被束縛住，透過岩牆撲來，但都被高帽子男人幾槍送走！
“這片荒郊我們差不多都勘察完了，到現在為止依舊沒有什麼發現，走吧，深入死霾！”
牛蠻散去岩石，扭動了下手腕，下令道。
“不會吧，我聽說死霾里兇險萬分！”
年輕男人一聽，頓時害怕地說道，藍淼得知，他叫劉素濤。
“哈哈哈！瞧你膽小的樣兒！”
平頭男嘲笑道，他臉上充滿了優越感。
“富貴險中求！走吧！”
李鵬輝看了他們兩人一眼，平靜地說道，他正是那位中年大叔。
“死霾……”
藍淼捏了捏下巴，喃喃着，他已經不是第一次聽見他們說這兩個字了。
他了解到，其實死霾，就是指城市外圍籠罩的那層層黑霧。
這一路以來，越是遠離城市，靠近荒郊，便越能發覺那黑霧之無暨，浩如煙海，彷彿穹蒼揮筆撥墨，浸染大地，吞噬着寰宇。
這樣說，城市裏，其實是最安全的，那稱為“死霾”的地方，也就是城市外圍，才有危險。
城市中都已經夠兇險了！
不知那裏，又將是何等禁區！
但怎麼說，畢竟都走這麼遠了，開弓沒有回頭箭！
側身，凝視那片被黑霾吞噬的土地，少年不禁心底發寒。
也不知，這個世界，有多廣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