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紅塵男女(16)
機會終於來了。有一次,孫峻找借口去看望姑母,無意間談到了太子孫和的事。孫峻是支持孫霸為太子的,也清楚眼前這位深得皇上寵愛的姑母不待見孫和,所以他想方設法要挑孫和的毛病。孫大虎正愁找不到“志同道合”的人,聽孫峻如此說,立刻表明了自己的看法,希望孫峻站到自己的統一戰線上來,支持孫亮為太子,並示意可以與自己進一步展“關係”。孫峻大喜,立即很識時務地滾上了姑母的床,就廢太子一事達成交易:共同扶立孫亮,並讓孫亮娶孫峻姐姐的女兒做老婆。孫亮如果登基為帝,孫峻不但是小皇帝的侄兒,更是小皇帝的外家舅父了,立即鳥槍換炮,晚輩做了大舅爺。孫峻高興極了,姑母的艷麗**與政治前途兼而得之,何樂而不為?
孫權家族在姻親輩分上本來就亂得一團糟。黎東方先生在《細說三國》中有三篇講述曹、劉、孫三家家事的文章,說劉家最簡單,曹、孫的家庭比較複雜,相對而,孫家最複雜。確實是這樣的。孫權娶的徐夫人是徐真的孫女,而徐真是孫權的姑父,也就是說,孫權娶的是自己的姑侄兒。孫權的兒子孫休,娶的是東吳大將朱據和自己親姐姐魯育公主生的女兒,從輩分上說,這位朱夫人乃是孫休的外甥女。孫休後來又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了朱據的孫子朱宣,從朱宣的角度說,他娶了自己祖母(魯育公主)的侄女,也就是比他高一輩分的姑媽。簡直亂透了。騷姑母躺在了堂侄兒的懷裏,一段虎狼畸戀就這樣演繹開來。恰好孫權病重,孫大虎有了表“孝心”的機會,時刻不離父親的病榻前,端湯送葯,好生殷勤。當然也免不了大吹枕邊風,說琅琊王夫人的壞話。在中國皇權政治中,除極個別的高齡皇帝外,大多數都難逃愈老邁愈昏庸、愈糊塗、愈禍國殃民的必然規律,孫權也不能例外。當孫峻也開始大肆攻擊太子的過失、並且力主更換太子的時候,孫權對琅琊王夫人母子三人開始厭惡起來,下令幽禁太子孫和,廢為庶人趕出京城,並處死有着“子弟不睦,臣下分部,將有袁氏之敗,為天下笑。一人得立,安得不亂?”之大帽子的魯王孫霸,立年僅十歲的幼子孫亮為太子,孫峻更當上了武衛將軍,陞官財。
孫亮的母親潘氏是位非常淺薄的女人,看兒子做了太子,她驕橫不可一世了,乘機報復臣下和曾經反對過她的人,甚至連孫權的話也不怎麼聽了,差點兒壞了孫大虎與孫峻的政治圖謀。若不是孫權在病中,廢太子孫和極有可能就復辟成功了。孫和要是複位,這位全公主只怕死無葬身之地。於是,孫大虎再次聯合孫峻和孫弘,阻止孫和的回歸,並假傳聖旨把所有比孫亮年長的皇子們都轟得遠遠的:廢太子孫和為南陽王,貶居長沙;孫休為琅琊王,出居丹陽;孫奮為齊王,出居武昌。孫大虎終於如願以償地將小弟弟兼侄孫女婿的孫亮扶上了皇帝的寶座,她的姦夫侄兒孫峻也當上了輔政大臣。孫大虎更加為所欲為了,這一次,她把她的“虎性”泄在了自己的親妹妹孫小虎的頭上。
五鳳二年春夏之季,吳國孫氏家族內部生權力爭鬥,故太子孫登之子孫英、孫峻的叔父孫儀,不滿孫峻荒淫殘暴,先後試圖殺掉孫峻,都未成功。後來,孫峻逮着機會誅殺了孫英、孫儀,肅清了他們的餘黨,從此獨霸朝政。順便提一下,這個孫英是周瑜的女兒、也就是孫大虎的小姑子生的兒子,孫大虎居然沒有為他出頭,實在是無透頂了。周循如果死而有知,知道自己曾經娶過這樣一個女人,真可謂死不瞑目。
姦夫侄兒掌了實權,孫大虎認為報復妹妹的好機會來了,她向姦夫舉報,說孫儀的同謀就是孫魯育。孫峻聽了婦姑母的話,當然“寧可錯殺一千,不能放過一個”,立馬就把小姑媽孫魯育抓來殺了。魯育的為人很像她的母親步夫人,沒有姐姐那麼狡詐陰毒,凡事都循規蹈矩。誰知這種美德到了她姐姐眼裏,卻是罪不可恕,成了催命符。孫魯育到死才算是真正明白,她那從小一起長大的姐姐,已經變得多麼的可怕。害了親妹妹,孫大虎還想加害妹妹的女兒——正在封地江蘇丹陽與琅琊王孫休過小日子的朱王妃。幸好孫峻處事“公道”,認為朱王妃早已遠嫁,怎麼可能參與母親的事呢?於是很快又把朱王妃送回了丈夫身邊。俗話說:“多行不義必自斃”。第二年的秋天,姦夫侄兒孫峻死在了出征的路上,時年三十八歲,代孫峻輔佐孫亮的是他的堂弟孫綝。孫大虎的靠山倒了,這一段虎狼之戀也就戛然而止,報應隨之接踵而來。先是小皇帝孫亮對二姐孫魯育的死因展開調查,矛頭對準了孫大虎:“你憑什麼說是二姐謀殺孫峻的?從哪兒聽來的消息?如果是你捏造,我可不會饒了你!”孫大虎慌了,竟然污衊是孫魯育的兩個兒子報的信,孫亮聽信了她的謊話,莽撞地殺掉了兩位朱家外甥,結果不但沒有為二姐報仇,反而使姐姐的血脈徹底斷掉,正中了孫魯班的下懷。孫大虎矇混了孫亮,逃過一劫,卻由此種下了更大的禍根。朱損的妻子是新任輔政大臣孫綝的妹妹,妹夫無辜被殺,孫綝豈能干休?加上孫亮大肆封賞與孫魯班有關係卻於國家毫無功勞的外戚全氏家族,鼓勵全氏家族公然與輔政大臣作對,更令孫綝感到無法忍受。太平三年(公元258年),孫綝動軍事政變,推翻了孫亮這個小皇帝,全氏家族也一敗塗地。孫綝迎琅琊王孫休即位,是為東吳景帝,王妃朱氏立為皇后。
孫綝對讒殺了自己妹夫的孫大虎該是個什麼態度?新立皇后朱氏對讒殺了自己母親的孫大虎該是個什麼態度?而新皇帝孫休對當年假傳聖旨趕走自己的孫大虎又該是個什麼態度?史書沒有詳載,估計這位與自己堂侄兒上床的騷姑母的下場不會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