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有學有術”張之洞(4)(1)

1.“有學有術”張之洞(4)(1)

雖然與榮祿拉上關係,榮還主動告訴他要給慈禧的“訓政大典”“賀折”,但他畢竟有開明、求新的名聲,特別是曾與康、梁關係密切,楊銳、劉光第、陳寶箴等均是他的屬下,所以他又成為保守派攻擊的目標。幾個月前曾保奏過他的徐桐現在又上書慈禧,指責他變節,成為康、梁的同路人,要求嚴懲。

洋務派與維新派的決裂是戊戌維新失敗的重要原因之一。沒有洋務派的支持,維新派其實只是幾個毫無權勢的書生,很難有大的作為;沒有維新派打前鋒,洋務派便暴露在最前列,成為守舊派攻擊的對象。

在保守派的強大壓力下,張之洞想方設法將曾與維新派密切交往的痕迹儘可能抹去,有些做法甚為可笑。維新運動初起時,張在南京代理兩江總督,與康、梁交好,一次游鎮江焦山時,突然對時局大感慨,遂在松寥閣題寫長詩,其中有讚揚維新派人士的字句。天下名臣題的詩,寺僧自然將其精裝懸壁。戊戌政變生后,張忙派梁鼎芬乘小兵船星夜趕往焦山,問寺僧張督的題詩是否還在。寺僧拿出捲軸說:不敢損毀。梁鼎芬忙說:張總督想再題跋於後,題好后再還給你。於是將捲軸取回,撕碎后燒毀。

為了洗刷自己以求自保,張之洞開始不遺餘力地攻擊、*康有為、梁啟超等維新人士。康有為、梁啟超、王照等人逃亡日本后,在日本繼續進行反對慈禧的維新活動。張之洞以“通洋務”、能與洋人打交道自命,所以不斷通過日本駐上海領事、駐武漢領事、駐華公使,要求日本政府將維新人士驅逐出境。日本政府認為張未來在中國政壇將舉足輕重,而且張許諾如果自己渡過目前的政治危機,日後將擴大與日本的合作。在張之洞三番五次的要求下,日本政府最後同意了他的要求,向康有為和王照施壓,迫使二人先後離開日本。後來,康有為從加拿大乘船返港,途經日本橫濱,日本政府仍拒絕其上岸要求。為了在境外將康有為“搞臭”,張之洞竟將其心腹幕僚梁鼎芬編造的充滿誣衊之詞的《康有為事實》送給日本政府,要求在日本刊布行。在他的軟硬兼施下,日本政府同意報紙刊登此文。

這一系列舉措終使張之洞平安渡過了這場重大的政治危機,甚至更獲慈禧信任。但曾經熱接待、誇讚康、梁的張之洞,現在為自保又如此不擇手段,欲置康、梁於死地而後快,必為時人所不齒。章太炎在政變生后,曾鄙夷地對友人說:“今日中國之反覆小人陰險巧詐者,莫如兩湖總督張之洞為甚。民受其殃,君受其欺,士大夫受其愚,已非一日。自新舊黨相爭,其人之罪狀始漸敗露,向之極口推重者,皆失所望。”確實,以“儒臣”、“忠信”著稱的張之洞在這次風波中的表現,使其道德聲譽嚴重受損。或許,張之洞因此格外在意外界對自己的評論,他曾問自己的幕僚高某:“外間對余有何議論?”高某回答說:“人皆謂岑西林不學無術,袁項城不學有術,老師則有學無術。”岑西林為岑春煊,袁項城為袁世凱,岑、袁是否如此另當別論,說張“有學無術”,顯然是門生、幕僚深知老師、幕主心事而曲意討好的諛詞。張之洞聞之高興不已,故作謙虛、實為自誇地說:“予則不但無術,且不能自謂有學。”精通權術者,大都不願承認自己精通權術。

其實,對張之洞最為準確、客觀的評價應是“有學有術”。他的所作所為表明,他所推崇的“學”,即儒學所稱的仁、義、禮、智、信,只能用於“平常時期”,而在生死關頭的“非常時期”,他所實行的恰是他在書本中所不屑、所嚴斥的“術”,如荀子之倡惡、申不害之教人不誠、韓非子之教人不務德行、公孫龍之巧無實、鬼谷之陰賊可鄙……但是,這種絲毫不講信義、不顧道德的權謀術數,其實並非張之洞所獨有,而是**制度下絕大多數官員面臨此此景時合乎理性的選擇。在面臨革職甚至殺頭之險時,能不顧身家性命而堅持理念的官員畢竟少之又少,所以,只要在“平常時期”不貪瀆或少貪瀆,為官一任時能有所建樹,管理一方能大致安穩,能在一定程度上體察民等等,就是難得的“好官”啦。因此,不必因“非常時期”的“非常之舉”,就在道德層面上對“張之洞”們過分苛責;在**制度下,確有其“不得不然”之處。**制度必然使官德敗壞,而官德敗壞必將導致社會風氣敗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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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何以至此(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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