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還銀行卡
“我在沐齊賢開的酒吧里，還是那間包廂。”
顧羨之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情緒。
裴俊沉默了一會，說了聲好。
“算了你別過來，還是我過……”
顧羨之話還沒說完，那邊傳來趙遷夾雜着怒氣的聲音。
“要過來你過來！”
“趙遷！你丫……”
顧羨之罵人的話沒能聽全。
緊接着電話被掛斷。
裴俊有些恍神，他把屏幕裂開的手機揣進口袋。
被揍進醫院這件事情發生得很突然，病房裏沒有換洗的衣服。
裴俊只好穿着藍白條紋的病號服，拖着疼痛的身子，攔了一輛出租車去了那間酒吧。
酒吧名字叫‘星耀’。
據說是沐齊賢為了慶祝趙遷有生之年終於憑本事將遊戲等級打上星耀，這才特意開的。
開酒吧就是為了開趙遷的玩笑，沒料想生意還不錯，顧羨之那一圈的富二代朋友愛湊熱鬧，便經常在那邊聚會。
裴俊斂了面上的表情，跟司機說了地址。
他從司機上頭的後視鏡瞥見自己慘白的臉色，伸手揉了揉臉頰，硬生生揉出幾分氣色。
下車進去，走到包廂。
推開包廂的門。
剛剛還喧鬧的空間一下子安靜下來。
趙遷當即反應過來，破口大罵。
“裴俊，你他媽還真有臉來！”
要是在上輩子，裴俊看見趙遷跳腳，還有興趣陰陽怪氣拐着彎兒地罵回去。
現在他什麼想法都沒有。
包廂的燈光閃爍交替，混亂的紅藍光線打在那張精雕細琢的面龐上，異樣的色彩分割了他的臉，卻給人獨特的美感。
那雙褐色的瞳孔閃爍交織無數錯亂的光芒，掩蓋眼底種種情緒，只是漠然地看向門口的自己。
“顧羨之，我想單獨和你講幾句話。”
裴俊只盯着坐在中間那道熟悉的身影。在他的記憶里，已經很久沒有出現過這道身影了。
“想你個頭！做你的春秋大夢呢！你以為羨之有多好騙！上你的當，一次就算了！你還想要第二回嗎！！羨之不和你……”
趙遷罵得上頭，卻發覺自己胳膊被拽了一下，怒氣沖沖地轉過頭。
只見顧羨之一臉平和地看着他，“趙遷，你帶人去隔壁玩玩吧。我要和裴俊單獨聊聊。”
“他媽的！你個死戀愛腦！你就等着八十歲流落街頭吧！你家就算是再有錢，等你八十歲也該被騙光光了！！”
顧羨之瞪了趙遷一眼。
“趙遷，你到底去不去！”
趙遷恨鐵不成鋼，嘴上憤怒到罵罵咧咧，卻還是很有邊界感喊走一屋子的人，給兩人騰出了空間。
他臨走瞥了一眼裴俊慘白的臉，琢磨着自己下手是不是真的有那麼重。
明明那時候怕顧羨之生氣心疼，當時沒敢下重手，這小子會不會純裝的？
閑雜人等都離開了。
顧羨之按耐住心底的期待，努力保持面無表情，聲音也壓制的很平淡。
“裴俊，你想跟我說什麼？”
“也沒什麼。就是給你個東西。”
裴俊從門口走到他跟前，動作隨意地從口袋摸出卡，直接塞進他手裏。
顧羨之垂眸盯着這張眼熟的卡，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什麼，酒精上頭堵的喉嚨有點啞，“為什麼？”
“物歸原主。”裴俊很坦然，既然不能要，那就只能不要。
“……那裴俊，你要不要跟我複合？”
顧羨之很疑惑，他爸給的分手費又還了回來，裴俊到底怎麼想的？
他不是為了錢才分手嗎？
裴俊古怪地看着他，搖了搖頭：“不複合。”
“為什麼？”
顧羨之站起身抓住他的手，褐色的瞳孔固執地看過去，“分手理由現在已經不成立了，你說清楚，為什麼不願意複合？”
“我爸就是純純有病，收到匿名照片後過來試探你。他沒有別的意思。”
“你要是不喜歡我爸說的話，我讓我爸跟你道歉。”
顧羨之嘴裏的話越說越大逆不道，固執地握緊裴俊的手，“裴俊，我知道我……”
裴俊覺得無奈，他不想把話說得太殘忍，可又不能不殘忍，“顧羨之，沒有什麼為什麼。你應該清楚，我不喜歡你，我從頭到尾都在利用你。我在花你的錢，也在欺騙你的感情。”
顧羨之鬆開手，狠狠攥緊手裏的卡，收斂所有外放的情緒，故作面色如常地又坐了回去。
期翼的種子剛剛發芽，還沒有生長，就失去了繼續生長的理由。
說那麼多是為了什麼，他又是為什麼問呢？
明明裴俊之前就說得很清楚了。
顧羨之聲音低低的顯得有些冷淡，“你可以離開了。”
頓了頓，顧羨之盯着裴俊慘白的臉，又補充道，“他們打你都是因為我的原因，我向你道歉。趙遷家的私人醫院你可以一直住下去。”
“今後我不欠你，你也不欠我什麼。”
裴俊鬆了一口氣，出了酒吧的門扶着牆壁慢慢坐下。傷口隱隱作痛，強撐着這麼折騰很不容易。
只是此時此刻，他的心臟也莫名其妙地開始疼。
視線茫然地穿梭在漆黑的夜色中，裴俊一時之間竟不知該怎麼辦？
［宿主，生命值加一天。］
［你的傷口裂開了，快回醫院吧。］
“別吵。我知道。”裴俊那張毫無血色的臉看起來很脆弱，他思考着以後的事情，眉宇皺出很深的紋路。
他可不是一個能忍受疼痛的人。
坐了一會，不知不覺就疼暈了過去。
顧羨之等人一走就沒了興緻，他回憶起裴俊剛剛疏離的模樣就憋悶得慌。
微微青黑的黑眼圈透露出他此時的疲憊，酒精惹得些許頭痛，顧羨之閉眼默了會，最終認命地按了按太陽穴，起身去隔壁包廂跟趙遷告別。
他想，他該需要休息了。
出了酒吧，餘光便瞟見一抹熟悉的病號服。
顧羨之視線凝滯，居高臨下打量裴俊格外虛弱的樣子。
旁邊的路燈照亮了他一半的臉。
一明一暗間，那張慘白的臉對比下更加脆弱，平日裏看起來硬朗的輪廓都顯得柔和異常。
一個英俊的男人半躺在酒吧門口，不省人事。
顧羨之動動頭髮絲想想，都能猜測出裴俊不太理想的下場。
都怪趙遷！好端端找人嚇唬裴俊做什麼，出手還不注意點分寸。
顧羨之皺緊了眉頭，攔腰抱起地上的人，打車帶回了家。
一路上，他替自己找了很多個理由。
將人慢慢放在床上，顧羨之發覺一個致命的問題。
明明可以直接把人送回趙遷家的醫院，那邊安排了私人醫生和護工，裴俊會被照護得很好。
他為什麼把人直接給帶回來了？！
顧羨之暗暗唾棄自己，輕手輕腳地把裴俊放上床。
裴俊的神情看起來很痛苦，顧羨之聯繫專門治療裴俊的私人醫生過來。
他站在裴俊的床邊，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後面乾脆跑到門口等醫生。
傷口輕微裂開，醫生重新包紮上好葯。
顧羨之鬱悶地盯着裴俊身上的傷，心裏默默又給趙遷記上一筆。
一天天，凈知道給他惹事。
顧羨之送走醫生，控制住自己不去裴俊的房間，倒在床上翻來覆去，直到天蒙蒙亮才睡着。
——
早上醒來，裴俊是被熱醒的、疼醒的。
大夏天的，顧羨之沒給他開空調。
渾身汗濕着難受，身上纏繞的紗布黏着傷口，又癢又疼。
裴俊打量一番這個熟悉的房間，壓下內心的詫異，去房間裏的衛生間洗漱。
裏面屬於他的洗漱用品都還在。
顧羨之居然沒有扔掉。
也是，這個時間段他們才剛分手，沒來及扔吧。
裴俊慢吞吞地洗漱完，看了一眼床邊的手機，已經沒電關機了。
他去客廳看了眼時間，才凌晨六點。
裴俊也不知道自己出於什麼心思，他竟躡手躡腳地拉開隔壁的門。
視線一片昏暗，窗帘將光線遮擋得嚴實，少量光線從張開的門縫探進去，照亮了床邊的一角。
房間裏熱得令人窒息。
顧羨之這個笨蛋少爺，空調也不知道給自己開嗎？
裴俊目光沉沉地看了一眼，顧羨之正緊皺着眉頭熟睡着。
他輕步走過去，拿起床頭櫃的空調遙控器，調好了冷氣溫度。
顧羨之翻了個身，並沒有被遙控器的聲音吵醒。
裴俊緩步離開，悄悄關上了門，抵擋所有光線。
裴俊一直以來都堅信一件事情。
金錢可以將他的過去徹底分割。他一直以來都覺得自己越來越遠離過去，原來這只是貌合神離，兜兜轉轉他又回去了。
他開始無限地接近於過去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