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9章 側妃小產
寶蓋金轤，珠簾畫觳的馬車一路行至攝政王府的門口，早就引來了無數百姓的圍觀。
更不要說跟在車駕之後的黃門，手中袞冕之服，赤舄靴子。
朱門之戶，天子賞賜自然是少不了，但聲勢陣仗如此之大、引來這麼多人圍觀的卻是第一次。
只因這次永徽帝的賞賜非同尋常，而是九錫之禮……
天子賜權臣九錫，預示着下一步就是禪位了！
藺少舒驚駭的連連後退數步，垂在袖側的雙手指關節微微發白，怔愣的看着永徽帝……
到底還是到這一步了，他最擔心的事情還是發生了。
九梵山之變，藺少舒鳴鳴得意，自以為是自己設下錦囊妙計，借藺巽的手除掉東宮，而他在京都無人敢與他爭鋒。
可，萬萬沒想到，他機關算盡，竟是為了藺巽做了嫁衣！
原來昨夜嘉獎的大臣名單中沒有藺巽，不是永徽帝不賞，而是有着更豐厚的封賞在給藺巽——帝王之位！
什麼父子親情，什麼要彌補他，藺少舒覺得自己才是徹頭徹尾的笑話。
這些年皇帝口口聲聲說著虧欠他，說著要彌補他，卻一次次的給他希望，又讓他墜入深淵。
本該，這江山是他的，蕭雪棠也是他的，憑什麼，憑什麼要生生讓他分出一半？
“兒臣，不願！”
安靜的御書房，倏然被藺少舒的聲音劃破，撕裂。
這位在天子面前一向表現的溫順恭謹的珩親王，生平第一次當眾忤逆了天子。
看着藺少舒決然而去的身影，永徽帝整個人像是被抽空了力氣，癱坐在了龍椅上。
龍椅是那樣的冰冷，讓他的心非常的不安。
“江映河……”
永徽帝偏頭，下意識的想要叫江映河的名字，連叫了好幾聲，身側都無人應答，他這才想起江映河去王府傳旨意還沒回來呢。
整個御書房內的宮人也都被他遣散，四周除了飛舞的灰塵，四周寂靜到讓他覺得不安恐懼……
就像是年幼時冰冷空曠的冷宮，他發著高熱，一遍一遍的叫着母妃，聲嘶力竭，可身邊空無一人。
唯有此刻，放在龍案上一枚羊脂白玉的玉扳指，在陽光下折射出迷離的色澤。
他像是握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緊緊的握住那塊玉扳指，用着近乎呢喃的聲音道：“哥哥，我該怎麼辦呢？”
從小他就是個遲鈍孤僻的人，沒有追求也沒有鴻鵠大志。
心中所願只想做一個閑散逍遙王爺，與心愛女子在栽種碧桃花的院子裏吟詩作畫，兒女膝下承歡，一家人熱熱鬧鬧的過日子。
為什麼，偏偏要將年他推上這個冰冷的、高處不勝寒的位置呢？
他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氣，整個人慢慢滑下了龍椅，蜷縮成一團。
就像是年幼時三九嚴寒的天氣，空曠漏風的宮殿空無一人，他只能抱着自己取暖……
……
像是過了許久，又像是不過倏然一瞬，永徽帝再次從御書房出來的時候王冠龍袍已經穿戴整齊，絲毫不見御書房內那軟弱無助。
攝政王府門口的熱鬧還沒傳到重華宮，雖然有少部分人聽到了點風聲，但大多數人都不知道怎麼回事，紛紛上前巴結藺少舒，順帶着拉踩一下藺巽之流不在少數。
在一眾恭維聲中，藺少舒的臉色極其難看，但也只能強忍着進了園子裏，誰知恰好聽見了葉錦不知死活的還在那大放厥詞。
頓時藺少舒怒上心頭，心裏頭在永徽帝面前憋的邪火全部撒在了葉錦的身上！
一巴掌下去，再加上他那不近人情的呵斥看似是在對着葉錦撒火，其實是在向永徽帝表明他自己的立場——他是絕對不會接受永徽帝的安排。
如果在江山美人之間選擇一項，他絕對不會蠢到為了一個蕭雪棠放棄江山。
他相信，如果是藺巽也必然是和他做同樣的選擇……
流着皇室的血脈，除了他那庸碌無為的父皇之外，誰不想做天子呢？
葉錦並不知道不過短短兩個時辰的時間，藺少舒與永徽帝之間爆發的無聲硝煙。
藺少舒那一巴掌打下來，葉錦覺得自己整顆心都碎了！
藺少舒口中對蕭雪棠萬般嫌棄，甚至屢次動了殺心，現在對蕭雪棠依舊還是念念不忘。
那她算什麼呢？
來到這個時代，葉錦接近藺少舒一半是為了那皇后的位置，另外一半，她是真的喜歡藺少舒。
當初淮州治水，她一眼便瞧見藺少舒，那是她來到這個時代之後所見的男子都不同。
他出身尊貴，卻平易近人，她從未見過那般英俊溫柔的男子。
二人相互試探，虛情假意中，竟是真的生出了幾分情義。
她要做藺少舒的皇后，也要做藺少舒的妻子的！
葉錦不似往日溫順柔婉，一雙眼通紅的瞪着藺少舒，戴着無盡的怨恨：“王爺，蕭雪棠到底給你下了什麼迷魂藥了，她一次次的拋棄你，你卻還是心心念念着她。她早在與你沒有退婚之前，便與藺巽暗通款曲，你們所謂的青梅竹馬十幾年的情分，其實不過是個笑話。”
“當日在文淵閣，是她親手將我推給你的啊！”
提到文淵閣之事，對於藺少舒而言那是畢生的恥辱……
從那之後無數個日夜藺少舒都在想，如果沒有文淵閣那次變故，他與蕭雪棠之間是不是不會形同陌路。
而有蕭雪棠從中幫忙，謝家又怎麼會忍心將他拒之門外？
‘啪’的一聲，藺少舒又是一巴掌。
這次直接讓葉錦一個踉蹌之下，腹部直接撞上了一旁桌角下。
在眾人驚呼聲中，汩汩鮮血沿着葉錦的雙腿流下，染紅了她青碧色的羅裙……
葉錦只覺得腹部一陣絞痛，像是有什麼剝離了她的身體。
怎麼會這樣？
“不好了，側妃小產了，快請御醫！”
難道，她不是假懷孕，而是真的懷了藺少舒的骨肉？！
她的孩子！
“藺少舒，一定要救救我的孩子，不然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
葉錦臉色越發蒼白，緊緊拽着藺少舒的袖子，指尖泛白，聲音悲鳴凄厲。
藺少舒不期然對上葉錦那猙獰的神色，只見她哪裏還有平日裏嫵媚動人。
分明是從地獄裏的惡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