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詢問，坦白
“……”
“……”
“怎麼都不說話？”
寬大的實木桌后，韶明在辦公椅上坐下，順手抿了一口桌上標槍剛端上來的泡好的紅茶。
放下茶杯時，杯底和茶碟相碰的清脆聲音在安靜的辦公室里顯得格外清晰。
被她‘請’來的約克城和企業則是並排地坐在了她的對面，而標槍也不復剛才在局長面前調皮嬉鬧的樣子，此刻正一臉嚴肅地站在兩人身後。
那個位置……企業不動聲色地留意着身後的動靜，六年的流浪生涯讓她本能地對身邊的一切充滿警惕……不對，明明是面前的這個傢伙把她和姐姐強壓過來的，她不信任她們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但是…但是為什麼……企業下意識抿了抿嘴唇，努力將心緒收斂起來。
很奇怪，她發現自己並不討厭眼前的這位‘局長’，明明她態度惡劣，還用強硬的手段把她和姐姐帶到這裏，但是企業並不討厭她。
她甚至有種衝動，想要放鬆警惕，好像篤定眼前這個傢伙不會傷害自己一樣，但是這怎麼可能？她的直覺壞掉了？
約克城看看堵住了退路的標槍，又看看身邊進了這個房間之後就一直保持低頭沉默的企業，心知靠不上她，只能主動站出來告饒。
“我的好局長，我們也沒做什麼吧？應該，用不着這麼大陣仗……？”
韶明看她小心翼翼試探的樣子，沒忍住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開口。
“約克城，我有時候也真的看不懂你，三年前你來到玉樹也是同樣的境地，如今，難道就已經遺忘了嗎？從一開始你不該帶她進入玉樹市區，她如今進來了，那就只有留下這一種選擇。”
“你二人是姐妹艦，樣貌身形乃至發色都多有相似之處，而你既不遮掩也不避人，大搖大擺帶着她一路從玉樹的港口走來。不妨猜猜這被多少有心人看在眼裏，而又有多少人已經猜出了她是你的妹妹企業呢？”
約克城心虛地咳嗽了兩聲，頭一側避開了韶明的對視。
“何況如今，正是多事之秋……”
還沒等韶明說完，一直默不作聲的企業突然開口打斷了她的話。
“暴露了我會惹來什麼麻煩？照你的說法，‘企業’這個名字，有什麼地方不對嗎？”
“……”
這句話說完，整個辦公室好像又回到了幾人最初進來時的那樣，寂靜，悄無聲息。
韶明也好，標槍也罷，甚至連約克城也一齊沉默了。
“怎麼都不說話？”
這回輪到企業發問了。
“這可真是……令人驚訝。”
韶明細細斟酌之後，吐出了自己的評價，老實說她是真的沒有想到如今還有人能不經思考地問出這樣的問題。
不是文盲，就是野人。
這兩個形容詞好像都不是很適合拿來和企業作陪。
可惜的是，事到如今，她好像兩個都多少沾點。
“標槍。”
思來想去，韶明還是決定再確認一遍。
“我在，局長！”
“過去的幾年裏，玉樹海事局的檔案里確定沒有任何關於企業的報告是嗎？我是說，一條都沒有，是嗎？”
“沒錯！”
標槍很努力地點頭，表示這條消息的準確程度。
“……好吧，讓我想想該從哪裏開始跟你解釋。”
韶明頗有些認命地嘆了口氣，用手背支着自己下巴，盯着企業思考了一會兒后終於開了口。
“三百年前，一場絕無僅有的海嘯吞沒了全球80％的陸地，而海嘯帶來的不僅僅只有天災，還有名為塞壬的異生物。她們與僅剩的人類爭奪起了海洋的領地，損失慘重的人類當然不是她們的對手，最後迫不得已退出了大海，甚至拱手讓出了部分沿海的陸地。”
“而在大約一百五十年前，有一個漁夫在海邊撿到了一位無名艦娘。那位艦娘為了報答他，便和他簽訂了契約，使他成為了世界上第一位提督，此後各地陸陸續續都出現了艦娘的身影，提督的隊伍也越發壯大……”
“可是，無人知曉艦娘是如何誕生的，只知道她們一出現就是漂泊在海上。隨着艦娘出現的越多，研究艦娘的人類慢慢發現了艦娘之中也有艦種和品級之分，越是在舊史上揚名的艦娘就越是稀有，越是稀有的艦娘就越是強大。”
“而到了如今，人類已經奪回了一部分海域，塞壬在艦娘的進攻下節節敗退。失去了能威脅生命的天敵，便有人開始着眼於人類內部的權利之爭。人類啊，真是一個在內鬥上極富有天賦的種族……而強大的艦娘所能帶來的戰略意義甚至能比及舊史上的蘑菇彈。”
不知是出於何種原因，韶明在‘內鬥’兩個字節上狠狠咬了重音，在場任誰都能聽出來她平靜的語氣中帶着淡淡的嘲諷。
“企業之名，哪怕是經過了三百年前海嘯的沖刷，依舊在舊史上熠熠生輝。這樣的艦娘一旦現世，那些自負於能統領人類的野心家，會像聞到血腥味的鯊魚一樣爭先恐後地向你投出橄欖枝。但是企業，只有沒有思想的工具才會是他們手裏最好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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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這裏，企業像是被電了一下一樣打了一個激靈，隨後生出了一身的冷汗。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到了那個時候，‘企業’這個名字或許並不是指她一個人，而是成為了像一把武器、一件工具那樣的代號。
甚至為了讓她聽話，或者‘同意’他們的招攬，她身邊的人都會變成控制她的鎖鏈……
若要逃避那樣的結果……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求助眼前的韶明了嗎？
“我並不強求，企業。事到如今，也許你並不相信，但你仍有選擇的餘地，只是倘若你決定好了要加入玉樹，那麼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你。”
“可我覺得我已經沒得選擇了。”
“那好吧。”
韶明聳了聳肩膀，左右她並不吃虧。
“你之前和約克城說你已經流浪了六年，我可以不深究六年前的你究竟誕生自哪裏，但你至少要告訴我這六年時間你都在哪裏流浪。我很好奇你是怎麼有意識地一邊避開了各個島嶼的盤查，一邊獲得補給繼續流浪生涯的。”
關鍵是她還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避開那些盤查的人員！
這個問題企業根本沒有拒絕的餘地，她回過神之後仔細回想了一下，不太確定地回道。
“應該是直覺吧，每次靠近那些大型島嶼的時候，作為心臟的心智魔方就會加速散熱，讓我處於一種備戰狀態，但是一旦遠離之後那種感覺又會慢慢消失。”
“至於補給，在海上有時候會遇見一些塞壬廢棄的補給點，那裏會有一些石油留着，其他時候會找借口拜託流浪的其他艦娘幫忙買，然後在聚集地外碰頭。”
這還真是放在她身上就一點也不叫人意外的回答呢……再想想舊史上企業的外號，突然覺得她要是有一個能增加自己幸運的艦娘技能都不會感到意外啊（企業有個外號叫LuckyE，翻譯過來就是幸運E的意思，這裏的E是企業英文名的縮寫，不是fate裏面的那個幸運E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