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州府被逼強認“女”

第20章 州府被逼強認“女”

李金花搬入了州府,但新生活的開頭和她想像的不一樣。

令人無比惆悵的是,她帶着做福童使這十幾年攢下的福玉,還有之前為清兒“沐福”準備的福珠,結果在府城竟然租不起房子。

李曉天已經進了福錄寺當差,把她送到一處院子,一主屋,兩個廂房,拐角的廚房及後頭多出來一間空屋子,這孩子給了一把鑰匙,人就急急忙忙走了,說要再跟他師父說幾句。剩下李金花人生地不熟,一個人看着空蕩蕩的房子頭疼。這間院子除了遮風擋雨,不曾多出一件能讓人愉悅的物件床。床,孤單單的架子,像個禿毛雞;桌子,配了兩個四個椅子,在空蕩蕩的大堂里顯得畏畏縮縮;廚房灶台配了個大長桌,倒佔去了不少空間。

李金花拿出卧房裏的必需品、裝飾品,三間房都佈置好了。如今不是府城,身邊也沒個人伺候,一切都要自己親自動手。她累得腰都直不起來了。當年也曾有過這般苦悶無措的心情,那還是在自己未長大的時候,日日幫着家裏做些洗衣做飯掃地餵雞的活計,一天到晚不曾歇上半口氣。

她這會不太想回憶娘家的事兒。

關於帶娘家人上府城這件事,最終還是解決了。她把鄉下的宅子給了大哥和二哥住,這樣他們才不鬧,底下的子孫本就打大姑姑家宅子的主意,並不真的想去府城;置辦的幾十畝田成都給了親娘,又一口氣給了二十福銀,都作了她的養老。手裏有地又有錢,兩個哥哥就會看搶着巴結她,親娘接過福銀,打發自己的孫女過來,說以後每年都去福聖的廟為她一家三口祈福,這般回饋倒還過得去;最後,命人給兩個妹妹送去了些福銀,略略表達一下心意。鄉下的宅子有了新的主人,留守的下人都不願意待了,有的跟着上了府城,有的給了錢打發。

鄉下算是扯乾淨了。

叫她詫異的是,最後跟着她上府城的只有蘇、楊兩家,其他人都以故土難離、在府城沒有手藝活不下去的理由給拒絕了。當然,她也偷偷送了點福銀過去,借口主家滿意孩子,給的賞銀。她日後照料不到這些人,自個兒當時覺得過意不去,上州府的孩子未必好混,等他們出息,日子艱難的一家子說不定就天人永隔了,就把賞銀都給他們父母,都在鄉下的田地出息得來的,分出去倒也無妨。

蘇、楊兩家上了府城,李金花幫忙給介紹了一處勉強算兩進房子,在府城的外城邊上,不打眼,周圍的人都是遷入府城的鄉下人。這處房子原是李金花買下的,現在假託了熟識的中人,房租算得便宜,兩家人倒也沒有拒絕。大概猜到了,對李金花一直面露感激。

院子裏就這麼住了蘇大福一家七口人,楊虎家三口人,房租按了人頭分……不過,這些李金花都沒管了,告訴他們若有難處,去內城的三春巷找李宅的海棠,人就走了。蘇四兒多了兩個姐夫,家裏添了勞力,她心裏暗自記下了,準備有機會把這消息告訴蘇四兒。

就這麼靠着柱子愣了一會神,李金花感覺到自己餓了,拿出茶具擺在堂屋。找出了個銅盆,在院子裏打了水,到了廚房,連個鍋都沒有,她只好回屋,在某處的牆角拿出個寶箱取了點福珠。想了想,第一次出門買東西,不知道會是什麼情況,又帶了兩枚福玉。

州府的人跟他們世俗的人,並沒有兩樣,沒有多出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李金花出了院子,一邊走,一邊記路。走過了兩條街,都是跟她家一個樣式的院子。遠遠瞅一眼商鋪,她沒敢進去,一個客人都沒有,鋪子裏也沒個走動的。她繼續往前走。

沒走兩步,就被什麼東西絆倒。

她只來得及“哎呀”一聲,人就倒下了。然後就是連聲的稚嫩的“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向她砸來。人還在地上,本想自己爬起來,但這會又不着急了,她第一天進州府,不會遇到“黑茬子”了吧?一聲“對不起”就完了,她準備對方若凶,她就更凶,如果真的是不小心,就……罷了。

李金花抬頭一看,原來是個女孩。

奇怪,州府這麼好的地方竟然有乞丐嗎?據她所知,遠山府就沒有乞丐,有了積福寺給的福銀,全部送到善堂去了。

這個小女孩一張臉烏漆嘛黑,頭髮打結了,渾身臟污,倒是沒什麼味道,身上的衣服是一種動物皮毛,黑得分不清原本顏色,腳上的鞋子破了好幾個洞。李金花把人從上到下打量了一番,歇了算賬的心思,眼裏還帶了點可憐。

對面的女孩說完“對不起”,黑黑的眼睛像是也看清了人,悄悄瞅了好幾眼李金花,又低着頭,臉上還有一股隱秘的歡喜。

突然,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她身體不由自主地抖了一下,悄悄看了李金花兩眼,快速向前跑了。

李金花循着聲音回頭,發現是一個八尺的彪形大漢,虎背熊腰長相兇惡,身後帶着好幾個壯年男子,個個凶神惡煞,全都是一副不好惹的樣子,十分符合她最開始想的“黑茬子”形象。

本小章還未完,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精彩內容!

再回頭,發現小女孩跑遠了。她看着走過來的人,趕緊爬了起來,準備退到一邊。誰知那彪形大漢卻大步走上前來。人進他進,人退他退,身後的壯年有意無意打量着周圍,圍住了她的去路,李金花眼睛惡狠狠地瞪視着,手在胸口的福牌處不住的磨蹭。

彪形大漢許是改了主意,吩咐其他人去追剛才的小女孩。

李金花準備離開,原本在身後的彪形大漢,出現在了她的面前,她低頭笑得勉強。還沒搞清楚這幫人為什麼要攔住自己,剛才跑遠的小女孩已經被抓住了,抓她的人本來離這裏已是很遠的地方,結果一眨眼就到了他們面前。

彪形大漢嗤笑一聲:“紅洙,你爹病死,跟我們簽了契的活計沒完成。按約定,要賠我們一百福珠的損失。這錢你還是不還?”

叫紅洙的小女孩眼眶紅紅,淚珠兒卻把着不讓掉一滴,她不卑不亢地說:“你們找我要的是五百福珠,這會又說一百,道理都是你們的,你們這些壞人,沒一個好東西。”

被迫聽清了一場人命官司的李金花,想走走不了,有些後悔出門了:剛才捉紅洙的速度,不同尋常,不宜輕舉妄動。

彪形大漢兩手環抱,一臉冷笑:“你躲了兩月,我們找你兩個月。兩個月的福利,主家的‘規矩費’就得你出。”這死孩子真會找事,他帶着人追了兩個月,也被主家打罵了兩個月,一身的傷,還要自己掏一筆,所以多要的福珠,都是他們應得的。

紅洙想自己逃不過,說了實話:“我沒有福珠,你們能不能等我兩年,等我進了福門,我就想辦法還你們。”

彪形大漢繼續冷笑:“兩年,你開什麼玩笑,你能等,我們可等不了。今天拿不回福珠,我們人就沒了。”

李金花倒抽一口涼氣,好兇殘的主家,輕飄飄就是幾條人命。

紅洙這會兒頂着一口氣:“你們今天就是逼死我,我也沒有。”

彪形大漢氣得跺腳,後頭跟着的人前來貼着他耳朵出了個主意,他看了看紅洙,又看了看李金花,點點頭:“你找個買家,把自己賣了,還我們福珠。”

紅洙沒說話,但眼睛看着李金花。彪形大漢也看向李金花。

李金花咽了咽口水,來不及說話,彪形大漢指向她:“就你了。”

這可不成,怎麼就找她了。李金花想搖頭,但她剛想動作,搖頭就變成了點頭。這個手段,就令人害怕了。

“既然你同意買人,我也不多要,五百福珠,這丫頭歸你。”

紅洙知道彪形大漢不懷好意,立馬攔住李金花:“五百福珠算我借大娘的,她不是買人,只是借我福珠,你聽清楚了。”

“哼,你倒是警覺!”無所謂,主家那裏能交差,多出的福珠夠大家分上一份,今兒高興,就不掙一筆福錄寺的賞了

李金花爽快地掏出了五百福珠,希望趕緊把人送走。

彪形大漢拿到福珠就帶着一幫人走了。

紅洙鬆了口氣,“撲通”一聲跪倒在李金花面前。

李金花嚇壞了,只有福聖才受人跪禮,這丫頭恩將仇報啊:“紅洙,你快起來,我可受不起跪禮。”李金花怎麼扯都扯不動這小女孩,真沉!

“大娘,謝謝你救了我。你為何不受跪,難道你真是世俗來的人?”紅洙對李金花哪裏人心裏早有感覺,不然她不會故意撞人,彪形大漢就是看懂了她的意圖才順水推舟,使了手段亮給李金花看。只是州府不講究世俗跪禮的忌諱,那是給皇帝老兒看的,她們不歸皇帝管,該跪就跪,才顯得真誠。

她能現在好端端地站在這裏,而不是送去生死場,真的要多謝這位大娘了。

“我剛從遠山府搬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不是州府人?”李金花這會也覺得不對,這麼寬的路,怎麼她就被撞倒了。

紅洙躲了兩個月都沒事,偏偏今天被彪形大漢抓到了,這莫不是演給她看的一場戲?

“大娘,我確實看出你不是州府人,才想着借您脫身。但是,五百福珠,我遲早會還您。您有所不知,州府不讓買賣人,都是雇傭契。若是買賣人被告發,福錄寺就會罰下雙倍的福珠,買賣雙方都要被送去福門的礦場挖礦。”

真心黑啊,剛才那群人,她差點倒了大霉!

“您剛來州府,人生地不熟,我正好幫您熟悉熟悉,只求你給我口飯吃。”紅洙知道自己坦白,說不定這些世俗人才會真心可憐她,心甘情願幫她一把。

李金花聽她一番說辭,想着自己確實缺個人,又有些猶豫,好大一筆福珠。轉念想想,自己家什麼都沒有,房子是福錄寺給的,省了一筆,這丫頭答應以後還她福珠,倒也不虧。

“我不是什麼大善人,你若是再敢耍什麼心思,我家兒子在福錄寺當差,有他師父撐腰,可不是好惹的。”這孩子沒爹沒娘,也確實可憐,希望她不會讓自己後悔幫她。

李金花有意試她,就給了十福珠叫她買些吃食回來,她在這裏等着。沒想到紅洙先帶她到了一處巷子邊的石凳上坐着,自己只拿了一福珠,人就走了。

小主,這個章節後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面更精彩!

過了大約半個時辰,李金花不想等了,正準備自己去買吃食,紅洙卻提着一個木盒回來了。

“大娘,這是金來福的飯菜,味道不錯,您嘗嘗!”紅洙跑了好遠才到了金來福,這附近的吃食比較貴,周圍住的人都跟福門有那麼點聯繫。更便宜的吃食,從這裏出發去買,沒有兩個時辰回不來。

人來回了,也算通過考驗了,暫時可用。

李金花沒有露天吃飯的習慣,她搖了搖頭,帶着紅洙回了住處。

紅洙看着房子,心裏覺得之前的自己賭對了。大娘沒騙人,這裏是福錄寺當差的人才能住的房子,比起她爹這種給商鋪挖私礦的活計強多了。

李金花對州府兩眼一抹黑,她接過飯盒,把飯菜都拿了出來:量不少,夠兩個人吃的。又叫紅洙坐下一起吃。

兩人沉默地吃了飯,紅洙收了碗筷去了廚房。不一會兒又回來了,洗乾淨的碗筷裝到飯盒了,正準備送回去,被李金花叫住。

“你身上不成樣子,不如先洗一洗。洗完了我們一起出門。這屋子什麼都沒有,住不得人,有些東西要出門去置辦。”

什麼都沒買成,花了一大筆,領了個人回來,李金花有些不得勁。不知道孫福兒咋樣了,肯定比自己強點。

“大娘,靠近您住處附近的商鋪,東西都比較貴,跟日常用的物件也沒關係。您若是不嫌遠,我帶你到西城,那邊的東西可便宜了,好多都不用福珠結賬。”紅洙明白,李金花為自己花了一大筆,現在心裏正有些不痛快,雖然人家沒給她臉色瞧,但她也要知情識趣,發揮點作用。

李金花看着紅洙,十二三歲的樣子,穿着自己的舊衣,略有些大,被她用了不知什麼法子給攏小了。聽她話里的意思,這附近的東西都挺貴,難怪商鋪里沒什麼客人。遠點就遠點,能省就行。

“不嫌遠,你趕緊帶我去。正好路上,你也給我講講州府的忌諱。”

/

州府,西城。

“妹妹,我今兒還跟嘉慧說你也該到州府了,準備過幾日就來看你。沒想到你人就過來了。”在雜貨店的孫福兒一看見李金花,又是標誌性的笑眯眯,讓兒媳婦招呼客人,把自己換了出來。

李金花跟着紅洙到了西城,發現這裏的東西確實便宜,看見路上有租馬車的,於是讓紅洙去租了來,跟在她們後邊走着。兩人逛遍了大半個西城,幾乎裝滿了整個馬車,東西也買得差不多了。

那趕車的人說,這馬車看着小,再來這麼多也不成問題。李金花想着既然能裝下,那就再去雜貨店看看。結果,剛進去就看見了錢福兒在招呼客人。

孫福兒兒子的婚宴定在福月後的第一天,就辦在府城,李金花差點錯過。

她上午要送女兒去積福寺,本來準備住下,卻被李曉天打發了回來。臨發出之前,她吩咐了海棠備了厚禮先送過去。

從積福山回來,因為擔憂清兒,喜宴上的話題引不起她半點興趣。孫福兒跟好多福童使都相熟,李金花因為今年負責的鎮上准福徒出得最多一躍榜首,但因為卸了福童使又要搬入州府,跟這些人遠了,她的位置被安排在比較偏的地方,並沒有同大忙人孫福兒說上話。

本來孫福兒以為她可能不會過來,沒想到最後卻過來了,匆匆照了面,又忙去了。懷着心事,她三兩下吃完喜酒下了席面,就回了自己的宅子,對其他人的惡意陰陽都一概忽視了去。

“妹妹,喜宴那天呀,姐姐怠慢了你,在這裏給你賠個不是。”孫福兒想起李家備的禮單,確實豐厚。她以為她不來,位置安排上按着海棠的身份準備,沒想到人親自來了,確實有些對不住她。她都聽下人回稟了,有人眼紅李金花的好運,說了些不中聽的話。

“姐姐,一家人說哪裏話。你何曾怠慢於我?”李金花根本就無所謂喜宴那天的事情,她和那些人也不會再見。他們怎麼說,與她沒什麼干係。

“妹妹要置辦東西吧!若是不清楚,我讓嘉慧與你派個人,搭把手。”她這個福童使還要繼續做,這段時間只是藉著幫著兒子在州府安家的由頭才過來。

這間西城的雜貨店是兒媳的嫁妝,兒子在兒媳婦名下的另一家布店裏主事,離這裏不遠。現在已是快七月中旬,她特地來見識見識州府風光,就是想回去跟別的福童使吹上一吹,最晚十月就要回去了。

李金花倒比她先享福,只是聽兒媳婦的意思,州府的地盤可踩不熱。

“多謝姐姐的好意!只是不好麻煩嘉慧,她剛進門,你卻把她的人給我使喚,定會覺得我這個外人串掇婆婆給她下馬威。再者,我湊巧認了個乾女兒,從小長這裏。”孫家的兒媳婦不清楚性情,孫福兒做婆婆的怎麼樣自有人包容,她可不能不識趣,壞了人家的和睦。

紅洙挺好的,剛才帶她買東西,跟老闆們講價殺價,一口伶俐,比起海棠差不了,她得了,心裏暢快多了。

孫福兒一聽,瞪圓了眼睛:了不得呀,李金花,到底攢了多少家底?剛上府城就認了個州府出身的乾女兒。嘉慧使喚的人都是她姑母派的,都是雇的,州府買人,得先給福錄寺交一筆福珠備案,才給分送人。

什麼乾女兒,怕是小丫鬟吧!

她這乾女兒莫不是為了逃罰,故意想的說辭?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這福氣,我要了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這福氣,我要了
上一章下一章

第20章 州府被逼強認“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