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8章 他的美夢,也只能做到祭天典為止了。
徐弦月啞然,支支吾吾好半天也沒說出一句話。
她還以為這事她做的很隱秘呢。
還是被舅舅發現了么……
賀薛懷肅容:“你莫要誆我,你以為昨夜你們能那般順理來去穿梭肅王府,是如何做到的。”
徐弦月吃驚道:“難道是舅舅你——”
“不是我,是無名。”
徐弦月只愣了幾息,便瞬時明悟過來,若說是“無名,”確實出人意料,可又好像情理之中。
“他為肅王謀事多年,於肅王府的了解自然是我等比不得的。昨夜你們險些暴露,是他以身吸引巡邏衛兵這才為你們謀得出府生機。”
“為了混淆視聽,他冒險放火燒了幾個院子,不然今日你們這廂也不會輕易脫困。”
徐弦月還是不明白:“既是如此,秦烈行喚你和玄三前來做什麼?”
賀薛懷低嘆道:“我等前來是驗身的。”
徐弦月困惑:“驗身?”
“出事的院子似乎包括存放身軀的長輝院,終是惹了秦烈行猜忌,況且昨夜無名身中幾刀,秦烈行不止喚了我與玄三,還喚了其他同為換身挾制之人前來驗傷,企圖尋出昨日刺客。”
“好在有驚無險。今日秦烈行自然沒有結果。”
徐弦月不知說什麼才好,是她的計劃有些倉促,還要引得以身無名助她善後,同時替賀薛懷撇除懷疑。
徐弦月囁嚅着,輕聲念叨了一句:“是我們牽累他了……”
話沒說完,額心被賀薛懷指骨“重重”敲擊了一下:“說什麼混話,什麼牽累,你救他一命,還他自由之身,這是他的恩籌!這等小事,他的心中自有分寸,莫要多想。”
“此事,月月無需有任何歉疚。”
“嗯……”
“那無名可還好?”
賀薛懷道:“於他而言等同於故地重遊,中的幾刀,也是為了迷惑秦烈行的視線,沒有大礙,月月不必擔憂。”
默然低頭的徐弦月又想到什麼,清凌凌看着賀薛懷,柳眉輕蹙:“等等,舅舅,既是昨夜相助之人是無名,那昨夜的狸奴聲響——”
她不自覺揪着賀薛懷袖口用力拉扯:“我記得,鎮國公府可不曾養狸奴。”
賀薛懷微微偏轉了目光,將視線移到旁處,掩飾性咳了一聲,抬腳就要走,顧左右而言他:“今日看你無事我就放心了,府中還有事我就先回去了。”
徐弦月雙手叉腰,略有不滿道:“果然如此!此次行動,它也算恩籌嗎?”
“咳,自從你離開后,阿娜羅便將它一併接到國公府看顧,它吃了兩府這麼些口糧,也該是出出力才好,自然算得報答‘養育之恩’。”
“它那麼小,能吃多少!”
賀薛懷看着她的目光一言難盡:
“它能吃很多,很多,很多……”
徐弦月明顯不相信。
賀薛懷彎身,按了按她的肩膀:“今日見你平安,我也就放心了,宮城人多眼雜,我不便久留,若你有任何需要——”
賀薛懷看向不遠處駐守望風的秦越川,直言道:“讓……玄三傳話於我。”
言畢便要離開,卻被徐弦月單手死死壓住臂膀,神秘兮兮向他招了招手,示意他附耳過來。
賀薛懷不明所以,俯身將頭湊了過去,徐弦月在他的耳畔悉悉索索好一陣子。
賀薛懷的目光初時平常,繼而訝然,隨後有些難以相信,直到直起身子,認真看着徐弦月的眼睛,那雙眼瞳清透明澈,光可鑒人,眼神也是雪亮雪亮地格外明晰,絲毫不像說笑的樣子,忍不住又問了一遍:“這是——陛下的意思嗎?”
徐弦月鄭重點頭:“千真萬確,事關重大,我怎麼會以此事說笑。”
“所以,我需要舅舅助我。”
賀薛懷再無疑問,應道:“既是如此,天家聖命,我等自當遵從。”
“陛下這等意思,且密不外傳,是為自己爭取緩衝之機,儲君之位,便是要傳也該是由他親自決斷,絕不可落得心思奸惡的皇子手中。”
徐弦月道:“所以,祭天典之前,無論秦烈行有何安排,舅舅只管盡數依從,不可輕舉妄動,莫要讓他察覺分毫,使他有所戒備。”
徐弦月回首望着龍霄殿方向:“他的美夢,也只能做到祭天典那天為止了。”
賀薛懷不自覺問道:“那……容王……”
徐弦月回神看他,俏聲道:
“嗯?秦越川?”
“我自然也有安排,舅舅不必擔心。”
賀薛懷:“……”行吧。
離開前賀薛懷道:
“賀薛懷輕輕捏了捏她的小臉:“月月再忍忍,很快就過去了……”
“那術法,舅舅一定找到法子替你解開。我便不信,世上當真有什麼唯他秦烈行不可的法子!”
徐弦月定定看着賀薛懷欲言又止,內心掙扎一番終是止了口,低垂眼睫,細細應聲:
“我知道了,舅舅……”
“無論如何,月月且以保全己身為重。”
“……舅舅,這話你都說了多少遍了。宮城人多眼雜,快些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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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徐弦月最後故作肅容的囑咐道:“可要好好替我照顧阿涉,它要是瘦了我可不依的。”
“……好。”你瘦了它都不見得能瘦。
與賀薛懷分別後,徐弦月重新回到了衍芳殿。
落座桌案前,徐弦月凝神良久,剛要提筆蘸墨書信之時,紅竹來稟:“王妃,於小姐進宮了,想見您。”
徐弦月驚疑,將剛提起的羊毫放歸筆擱:
“是……於太傅的於小姐嗎?”
紅竹點頭:“是的。”
徐弦月道:“請於小姐入殿說話。”
不多時,紅竹引着於千玥入了衍芳殿。
徐弦月揮退了紅竹,這才發現於千玥雙眼濕漉,眼睫似是被水浸潤過,隱隱還有細小水珠沾附其上,見了徐弦月,扁着粉唇,委委屈屈念了一句:“徐姐姐……”
徐弦月遞了她一杯清茶,柔聲問着:“怎麼了?你怎的這般神情,可是遭了何人欺負?”
於千玥無心飲茶,擱下茶盞,細語着:“不是,此番前來,我知道可能唐突了,但是……我能信的只有徐姐姐了,我不知曉還能請誰幫我。”
徐弦月沒有一口應承:“慢慢說,我且聽聽看。”
“其實,具體緣由我也不是特別清楚,父親近來總是晚歸,母親問及,父親也只說是與名下弟子商討策論云云,本是十分尋常。母親也從不曾起疑心,可是近來父親歸得越來越晚,每每回來都是唉聲嘆氣,像是遇了什麼愁苦的事。”
於千玥抽噎了一聲:“直至前些日子,於府突然來了一群官兵,將父親和兄長都捆了去,說是市井流傳爹爹編撰的策論評註內含不利於北玄國本的放肆忤逆之言……”
“可我知道爹爹絕對不會做出這種事的,他於自己的每篇文章都是謹慎至極,且從不假手他人,但凡過手文章無論是自己的,還是手下門生都是審閱多遍,慎之又慎,絕對不會放任這種文章流傳市井。”
於千玥又忍不住滾了淚珠,如何擦不幹凈:“前日,祁王突然造訪於府,說有法子脫父兄於火海,只是,只是,他的條件——”
徐弦月聽到祁王,心裏便猜到了結局,她不自覺的接口道:“可是要求你,嫁與他,做祁王妃?”
於千玥水眸圓睜,既驚喜又希冀的望着徐弦月,情不自禁握住徐弦月的雙手:“徐姐姐聰慧,一猜即中,正是如此。”
“祁王道,茲事體大,旁人絕不可能輕易沾染,徒惹是非。他願意傾力相助,解救父兄於水火,但是,擔此風險祁王府亦有可能遭受牽累,若要他出手,除非與於府結為姻親。”
於千玥拽着徐弦月的袖角:“祁王近日於我窮追不捨,可我不曾應允,兄長也說,祁王非良配,可我,可我無法眼瞧着父兄受苦,我平日出門甚少,少有深交。”
“母親終日以淚洗面,既想救父親,可也不忍心就此令我葬送一生。”
於千玥起身,恭敬叩拜:“徐姐姐,不,容王妃,我能想到的唯有您——”
“求您幫我想個法子!”
徐弦月將她攙扶起身,“此事,我無萬全把握——”
於千玥身形搖晃,跌坐迴圈椅之上,聲音哀凄:“那,那可如何是好……難不成,我當真要嫁與祁王了嗎?”
徐弦月按了按她的手背,輕聲道:“於妹妹莫急,我只說無萬全把握,若你信我,也並非毫無轉圜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