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十二 寒冬里的春天(6)

6.十二 寒冬里的春天(6)

李輕鬆垂頭喪氣地站了好一會兒。他覺得陽台上的三個人像是演電影,氣氛溫馨得過了頭。可是他又說不出來哪兒不對。一切都是盡善盡美,無可挑剔。

他終於恨恨地咬着牙,拎上白菜和排骨,從舒一眉家裏走出去。

舒一眉趴在窗台上,一直盯着李輕鬆的背影,到他消失不見。而後她扭頭,心有餘悸地問弟弟:“你說他還會再來嗎?”

弟弟說:“他不會再來了。”

衛東平跟着點頭:“我也覺得他不會再來了。男人總是要個面子的。”

舒一眉固執和膽怯得像個小女孩:“要是他再來呢?再來怎麼辦呢?”

弟弟覺得這個問題簡單得不能再簡單:“你可以再找衛叔叔幫忙啊。”

衛東平就抬了頭,用眼睛去看舒一眉。他看到舒一眉的頭在陽光下閃閃亮,她的眼睛,她的臉,都帶着一種迷茫和寡斷,像是在等待着衛東平話,等待他做出某一種安慰和承諾。

衛東平笑起來:“別擔心啊。”他重複地說:“什麼都不用擔心啊。”

弟弟的鳥兒住上了衛東平用鐵絲編成的鳥籠。現在大家都看出來了,這是一隻小小的白頭翁,它頭頂上的一小撮白毛便是再明顯不過的記號。張小晨來看望他的“老朋友”時,驚訝地嘆着氣:“我的天!郭老師那回沒收小鳥兒時,知不知道它是白頭翁?”

張小晨懷疑郭鳴是因為“白頭翁”的綽號而負氣。但是弟弟明白,不是這樣的,郭老師不是這樣狹隘的一個人。沒有及時歸還小鳥兒只是他的疏忽。在這個世界上,每個人都有犯錯誤的時候。

可兒每隔一天就要跑來看一趟白頭翁。她用數碼相機拍下了鳥兒日常生活的每一個細節――

它把小肉蟲洋洋得意叼在嘴巴上的樣子。

它低着腦袋喝水時,尾巴翹起來的樣子。

它在拉屎,臉脹得紅。

張小晨用一根竹竿撩逗它,它憤怒得扎撒起翅膀,彷彿要跟竹竿決鬥……

可兒每次拍到有趣的照片后,一分鐘都不肯耽誤地奔回家,到她的博客上。她很得意地告訴弟弟,她的博客快要成為南京地區人氣最旺的博客了。

弟弟注意到,她使用的詞不是“已經”,是“快要”。“快要”這個詞的水份很大,距離“已經”的說法,或者非常近,或者還很遠。

外婆不贊成弟弟用籠子養着白頭翁,她認為這種鳥兒不是鸚鵡和八哥,它需要空間,需要飛翔,需要在陽光下自由生長。她勸弟弟說,等過了寒假,天氣暖和點兒后,還是把鳥兒放了吧。

弟弟翻日曆,確定了一個放飛鳥兒的日子:驚蟄。他知道驚蟄的日子會響雷。等春天的第一聲雷響起來,鳥兒在隆隆的雷聲中從他的手中衝出,飛向天空,飛向風雨和自由,那會是一件多麼激動人心的事!

弟弟拿着圈好的日曆去問舒一眉:可以嗎?選這個日子合適嗎?

舒一眉彎腰在書架前尋找一本書。她扭回頭,笑微微地回答弟弟說:“可以呀。”

這時候,她突然現了想要找的那本書《王爾德童話》。書已經有點舊了,藏在書架的一個角落裏,難怪舒一眉尋找時費了半天的勁。

弟弟馬上明白,這是舒一眉要找出來借給衛東平的書。當初舒一眉注意到了衛東平,就是因為他提起過王爾德的《快樂王子》中的小燕子。

弟弟很快樂。他真的很快樂。王爾德筆下的快樂王子是悲傷的王子,可是舒一眉家的弟弟是快樂的弟弟。他覺得生活太奇妙了,你安靜地過完每一天,永遠都不知道明天等待你的是什麼。

舒一眉倚着書架,給弟弟讀了書中的一段話:“在黎明到來之前,夜鶯唱出了最後一支歌。明月聽見了歌聲,竟然忘記落了下去,只顧在天空徘徊;紅玫瑰聽見了它,便帶着深深的喜悅顫抖了起來,張開花瓣去迎接清晨的涼風。歌聲還喚醒了夢中的牧童,它越過河中的蘆葦,傳到了大海。”

舒一眉的眼睛,在這樣陶醉的朗讀中,微微地眯縫起來。她身上橙花的香味,就像王爾德童話中傳遞出來的氣息,把弟弟包裹了起來,魚兒一樣地飄浮和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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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親我的媽媽(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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