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0章 晚來風急
寂靜的寢殿裏，昏黃的燭火噼啪跳動，唯有滴漏的聲音才能讓這份寂靜有了些許鮮活。
此時外面颳起一陣邪風將殿中的窗戶吹得呼呼作響，爐子裏的炭火都擋不住那撲面而來的冷意，讓人莫名的感到凄涼。
“這天要比往年更冷，也不知道前線的戰事進展得怎樣了……”
王后聞言斂下眼眸中一瞬間的驚詫，但是面色不顯，畢竟這可是他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提起政務，自從與他成親以來他們除了最初淺薄的風花雪月，再到後來的教導孩子，可是除此之外她似乎對他的了解微乎其微。
他的書房從未讓自己進去過，換句話來說這些年來自己從未真正的涉足他的生活，一切的假象都是有跡可循的，只不過以前的她太過愚蠢，看不清自己也沒看懂這個枕邊人的心。
不過這樣也好，大夢初醒方的頓悟，當初在閨閣之中嬌寵長大，沒見識過什麼人心險惡，有些若即若離的真偽自然難以辨別，甚至有時候她還總是替那人找好了借口，一片混沌里哪裏有什麼黑白，都是迷障罷了。
也不知道那以身為局的人是不是同樣作繭自縛呢？
王后不禁在心裏自問，這樣的晚膳再豐盛也吃不出曾經的味道了，年華逝去，花謝花開，他們都要往前走，一直往前走不能回頭。
夜晚的風像是一把鋒利的刀子割在臉上，那種鈍痛可以讓人的頭腦瞬間清醒，可不知道為何自己的眼前越來越模糊，披着狐皮大氅走在長長的宮道上莫名的感覺這般漫長。
“王后，天色晚了，外面又冷，這大王怎麼還讓你回去呢？”
褚嬤嬤扶着蕭王后往回走，語氣中是儘是不贊同還有不滿。
她家王后最近身子也不爽利，這黑燈瞎火的，外面又寒風獵獵，大王也真是狠心。
難道這男人還真的因為身份變了而變壞了？
以前大王還是老爺時雖不說對王后的事親力親為也是知冷知熱，這怎麼才做了五年多的君王一切就都變了呢？
褚嬤嬤心裏很是氣憤，可是又礙於不想讓王后傷心沒有將話全都說出來。
蕭王后不知道褚嬤嬤心中所想，若是知道了，她便能為她解惑，不是男人變了，而是不願偽裝了，自然就不同了，給人的感覺便是變了心，移了情。
即便眼底閃爍着譏諷，但是終究沒有將這層遮羞布徹底撕開，情愛沒了，可是身為王后的她尊嚴還是要的。
“跟大王說了，是我不喜歡，鸞鳳殿的一切都習慣了，不願意挪窩嘍~”
語氣還有幾分調笑，褚嬤嬤聞言這臉色才稍稍緩解了幾分，隨後又皺着眉頭，“就算如此那也不好啊，雖然後宮沒有多少女人，可是您晚上與大王共用晚膳最後卻孤身離去……這……”
“王后，雖然您不在意，可是人言可畏，若是傳出您與大王感情不和的渾話終歸會影響您在後宮的威信。”
“這樣……”
蕭王后拍拍她握着自己的手，打斷了褚嬤嬤的話，安撫的說道：“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可是你也說了，如今我是王后，哪還有必要委屈自己呢？”
“不過是多走走路罷了，在暖房熱屋裏呆久了就會忘了冬天的寒冷，這樣不好，若是晚來風急，便是大病一場。”
此時冷風正急，將王后的嘆息吹散了幾分。
“王后說的是，老奴着相了。”褚嬤嬤扶着她抓緊回去，身後跟着幾個鸞鳳殿的小宮女。
“怎麼能怪你呢？要不是嬤嬤悉心照顧我這身子還不知要生出多少病痛，玉衡殿那多留心些，敲打一下那些下人多提醒着點大王不要太過勞累，要飲食規律，大王畢竟也上了年歲，整日勞心於案牘總歸勞心勞神對身體無益。”
褚嬤嬤聞言斂下眼眸神情恭敬的應道：“王後放心，奴婢定然會將話傳到的。”
“嗯，那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轉瞬間一行人漸漸消失在宮道上，此時宮道邊的一處陰影動了動又歸為平靜，似乎方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東宮
正殿
“殿下，這是最近三日傳回來的軍報，這是十日前傳回來的，還有這是邊驛驛丞傳回來的緊急密報。”
跪在底下的男子劍眉狼目，一股子凶煞之氣，可若不是他出聲根本不會有人注意到他，可見此人的深不可測。
高坐上首的殷昭目光掃過他手裏的東西，給了身邊內侍一個眼色，內侍立馬上前將東西取過來呈到了他面前。
冷眸微微抬起在下方之人身上定了兩息，隨後便輕飄飄的移開了，跪在底下的男人感覺到身上的壓迫感減輕了，隨之也不着痕迹的鬆了口氣。
底下就聽上面傳來男子低沉的聲音，“起吧。”
“諾！”
“看座。”
內侍隨後就將墊子鋪好，退回殷昭的身後。
男子毫不猶疑的就坐了下來。
這時上面的殷昭也大致掃過了呈上來的密件，臉上緊繃的頜線微微鬆了一瞬，看樣子倒是滿意他看到的東西，所以也就不吝嗇給他的下屬一個好臉色。
“做的不錯，不過驛站的那條線還是要藏好，沒有不得已的情況，不要露出來。”
下首的男人聲音粗糲，語氣果決，可見此人做事的狠厲，“屬下明白，那些人若是不能做到做事無蹤無痕那便不需要存在了。”
殷昭挑挑眉，漫不經心的點點頭，像是同意了他的做法。
“凜，你的能力不錯，在金鱗衛里是一等一的，現在若是給你一個機會由暗轉明，你可願？”
凜冷毅無情的臉上沒有任何錶情，幽深的眸子裏劃過一抹深思，殷昭靜靜的等着也不催他，悠然的端起面前的白玉盞吹了吹上面的熱氣，這還是母后大人讓人給他送來的薑絲紅棗湯。
這愛的負擔有時候也是很沉很沉的……
殷昭端起來吸了口氣，還是將這辛辣的湯水喝了，明明最不喜歡薑湯的味道，可是殷昭還是面不改色的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