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3章 芙蓉
教習嬤嬤冷笑一聲，看着台上一個個嫣然嬌俏的舞姬衣袂飄飄出神的說道：“心比天高命比紙薄，許是愚蠢也是一種病，能傳人的病。”
芙蓉心裏一個‘咯噔’一下彷彿墜入了谷底，她不是個愚鈍之人，在這風月場裏討生活的人有幾個是真的愚鈍，有時候只不過是將‘愚鈍’當做一種武器。
世間萬物皆可作為傷人的利器，但看你會不會用。
她不是沒發覺滄瀾有了靠山，不僅發現了而且還是最早發現的。
明月樓的舞姬分為：梅、蘭、竹、菊四等。
當時的邱月未出明月樓是就梅字輩兒的頭號舞姬，那一身烈焰紅裙就是寒冬中傲雪紅梅。
而滄瀾因為一直不爭不搶再加上她在樓中以琴藝絕佳着稱，邱月在時根本沒有嶄露頭角，而且此人向來冷漠呆板，更不會討好人心，身邊也只有倆個末等舞姬與她交好，這樣沒有分量的人情在這座大商最大的銷金窟里簡直杯水車薪，芙蓉不認為這樣的滄瀾有什麼不可冒犯的理由。
而且她跟邱月曾經就去過相府，芙蓉不相信丞相當時沒看上她難道就因為邱月不在了倒對她起了什麼憐愛之心，不是自輕自賤，像她們這樣的舞姬就算外表再光鮮，哪怕你是樓里的頭魁可是在權貴們眼中也不過只是個供人消遣的玩意罷了。
所以即便再入相府，芙蓉也沒多想，只認為她是被相府叫去跳舞給賓客助興去了，而且聽說相府公子對她青眼有加似乎有求娶之意，為此還跟丞相大人鬧了不愉快。
剛知曉時她不以為意，甚至還暗自嫉妒這個滄瀾真是個不安生的，相府的千金貴子居然對她那纖塵不染目下無塵的高冷之態給吸引了，可是轉念一想就算相府公子頭腦一熱但是丞相還能任由着他的性子嗎？
果然這件事過後公子聰再也沒來過明月樓，估計是為了懲罰於她才頻頻叫她入府獻藝。
只是前幾日相府的傳話越來越少，她心裏閃過瞭然，這是相爺也把她給忘了啊。
這樣就好辦了，自己姑姑是教習嬤嬤只要讓滄瀾再也緩不起來那她就一定能頂替她的位子，甚至能爭一爭坐上梅字輩兒的舞姬也不是不可能。
‘清幽娘子’，不過是僥倖得了君王的拈花一笑而已，還正當自己是什麼世外仙姝啊！
可是明明一切都這麼順利，在姑姑的掩護下那個滄瀾本就要被解決掉了，怎麼會突生驟變，要是按着那日的情形只要再跪上一時半會兒她就是不死也能廢掉那雙腿。
世有風雲變化，誰料那日相府會突然來人傳召，硬是讓那狐狸精逃出生天，真是功虧一簣。
芙蓉眼裏的狠色一凝，抬眼間眉目柔和又變成那個嬌俏的姑娘，“姑姑，您知道的，蓉兒為了練舞夜不能寐廢寢忘食，如今樓中姐妹里除了那個滄瀾哪還有幾個能頂得上的姑娘，若是蓉兒能上場定能不辜負姑姑的教導栽培。”
“蓉兒以後還要好好孝敬姑姑呢~”
芙蓉雖然長得美，但是最吸引人的恰恰是那眉眼中的嬌憨，尤其是每當她撒嬌時那粉面含春的嬌媚往往能讓人軟了心腸。
教習嬤嬤嘆了口氣，屈指一彈她的腦門，沒好氣的說，“你啊，我上輩子真是欠了你的。”
“不過這次估計是捅了婁子。”
芙蓉眸光一閃，“婁子？什麼婁子？您不會是說那個滄瀾吧？”
教習嬤嬤不置可否的哼了聲，芙蓉面色一僵，但是還是繃著笑臉，“姑姑，那滄瀾如今未歸，樓里也沒聽見什麼動靜，估計沒什麼大事。”
芙蓉說的自然，可是言語間的試探卻是小心翼翼，她拿不準相府對待滄瀾的態度，不過她不相信滄瀾還有什麼轉機，只不過都是困獸之鬥罷了。
教習嬤嬤頗感無奈的嘆了口氣，“蓉兒啊，有時候比起現實，我更相信直覺。”
姑姑這沒頭沒尾的話讓芙蓉十分困惑，“姑姑你說什麼呢？”
“你還小，不懂男人的心思，更不懂上位者的心思。”
“是姑姑一葉障目不見泰山了，人老了眼還花了。”
芙蓉恍然間生出一絲驚恐，“姑姑……”
“姑姑知道你的心氣高，也知道你想熬出頭，成為像邱月那樣的人。”教習嬤嬤說的不急不緩，就連神色都沒有變，嘴角還掛着一抹淡笑。
一聲冷笑驟然又將一顆心跌落雲端，“呵，她的路是自己選的，再說，你認為那教坊司真的那般好嗎？”
“……難道不好嗎？”教習嬤嬤的話說進了她的心裏，芙蓉忍不住小聲囁喏。
教習嬤嬤聞言一怔，她知道這個孩子心高氣傲，有登高的心思，可是聽她這樣直晃晃的說出來心裏還是有些不適，可是礙着那點子情分，還是耐下心勸慰道：“高處不勝寒，這是個人就能明白，你認為邱月得了一條通天之路，可是如今我靜下心一細想卻又不是那麼回事。”
“如今要我說，她還不如老老實實的做着明月樓的頭魁舞姬，至少金銀不缺衣食無憂，而且還有這麼多的富家公子爭相纏頭，要是運道好，說不定還能有個好姻緣。”
“一個女子能一生富貴本就是上天保佑了，何必為了未知的那個高位以命相搏呢？”
“她的眼睛已經長在天上了，你說滄瀾入目無塵，其實那邱月才是真的入目無塵，你要引以為鑒。”
“聽姑姑的，韜光養晦，才是上策，而且這個滄瀾以後萬萬不要招惹了，等這陣風頭過了再說，是交好還是……”
教習嬤嬤沒有將話說完，可是芙蓉還是心頭一顫，她似乎有一種不好的預感轉瞬即逝來不及深究。
“姑姑，那滄瀾就算有大王獎賞的稱號可依舊是個舞姬，相爺還不至於因為這個責罰於我們吧。”
教習嬤嬤哼笑一聲，不以為意的說道：“要不說年輕呢，你還真認為那個空口白牙的稱號有什麼用呢？”
“嗤，別天真了，那都是虛的，空的，只有權勢才是真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