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十六章 公元2010(1)
大幕且閉且啟,故事遠未結束,無論是對於健在者,還是對於已逝者……
——筆者如是認為
2010年呼嘯而至,在五十年一遇的大雪中。***雪帶來了遮蔽,雪也帶來了孕育。“六齣飛花入戶時,坐看青竹變瓊枝。”(高駢詩)我的書齋面對柳蔭公園,我常常停止敲擊電腦,抬起頭來,久久地,久久地眺望窗外,眼底閃過六位主人公漸行漸遠的背影……
1家庭掃描
2003年以來,季羨林長期住在**。換過兩次病房,起先是在東區,普通級別,而後調到西區,高幹待遇,單人獨住,外帶衛生間。季羨林是以院為家,病室被佈置成卧室加書房,床鋪之外,另有書案、書架、沙、魚缸、花草、輪椅等物。入門,掛着范曾的畫,畫面是一個總角戲耍的兒童,寓意季羨林的童年云云。書案左後側,掛的是馮其庸的條幅,上書:“學貫中西一壽翁,道德文章警頑聾;崑崙北海漫相擬,畢竟何如此真龍。”
晚年,季羨林是名副其實的國寶,名動九州,朝野敬仰。季羨林力倡和諧,也很得社會的歡心。但是他自己的家庭,卻不和諧,這真是一個悖謬。1994年底,季羨林因為家務糾紛,與獨子鬧僵,形同陌路。孫兒、孫女、外孫,又都遠在國外,有名無實。醫院生活,由助手李玉潔一手照料。2006年8月,七十八歲的李玉潔中風病倒,她的角色改為另一位助手楊銳代替。楊銳與季羨林合作兩年,結局不甚愉快,2008年10月,媒體爆出“季羨林藏品字畫被盜賣”的風波,楊銳退出醫院,季羨林與兒子季承重歸於好。從此,內事外事都由季承全盤負責,護工為小岳。
季承是1935年生人,大學為北京俄語學院,工作單位為中國科學院。晚年婚姻破裂,與馬姓女子重新結合,2008年7月得一子,取名宏德。筆者嘗戲,宏德命大福大,出生不到半歲,就讓一個分崩了多年的大家庭重新團圓。季承的長子季泓,女兒季清,上世紀八十年代走出國門,如今俱入了美籍,分別住在芝加哥和洛杉磯。季承有個姐姐,名婉如,病逝多年,她的兒子何巍,也遠適異邦,目前生活在加拿大多倫多。
入院以來,季羨林說過多次“我要回家”,這是基於對健康的自信,和對自由的渴望。可是他想過家裏的條件嗎,那絕對不能和醫院相比,尤其是天下第一流的**!此事,即使季羨林不予考慮,他人豈能掉以輕心。季羨林不是想着要活一百零八、一百二十的嗎?最佳方案,只能是以院為家的了。唉,自由與待遇難得兩全。
入院前,季羨林住在北大朗潤園十三公寓,有兩套相鄰的小三居,大概是在2002年,那兩套房子的主權為校方收回,作為置換,在藍旗營“院士樓”給分了一套四居室,不過,房主是別人的名字。2009年6月11日,筆者在季承的陪同下,去藍旗營新居看了看,因為十三公寓房子要騰空,此處又無人居住,純粹變成了倉庫,那個亂!簡直無從插腳。
錢學森有個超穩定的家庭,他先是“家寶”,然後才是“國寶”。依筆者之見,錢學森對共和國的貢獻與影響,遠遠超過其他五人。從“兩彈一星”到“載人航天”,錢學森為共和國的強盛揮了不可估量的巨大作用。錢學森個人的生活一直封閉,從前在美國讀書和工作,他就喜歡獨往獨來,在他人的印象中,和馮·卡門愈是在大庭廣眾之中思路愈加泉涌的形相反,錢學森只有在獨處時才有靈感敲門。回到國內,因為國防科研的特殊性質,他幾乎和所有的朋友失去聯繫;甚至,連在他家人眼中,也快成為一個陌生人。張純如描述說:“錢學森過着一種斯巴達式的生活:早上六點起床,晚間十點就寢;他喜歡靜靜地吃飯,他的子女在吃飯時聊起天來的話,就會遭他打斷:‘吃飯就是吃飯!’幾年之後,兒子錢永剛回憶,他唯一有機會和父親說話的時間,只有在拿成績單給他簽名時;他的父親常常不告而別,一去就是幾個星期,尤其是1950年代晚期,中國要研短程飛彈時,更是經常如此。錢學森去視察射台時,有時會離家數個月,甚至長達半年之久,而他也從不打電話或寫信回家報平安。有一次,因為出門甚久,他妻子在向那些三緘其口的官員詢問錢學森的行蹤時,不禁歇斯底里地說:‘他不要我了嗎?’‘他不要孩子了嗎?他不要這個家了嗎?好,那麼,我會點個火,把這個家燒個精光!’錢學森最後終於又出現了,不過,仍沒說他究竟人在哪兒,在做什麼事,而生活也一如往常地神秘難解。”晚年,錢學森基本住在家裏,拒絕一切採訪,很少跟人見面,只是在身體不適時,進**治療。九十而後的錢學森,長期卧病在床,國家領導前往探望,賓主只能在卧室對話,好在耳聰目明,思維依然敏捷。夫人蔣英,小他八歲,健康良好,行動自如。晚年錢學森不能出席的一些公眾活動,常由蔣英代勞。順便說一說,蔣家在浙江是淵源很深的,近年頻出風頭的武俠小說家金庸,就是蔣英的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