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燕窩細粉

是的，就是這身丑衣服，第一次出場在第八集

被子、褥子、枕頭、窗帘、床帳，這些為了方便換洗，都按兩套買。

屏風、茶具、餐具、蠟燭、炭爐子、燒水銅壺、小銅鍋、火摺子，炭火，樣樣都要添置。

最後要了一個炕桌，一個雙開門衣櫃，一個梳妝枱，覺得買太多累贅才結束了此次大採購。

這些東西加一起，抹了零頭還要一百五十兩，記賬的小太監收了她一串大錢，答應可以送貨上門。

不是她不想省錢，而是她穿越前囤的那些東西，實在不像這個時代能有的，真用了反而麻煩。

得有些過了明路的東西，才好李代桃僵不是。

一個宮女如此大手筆的花銷，直接驚動了內務府秦立，秦總管。

要知道，後宮的貴人小主，一年的俸祿才一百兩，平時換季做衣裳，為了省銀子，都是自己帶着貼身宮女動手做。

舒樂那一沓子銀票，和手腕上的實心金鐲子，着實晃了不少人的眼，可她身上卻穿着舊衣舊鞋，誰能不好奇呢。

秦總管剛要搭話，就眼見着御膳房最得臉的司膳太監，和御前的李玉公公一同快步奔着那有錢姑娘跑來，沒說兩句直接給人帶走了，連套話的機會都沒給留一個。

隨即招來自己的親信，仔細問了她買些什麼，花費多少，哪些相中了卻沒要，哪些東西嫌棄看不上，便對她有了一定的猜測。

再一問這些東西要往哪送，心裏更是明鏡似的。

宮裏什麼傳的最快，消息！

誰不知道昨兒下午，御膳房研製出了新的點心，哄的皇上龍顏大悅，內膳房王公公接賞接到手軟的消息。

秦立隨口囑咐一句，讓手下別得罪，保質保量給人送過去，也就不管了。

畢竟再怎麼得臉也是個廚娘，想飛上枝頭還早着呢。

那邊舒樂人都傻了，李玉她認識，一個深受懿症毒害，把聘禮當添妝送出去的冤大頭。

說的每個字也都聽見了，可是加在一起怎麼就不明白了呢？

不過好在另一位公公是王公公的心腹，昨日也見過，聽着話里話外的意思，應該是自己借了《膳食檔》翻看引來的忌諱。

一開始舒樂還不明白，等到了養心殿門口，忽然福澤心至。

在現代，國家領導人的喜好，向來是國家保密信息。

換到清朝，一個剛入御膳房的小廚娘，打聽皇帝的喜好，可不得被懷疑嘛。

再一看，門口站着阿箬和惢心，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肯定是自己做的豆乳盒子太好吃，乾隆吃完了自然沒肚子吃嫻妃送來的湯湯水水。

那位人淡如菊的嫻妃，一出事就說自己百口莫辯，其實平日最擅長的就是擠兌出身低微的女子。

記得劇情里魏嬿婉的燕窩細粉，差點被她嫌棄到月球去，還說什麼燕窩是華貴之物。

乾隆時期的燕窩八錢銀子一斤，品質好的也才三兩銀子，就算是少有的血燕，不過三十兩一斤。

說白了，燕窩只是鳥的口水而已，跟華貴二字有什麼關係。

要知道建寧的通心白蓮子運到京城來，賣十五兩一斤，四川通江的天然銀耳一匣子裝三兩，要二十兩銀子，連一匹杭綢都要百兩。

這麼一想，八錢銀子一斤的燕窩，是不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呢？

眼看着要到了，舒樂趕忙收斂心神，等通報完，一抬頭，打帘子的小太監怎麼那麼眼熟呢？

啊~是進忠！

他是掌管紫禁城性張力的神。

咦？這衣服好醜，他的寶藍蟒袍呢？

“咳~”

一聲咳嗽立刻驚醒了胡思亂想的舒樂，趕忙壓下其他想法，打起精神準備跟大老闆彙報工作去。

進去悶頭先跪，沒聽見叫起就不能起，更不能直視‘天顏’。

她一個現代人，心中再有千萬個不願意，也得在這個封建王朝入鄉隨俗。

乾隆的疑心病是天生的，隨了先帝，只有隨着年齡增長的份，斷沒有減輕的可能，所以嫻妃隨便挑撥兩句，就傳召了舒樂來覲見。

“兆佳舒樂，抬起頭來。”

舒樂聞聲抬頭，只是視線一直固定在地上，剛好把自己的臉展示到讓上首的兩人能看到，又不會覺得被冒犯的程度。

乾隆好顏色，尤愛熟女，嘉嬪就是靠着放得開，才盛寵多年。

可憐嫻妃不知道這些，還天真的守着那點情誼，以為皇帝之愛會有真心存在。

有那些發春的時間，多吃幾碗木瓜燉奶，都不至於乾癟那麼多年，讓皇上找一個又一個的新寵。

舒樂如今就是個虛歲十四的小丫頭，頭髮枯黃，又瘦又矮，衣裳半新不舊的，臉上稚氣未脫，唯一算得上優點的，就是那一雙彷彿會說話的大眼睛。

“這兩日的新式點心是你做的？”

“回萬歲爺，正是奴婢。”

萬歲爺三個字一出口，養心殿內瞬間凝結，連口大氣都不敢喘。

要知道大清延續至今，皇帝跟皇帝也是不一樣的。

努爾哈赤在位期間一直被稱為大汗，皇太極稱帝改國號為大清，被尊為皇帝，直到聖祖爺康熙，才因功績卓越被稱為萬歲爺，先帝以勤先天下，被稱為皇上也無心在意這些細枝末節。

但乾隆不一樣，他好大喜功，剛愎自用，處處自比聖祖爺，瞧不上先帝頒發的政策，更看不起先帝睚眥必報，對曾經的八王九王多有憐惜。

登基后，一直在找機會駁斥先帝政策，又懼怕宗室權勢不敢輕舉妄動。

舒樂這聲萬歲爺，可下算是叫到了他心裏。

“嗯，看樣子是個聰明伶俐的。”

這就算誇了，金口玉言的聰明伶俐，誰還敢說她笨。

舒樂趕忙乘勝追擊：“謝萬歲爺誇獎，奴婢不敢自專，奴婢的瑪嬤曾伺候過聖祖爺，任內廷正三品女官，得聖祖爺恩賞，嫁給了瑪法。

奴婢的廚藝，禮儀，規矩，皆出自瑪嬤教導。”

有品階的女官，再得聖旨賜婚，這是天大的福氣，是全族的榮耀。

舒樂打的主意很簡單，扯虎皮嘛，誰的大，扯誰的。

反正聖祖爺在位六十一年，伺候過的女官數不勝數，兆佳氏又是大族，真有這些事，一時之間也難查清。

她故意扯這張虎皮，點出自己的禮儀規矩是三品女官教的，還是聖祖爺的女官，要是問責她的規矩學的不好，無異於質疑聖祖爺。

乾隆再被女人迷了眼，也不至於干出這種違背祖宗的事，更何況舒樂只是個小宮女而已，不值得多費心。

而且如此回話，自然能聽得出她出身包衣世家，家學淵源。

宮中有明文規定，女官不入後宮。

在乾隆眼裏，兆佳舒樂能得其瑪嬤如此用心教導這些，想當然的就會讓人以為家族送她進宮，無心魅主爬床，所有的努力都是奔着當個女官，延續祖輩榮耀使勁兒的。

“既如此，就留在朕的膳房侍奉吧，在點心局當個領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