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鴨先知
超漂亮的船點，吃過的公主出來講一下味道，讓我們羨慕羨慕“世人只嘆寒色孤村暮，悲風四野聞。
溪深難受雪，山凍不流雲的凄苦。
不在意鷗鷺飛難辨，沙汀望莫分的苦中作樂。
其實那句野橋梅幾樹，並是白紛紛，與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有異曲同工之妙。”
她說完也沒指望有人能接的上話，只是淡淡的把目光從窗外的梅花上收回來。
“等開春了，我們去趟江南吧。”
下首身穿藏藍蟒袍的太監問：“主子，那這條陳？”
“被人無條件偏愛是很好，可我得不到的，別人憑什麼擁有？”
“主子儘管吩咐！”
她指尖輕點：“慧貴妃想養大阿哥，皇帝卻想把長子留給自己心愛的嫻妃，你派人盯緊這三方，無論他們做什麼都要盡量留下人證物證。”
“嗻~那大阿哥那邊，咱們用不用吹吹風？”
“不用，一個自負又自大的小屁孩罷了，他心術不正是遺傳，誰養他誰倒霉，就讓他自己折騰去吧。”
“主子英明，大阿哥每每以長子自居，事事拔尖想要為生母哲妃爭光，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尊貴，到處宣揚漢人有立賢立長的規矩。”
“和他爹一樣，也是個蠢貨。
皇帝找這麼一大堆借口，繞着彎子給自己生母追封，真當天下人都是傻子了，還有那嫻妃，恐怕到現在仍在沾沾自喜，以為自己猜中了皇上的心思吧？”
“可不是嘛，嫻妃跟自己的丫鬟說，這宮裏只有她最懂皇上，還說自己的用心沒有白費，委屈沒有白受，是個十足十的瘋婆子。”
“我警告你輕易不要招惹那種戀愛腦，她根本沒有忠孝仁義，禮義廉恥的概念，滿腦子都是媚男主義。
為了男人那點虛無縹緲的情誼，能親手給自己姑母送毒藥，用孝心威脅試圖一碗雞湯燙死太后，為了窺探帝蹤，低三下四討好太監的瘋子，將來指不定還能做出什麼事來呢。
我都懷疑被連環套算計完，坐在門檻子上嗚嗚哭的時候，腦子裏想的不是怎麼報復回去，而是皇帝哥哥怎麼還不來安慰人家，嚶嚶嚶~”
眾人想笑不敢笑，憋的實在辛苦。
“行了，笑完就干正經事去，把皇帝的生母是圓明園宮女李金桂一事宣揚出去。
一年之內，我要整個大清都知道皇帝出身低賤，與太后並非親生母子！”
眾人應聲退下，她端坐明堂，一雙美眸之中，閃爍着同歸於盡的熱烈，和對權利的渴望。
愛新覺羅家的每個男人都一樣的深情又薄情，愛之欲其生，惡之欲其死。
也都是一樣的愛而不藏，自取滅亡，蠢笨至極無可救藥。
誰稀罕你們以愛為名的道德審判，既然要斗，就該去斗那至高無上的權柄。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鴨先知。”
“主子文采斐然，蕙質蘭心，若換了奴婢，看見那鴨子只會說，好肥呀，放蘿蔔燉湯正好！”
凝冬是她三個丫鬟里，最會討巧的，嘴甜的本事別人學都學不來。
她搖搖頭說：“我想吃醬鴨。”
“好嘞，奴婢這就讓人安排。”
畫舫泛舟湖上，唱評彈的女先生抿了口茶，換首曲子接着彈。
雖是初春江風寒涼，可只要待在船里，炭盆燒的旺些便無妨。
骨頭懶洋洋的，彷彿被春色美景裹挾，不忍辜負這一場盎然生機。
她歪在榻上看似假寐，實則盡收周圍樹木花草的木系能量，在體內流轉一周，再以精純的能量回到那些花木里，循環往複生生不息。
花木得到滋養，她的異能也更加夯實，隱隱有要突破之相，可總是覺得差了點什麼。
她知道，是缺少一個契機，一個打破自己體內能量平衡的契機。
“主子？”
“嗯，我沒睡。”
“飯菜準備好了，主子可要用膳？”
“那就用吧。”
“主子容稟，今日菜色是蘇州織造李大人家進獻的，有您喜歡的腌篤鮮、秘汁熏魚、和醬鴨。
另有本地特色菜九品，分別是松鼠鱖魚、三絲鱸魚膾、三套鴨、蘇造肘方、椒鹽小羊排、碧螺蝦仁、油爆筍尖、清炒雞毛菜、火芽銀絲。
船點十品、鱔魚面一品、桃花薏米羹一品、桂花圓子糖粥一品、大方糕、定勝糕、玉帶糕、蟹殼黃各一品。
您瞧瞧，還要不要添點什麼？”
她掃了一眼，綠色明顯比上頓進獻的多了不少，心裏很是滿意。
“就先這樣吧。”
誰說滿人都愛吃肉的，她是木系異能者，天生就愛吃素，只是不會拒絕肉的誘惑罷了。
可也架不住京城的冬天見不着綠葉菜，除了肉還是肉啊。
好不容易舟車勞頓跑這麼遠，自然不想吃肉，那新鮮的筍子最是鮮美，再等兩天下雨了，還有鮮蘑可以吃。
“菜色不錯，若是李大人的賬目，也能如這菜色一般合我心意就更好了。”
“是，奴婢這就去辦。”凝冬領命退下，去找那位李大人好好聊聊。
江南諸道府上下齊心，沆瀣一氣。
本地的世家大族祖輩延續，世代盤踞於此，姻親關係錯綜複雜，八十老翁管三歲頑童叫叔爺爺的不在少數，又向來排外的厲害。
所以揚州鹽稅，和蘇州絲稅從古至今就沒收明白過。
哪怕是抄家皇帝雍正，也不敢把事情弄絕了。
畢竟下一個科舉狀元，就有可能是你剛剛抄家的貪官，沒出五服的親戚。
眾所周知，滿人讀書是弱項。
最開始的科舉甚至要設立分榜制度，讓旗人單獨開考。
因為漢人極善讀科舉仕途，跟漢人同考，丟臉的只會是旗人。
直到康熙三十六年，才正式將科舉兩榜合併為一榜，且殿試頭三名習慣只授予漢人。
說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可這幫無用的書生聚集在一起，就有了一個名字：江南學子。
幾乎每個書生都長了張殺傷力巨大的嘴，一根筆杆子寫盡天下興亡，千秋功過，沒有一個皇帝不害怕這幫書生的。
早在千年以前，江南人就掌握了輿論戰的精髓，並且為了一直持有這把鋒利的武器，大力宣揚‘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這種崇尚文學的風氣將科舉推向繁榮。
書生們日積月累的獨特精神風貌，清拔洒脫文化氣質，隱逸而淡泊的生存姿態，以及高潔不屈的精神追求，成就了另一種極致的追求，那就是文人風骨。
科舉成風，形成看似鬆散，實則堅實穩定的群體力量。
這才是江南諸道府，超脫現實問題后，在精神層面不受朝廷壓迫的強大內核。
與朝廷的蠢辦法不同，先尊重規則，在規則範圍內找到漏洞，反手利用規則，才是她能掌控江南，成為無冕之王的訣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