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4.第364章 千古節義
第364章千古節義
三月中旬,岑丹初進駐吉安。
吉安,古稱廬陵,襟帶嶺粵,唇齒荊楚,據贛江之上游,為南北之要會。正德年間,王守仁以吉安起義兵,遂平宸濠之亂。蓋吉安地廣物繁,屹為雄郡,內出贛石之隘險,外通南昌之聲勢,於地利最為得也。
虎賁鎮奪取吉安,乏善可陳。鰲拜以滿洲兵新敗,不願出兵救援。吉安守軍為江西綠營,一開始還能憑藉城牆抗拒赤軍步兵。虎賁鎮一來,鐵騎如林,十成炮炮聲震天,守軍不敢頑抗,棄城逃竄。
吉安重鎮,遂歸赤軍。此地人文薈萃,科舉取士冠絕天下。當年金聲桓、王得仁反正歸明,吉安名士多響應,又有金、王舊部,事敗后遁入山林。
赤軍來到吉安,義師群起響應,許多明遺民亦紛紛出山效力。
這天,馬寶過來謁告,喜不自禁地說道:“國主,有同鄉來歸。”
明朝時,陝西為邊防重鎮,除陝西本省外,還有一個陝西行都司,地理範圍大致涵蓋現在的陝西、寧夏、甘肅三省。陝西多戰事,亦出武將。
金聲桓、王得仁都是陝西人,金聲桓是榆林人,王得仁曾為李自成舊部,還是李自成的米脂同鄉。既有同鄉來歸,想必是金、王二人的舊部。
丹初問道:“是金聲桓的舊部,還是王得仁的舊部?”
“是王得仁的妻弟,黃天雷,長安人。我與他有舊,說起來,還曾受過他的恩惠呢。”
馬寶也出身於大順軍,只不過資歷較淺,名聲不顯。王得仁則是大順軍後期驍將,綽號“王雜毛”。
當年李自成兵敗渡江,王得仁作先鋒在前探路,自成在通山遇害,王得仁依附金聲桓。金聲桓召集左良玉潰卒,王得仁召集李自成潰卒,聲勢浩大,遂據有江西。
金、王反正歸明后,黃天雷以錦衣同知授兵部右侍郎,協助王得仁防守南昌。后清軍圍南昌日急,王得仁密令黃天雷攜帶幼子出城,輾轉入吉安山中。
金、王敗亡后,黃天雷召集舊部,在武功山拉起一支隊伍,立寨屯耕,清軍莫能征剿。先後依附黃天雷者甚多,計有:
宋奎聲,撫州府臨川縣人,乃南安伯宋奎光之弟。宋奎光曾任明軍山海南協守備,為金聲桓中軍,最受聲桓倚重,多智計。南昌陷,宋奎光被執,譚泰憐其才,親自勸降,奎光不屈而死。
郭天智,奉節人,郭天才之弟。郭氏兄弟少從熊廷弼遼東,后隸屬左良玉,歸金聲桓節制。南昌之戰時,金聲桓、王得仁主張入城保守,郭天才爭之不得,自率軍出城,屯駐黃泥洲,為南昌犄角。所部多川卒,擅用白桿長槍,清兵畏之。后食盡,郭天才率軍入城,與金、王同生死,郭天智率少量家外出求援,流落吉安。
全鳴時,字守一,沛縣人,文武雙全,遊俠四方,四方任俠樂於相從。南昌被圍時,全鳴時數次出入南昌城,來往傳遞文書,出入清兵窺探消息,口頭禪是“冤抑必代雪,患難必出救,非類必引避”。
楊煥,吉安府修水縣人,大臣楊士奇的後裔。
嚴復明,袁州府分宜縣人,大臣嚴嵩的後裔。嚴嵩被世人唾罵,嚴復明志在為嚴家正名,改名為復明,立志反清復明。
……
這幾個人或為金、王舊部,或為江西本地士紳,因為抗清而走到了一起。武功山地瘠民窮,清軍不屑征剿,他們堅持抗清至今,也算殊為不易。見面之後,雙方分賓主坐下,丹初說道:“諸君皆為前輩,千古節義,堅持抗清至今,本藩聽聞諸君事迹,感戴不已。”
黃天雷代為回答,說道:“當年,某等不能隨榆林王、建國公而去,苟活至今,深感慚愧。唯剩滿腔赤心,唯願殺盡韃虜,恢復中華衣冠。”
楊煥補充道:“江西紳民翹首以盼王師久矣,今者國主率大軍入贛,斬殺陳泰,鰲拜遁逃。全贛振奮,皆願追隨國主,效死先復江西,再復中原。”
恢復江西也並非易事。赤軍雖在雩都擊敗清軍援軍,卻並未大量殲滅清軍有生力量。鰲拜領着敗兵據守南昌,與湖廣的屯齊、贛州的珠瑪喇遙相呼應,已經穩住了贛北局勢。
五年至今,赤軍佔據嶺南,擁二十萬之眾,能在野戰中擊敗滿洲精銳,已經相當不易。但不得不承認,赤軍崛起太速,精銳還是太少。放眼二十多萬陸師,也就虎賁鎮三萬多人能與滿洲精銳爭雄。
接下來,擴充虎賁鎮,增加可以機動野戰的精銳戰兵,已是勢在必行。現在戰事緩和,以江西糧草養兵,以江西義士充實隊伍,正當時也。
全鳴時獻計道:“王師圍困贛州已有一個多月,封鎖益嚴。守軍魚龍混雜,原本還盼着援軍解圍。國主斬殺陳泰,逼走鰲拜,贛州援軍已絕,守軍孤立無望,必生貳心。全某不才,願請膺潛入贛州,策反守軍,招喚紳民。”
情報局長馮加禮聽說過全鳴時,說道:“久聞全兄任俠使氣,事迹流傳甚廣。此行潛入贛州,猶如龍潭虎穴,全兄將如何措手?”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打算扮作白蓮大士,入城散播謠言,就說國主上膺天命,下世替天行道,順者昌,逆者亡,守軍若執迷不悟,必遭天譴。”
自明朝中後期起,土地兼并加劇,流民四起,各類宗教流行。白蓮教是其中流傳最廣的宗教,在民間信眾甚多,其“真空家鄉、無生老母”的八字真言對民眾吸引力極大。
赤軍屢戰屢勝,岑丹初無所不知,還會番語,天命之說流傳已久。借白蓮教的名義,鼓吹順從,爭取人心,或許比強攻更加有效。
“聽說,當年韃子圍南昌時,曾派間諜偽裝成摩訶迦葉。金、王受其愚弄,罷兵不戰,致韃子輕易圍城。”
丹初問道,他雖然年輕,卻閱歷豐富,對人心有了更深的認識。守軍身處絕境,就會產生不切實際的幻想。全鳴時的計策,其實頗有可行之處。
宋奎聲說道:“確有此事。當時,吾兄為榆林王中軍,負責城防,知那摩訶迦葉是個姦細,有意除之。但榆林王已經技窮,信之頗篤,派兵保護。
“事出兩個月,韃子圍城日嚴,滿洲主力趕到,軍民頗疑之,榆林王猶不悟。吾兄先斬後奏,擒拿姦細,刑訊逼供,始知為韃子所派。”
珠瑪喇為滿洲名將,可不是好糊弄的。全鳴時說道:“吾未死於南昌,悔恨三年,此番入贛正可稍贖前罪。城內必有俠客,吾與之聯絡,庶幾可以無礙。”
楊煥與嚴復明對視一眼,說道:“贛州城大,吾二人在城內頗有些故交,可寫信帶與全兄,委託故交成全。”
丹初贊道:“善,諸君精忠報國,贛州指日可破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