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A章(四)(3)

35.A章(四)(3)

藥物的功效很緩慢,景解放的“教化”見效甚微。景解放想從醫生口中知道預后如何,以便使他有信心。主治醫生再次告訴他:醫學上對這樣的病例似乎沒有更好的辦法。雖然希望渺茫,醫生的話並沒有挫傷他的信心,景解放暗自希望奇迹出現暗自祈禱幸運之神降臨。他甚至相信:也許有一天,葉小娟會突然恢復記憶的。使景解放感到安慰的是,葉小娟逐漸能自理了,吃飯、穿衣、大小便和睡覺,不再要他伺候了,這是一個大的進展。

喬桂芳是9月10教師節那一天來到醫院的。學校放一天假,喬桂芳帶著兒子景旭坐早班車來到了省城。

喬桂芳到醫院后才知道葉小娟已經蘇醒了。喬桂芳進了病房,坐在病床上的葉小娟半眼也沒有看她,目光依舊投向景解放。景解放指着喬桂芳給葉小娟說:“這是從鳳山縣來看望你的姨姨。”他把兒子向床跟前推了推:“他是我的兒子。也是你的小弟弟。”葉小娟對喬桂芳只是一瞥,那對烏黑的眸子又是一動不動了。喬桂芳一看,葉小娟的臉上有了血色,只是臉上的表似乎是一潭死水,僵硬的樣子好像受了凍的莊稼。她的面部和眼睛好像不是表現喜怒哀樂的,而只是為了表示她是一個有頭有臉的人。喬桂芳看得出,葉小娟的神態並不能用漠然來概括,漠然是主觀意識在面容上的表現,葉小娟面部的神似乎是固有的,是從娘胎裏帶來的先天性的東西,好像牆體上貼的瓷片和樓房渾然一體屬於樓房本身,而不是掛在面龐以此表露內心感的。喬桂芳坐在凳子上,看着葉小娟。

“你想家不想家?”喬桂芳問道。

“家?家是啥東西?”

“家不是東西。家是有父母親的地方。”

“誰是父母親?”

“就是生你養你的人。”

“沒有人生我養我呀。”

“你忘記你爸你媽了?”

“誰是爸和媽?是伯伯嗎?我有伯伯。”

葉小娟用手指了指景解放:“就是他。”

葉小娟的話可能使景旭也覺得蹊蹺,他抬起雙眼,不認識似的看着葉小娟。喬桂芳拉了拉景解放的衣袖,叫他到病房外面去。景解放跟着喬桂芳來到了樓道里,兩口站在過道盡頭靠窗口的地方。

“什麼失去記憶,我看她就是痴獃一個。”喬桂芳說。

“這不是痴獃,醫生說過了,任何新事物對她來說都是陌生的,因為她的記憶里沒有這些東西,就像小孩子不認識1、2、3、4、5、6一樣,你給她說,她當然不知道。”

“就算你說得對。這病咋辦呀?”

“沒有啥辦法,繼續治療。”

“葉拴定兩口知道嗎?”

“還不知道。”

“我看醫生在哄你,明明她成痴獃了,卻不給你說實話。”

“就是痴獃,也要治療。”

“你要給葉拴定兩口說明白,就是咱們有責任,葉小娟也是他們的女兒,你一個人背在身上,啥時候是個頭?”

“你是不負責任的說法。”

“誰不負責任?”

“你。”

幾句話過後,兩個人就吵起來了。喬桂芳的意思是,景解放要為她和兒子想一想,不能把心思全放在葉小娟身上,假如不能治療就趁早放棄,不然,花一大筆錢,背一屁股債,往後的日子怎麼過。景解放堅持不放棄,花多少錢也要治療。喬桂芳一看兩個人很難說到一塊兒去,她二次進了病房,手牽著兒子景旭就要走。景解放想攔也攔不住。景解放只好把這母子倆送下了樓。

景解放看着喬桂芳和景旭母子倆上了去城西客運站的公交車,他在公交車站站了好一會兒。喬桂芳一走,他就抱怨自己:喬桂芳老遠來看自己,他不該幾句話就把她頂走。他知道,他怎麼解釋也不會使喬桂芳改變看法的,可喬桂芳也是一片好心,也許,喬桂芳比他想得更全面更周到。他對葉小娟,他對喬桂芳和兒子都是有責任的。他甚至覺得他對親戚、朋友、同學、鄰居以及全社會的每一個人包括為難過他整治過他的人都是有責任的。他不能顧此失彼。喬桂芳擔心沉重的經濟負擔把這個家庭壓垮,不無道理,喬桂芳即使責備他,也是出自於對這個家的負責任,他應該理解她才對。他不該對喬桂芳那麼生硬的,更不該給她脾氣。喬桂芳是知識達理的女人,是好妻子。他一定要想辦法回鳳山一趟,給喬桂芳道個歉,兩口居家過日子,忍讓才能和和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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