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章 世界六:求助信號
似乎是看出她心中所想,歲星打開門,適時道:“現在已經下班了,隨便坐吧。”
李盼雪回過神來,應了一聲。
歲星拿出冰箱裏的冰袋遞給她,而後又倒了一杯熱水放在她手邊:“這麼晚還在加班嗎?”
“嗯。”李盼雪接過冰袋敷上眼睛,也許是精神些許放鬆下來,她的語氣有些漫不經心,“我平常下班比較晚。”
“作為一個員工,你一定在優秀的行列。”歲星笑了笑,“很少有人的責任心強到可以支撐日復一日通宵達旦地拚命幹活。尤其是,剛剛路過你的辦公地,似乎留下來的人寥寥無幾,你卻還能獨自堅持。”
面對她的誇獎,李盼雪卻是苦澀搖頭:“沒辦法,就是因為能力欠佳,所以才要通過加班補回來。”
“怎麼會?從你的語言表達和非語言溝通中,我能看得出來,你的工作表現一定不差。”歲星說到此處,解釋道,“不好意思,我是個心理諮詢師,有些出於職業習慣的觀察。”
“沒關係。”
李盼雪抿起一絲笑意,歲星職業的專業性讓她傾向於相信她的論述,並因此獲得了一些鼓舞,心中稍定。
歲星留意着她的神色變化,開玩笑道:“下次誰說你能力不行,我一定和他理論一番。”
“恐怕到時候你也要被罵得狗血淋頭。”聞言,李盼雪重重嘆息一聲,而後反思道,“其實別人說得也對,我確實在工作里經常犯錯,雖然都是一些小事情,但總是這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很不靠譜。”
“在工作中能犯什麼錯?”
李盼雪想到晚上上級找她談話的內容,列舉道:“向上彙報的時候總是說錯話。情商太低融入不了集體。沒有目標感,一天到晚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
歲星分析道:“這些應該都是別人的評價,而不是客觀發生的錯誤。”
“領導不滿意,不就是犯錯了嗎?”李盼雪沮喪道,“況且,我確實和其他同事有差距。”
她呼吸沉沉,時不時咬着嘴唇,手指無意識地在膝蓋上敲打。雖然只坐了短短几分鐘,但她不斷變換着坐姿,一會兒雙腿交叉,一會兒又伸直,似乎怎麼都找不到一個可以令自己舒適的狀態。
歲星看得出來,她心理上的焦慮已經到了很嚴重的程度。
“我得回去了,還有很多工作沒做完,今天謝謝你。”
還沒等歲星接話,李盼雪就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想到未完成的堆積如山的工作,她的心怦怦直跳,像是要蹦出胸膛。
“工作沒做完的話,會怎麼樣?”
聽見歲星的問題,她明顯愣住,似乎從未思考過答案,她理所當然道:“工作肯定是要做完的啊。”
“可是,每天加班到深夜,卻依舊無法滿足工作量的需求時間,這隻能說明,給你安排工作的人管理能力堪憂。”
李盼雪並沒有從這個角度想過問題,她一直都將所有的癥結歸結到自己身上,正如她的上級給她洗腦的那般,完不成任務,就是她工作能力低下,時間管理能力欠缺,為什麼其他同事都能保質保量完成工作,但她卻不行呢?
她沒有意識到,其實她正在經歷一場職場霸凌。
她只當歲星是在誇大事實以安慰她,不免苦笑:“我領導從事這行業將近二十年了,帶過的形形色色的下屬,比我現在的同事數量都多,管理能力肯定沒問題。”
“在我這裏做過諮詢的職場人也很多。”見她着急要走,歲星沒有再說什麼,抽出桌上放着的一本小冊子遞給她,“壓力大的時候,可以看看。”
李盼雪見同樣顏色的小冊子在她桌子上摞成厚厚一疊,想必是平常會發給客戶的宣傳品,便也禮貌接過,冊子的封皮上寫着六個大字——“職場心理手冊”。
“謝謝。”
她揮了揮冊子,告辭離開。
再次遇到李盼雪時,依舊是一個深夜。
剛乘電梯上來的歲星見她在心理諮詢室的門口徘徊,時不時想通過貼滿花紋的厚重玻璃的縫隙間窺探裏面的情況,似乎是在確認她在不在,不免加快腳步走上前去。
“你來找我嗎?”
李盼雪被身後突然傳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回頭去看,眼睛一亮,隨即卻又生出幾分猶豫,沒話找話道:“這麼晚了,你還沒回家嗎?”
“打算再待一會兒。”歲星打開了辦公室的門,招呼道,“進來坐。”
李盼雪跟着她走進,兩人面對面地坐下,中間隔着一張辦公桌,很像心理諮詢師和客戶相對而坐的局面。
李盼雪瞥了一眼她桌上放着的職場心理手冊,而後抬頭,就定定地看着歲星,眼裏寫滿了傾訴的慾望,釋放着求助的信號。
然而,她卻遲遲沒有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