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相信耳朵和眼睛的悲哀(1)
在福建武夷山拍攝《鹿鼎記》的黃曉明,被媒體疑為被“神秘富婆包養”,說什麼“劇組人人吃饅頭和野菜,惟獨‘韋小寶’黃曉明每餐吃鮑魚,全因平時起居飲食有個年過50的富婆照顧”。報道中說:“現每日三餐開飯時,有專人給黃曉明奉上3菜1湯,有肉丸、炒菜、白飯,還有一大煲冬瓜鮑魚老火雞湯,還有飯後水果,照顧周到。原來,包起黃曉明的,是自費跟隨劇組的洛杉磯富婆fans。”據說,該“富婆”將暫定跟足黃曉明一個月,為此她準備了10萬元人民幣做費用。黃曉明的助手得知此事後很氣憤地說:“天啊,還有這麼恐怖的事?!怎麼可以這樣亂寫?!”
說劇組人員每天以“饅頭和野菜”裹腹,真是過其實,如今的年代,再沒錢的製片方也不可能給自己的演員吃這些東西,我猜想,片場要能尋到“野菜”絕非易事,都那麼忙,誰會費着個神去找“野菜”?還有,單憑一位年過半百的女人自費跟劇組,在生活中關心了一下自己的偶像,娛樂記者就這麼大張旗鼓地胡編亂造,簡直讓人跌破眼鏡。黃曉明說的坦然自若:“不就是一個超級影迷嘛,沒必要澄清。”而其助手與我一樣感到驚詫,同樣感到不可思議。娛樂圈裏是“怪圈”,類似這樣“恐怖”的事會隔三茬五地生,而我們的娛樂記者也夠大膽,常常“這樣亂寫”。
這樣亂寫的娛樂報道何止這一件,娛記們已經慣於信口開河地編造,從他們的報道中體驗不到高雅的趣味,體味不到深刻的意蘊,而是大失所望的沮喪和被人戲弄的懊惱。事實上,被戲弄的不只是像我們這樣的讀者,還有人物。很多娛記們在報道娛樂新聞時所犯下的最嚴重的問題,就是不知道尊重人物。他們拿人物當玩偶,當道具,隨意驅遣他們,隨意擺佈他們。他用自己的緒、趣味、思想作材料,織成厚厚的幕布,將人物的面孔遮蔽起來,將人物的身體裹纏起來。他們有時候只寫人物的話語和動作,而不寫人物的心理和思想。在他們筆下,女人隨便就會跟一個不三不四的男人,往隨便什麼地方跑,或隨便干不三不四的男人要她乾的莫名其妙的事。這些多產而着名的娛樂媒體,似乎根本不關心人物的其行為其來有自的動機和可能造成的後果。娛樂記者的任性和隨意,造成了人物內心世界的含混和外在形象的模糊。他們的許多娛樂報道中的人物留給我的印象,毫無清晰、生動的風貌,就像一堆在開水鍋里煮過頭的劣質香腸。
如今的娛樂報道缺乏現實感、真實性;缺乏積極的精神建構力量;缺乏美好的道德感和豐富的詩意感;把娛樂報道變成消極的習慣,是一種在藝術上粗製濫造的偽新聞。不僅此也,消極的報道通常還是缺乏他者意識和紀律感的寫作,是反文化的私有形態的報道。它追求一種消極的快感體驗:咂摸着頹廢的滋味,陶醉於殘忍的想像,滿足於無聊的調侃。它靠大膽的粗俗和淺薄的機智來吸引讀者,這樣,它帶給讀者的就不是美感,不是心靈的凈化和升華,而是讓人習焉不察的道德破壞和精神傷害。
因為一個富婆給黃曉明送了幾頓飯就能說成是“被包養”,這根本就是記者的想像。其實娛樂記者也不是不能想像,可是在我看來,想像不是任性而隨意的行為,而是服從一種更為內在的規範和紀律的制約,或者說,決定於觀察的深入程度和體驗的深刻程度;一方面,想像賦予觀察以完整性,賦予體驗以豐富性,另一方面,想像要想成為積極意義上的創造性的想像,就必須充分重視觀察和體驗的價值,必須使自己具備起碼的事實感和真實性。象這樣太離譜的想像,無非是媒體記者嘩眾取寵,炒作而已。
很多演員或製片方都綁定着自己的媒體,媒體與演員或藝人、製片等之間的關係微妙到極點,可以說有時候就是明目張胆地狼狽為奸,只是讀者不去想那麼多而已。就拿“黃曉明被富婆包養”這件新聞來說,誰又能保證黃曉明和黃曉明的劇組事先不知呢?說不定又是和媒體合謀起來愚弄讀者,以達到新片的炒作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