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有思則生,無思則亡

第1章 有思則生,無思則亡

在雖久遠卻還能看得見歷史影子的千年之前,也就是公元一零二三年,那時的秦市,還不叫秦市,而叫秦郡。

秦郡西山之巔,遍盤榆樹,每逢秋冬大霧橫生,則呈現一派霧雲糾纏、山天勾搭的奇妙景象,屆時舉手可觸煙雲,投足便蹬雨霧。傳說此巔秘隱一神秘仙靈,專渡心思迷絕之人以方向,至無名之國度!

西山腳下有小城,名曰八城。此城千年之前原不是城,而是八村,有一日,皇帝看完關於秦郡四年大旱的奏摺,思來想去,遂提筆親自寫下聖旨,因八喜林功績累累、其善可嘉,特將八村周圍八百頃荒地賞給八喜林,賜名八城,命八喜林出任八城守城官,調派三千士兵為八城私兵,供八喜林隨時調用,並賜其封地官職世代承襲,天下獨一份,聖旨一發便轟動朝野上下、時人俱知八喜林。

八城城南有一僻靜小谷,名曰香香小谷,此處精露薈萃、物靈天寶,葬着八喜林風華正茂時的畢生遺憾,八喜林為其至今十年未娶,世人皆嘆八喜林痴情,因其墓碑上未雕刻任何名諱,人送外號香香小主,香香小谷之外,有八家私兵晝夜輪番看守,閑人不得打擾!

今日,是八喜林娶親之日,城中滿掛紅綢、張燈結綵,城中數萬百姓皆着大紅喜服、大擺筵席,專為恭賀守城官八喜林大婚,人頭紅衣攢動不息、聲勢無比浩大、場面熱鬧非凡。

在八喜林成親前一月,得知八喜林將成婚,皇帝連夜派人送來賀禮,金銀珠寶不可細數,其中有一對百花珍珠婚服,是在紅綠緞面婚服上用純金絲線綉上富貴百花及吉祥寶葉,花蕊及葉尖處以深海明珠為綴,乍看璀璨奪目、再看驚為天物,世人皆為之震驚。

新娘嫁衣,在大婚前一日,被八家私兵一路風光護送,四平八穩地送到了準新娘府上。準新娘名叫林漫,是秦郡柳城墨寶大商賈林寶豐之幼女,年方十九,出落得如山間白芍,清寧高潔,其美貌於秦郡遠近聞名。

天剛亮,只有一個頭露在被子外面的八喜林,睜開那一對被深醺且浩瀚的黑眼圈包圍的死水湖一般的雙眼、躺在床上無可奈何地發著呆,一張長得堪比馬臉的臉盡顯疲憊憔悴,整張臉被烤得通紅,原本濃密修長的眉毛被燒得只剩毛樁,燒焦的眉毛化作焦珠,掛在毛樁上苟延殘喘,兩片丹唇生氣全無,乾枯上泛着蒼白,唇上一扭濃密鬍鬚也被燒的遍佈焦珠,咋一看,以為是苔蘚枯萎了,還長勢不良,額頂的頭髮也或多或少被燒化一些,只見他全身裹着厚厚的藍色絲面提花棉被,與那作繭自縛的蛹十分相似,兩條修長的腿被半吊在房樑上,也裹着厚厚的橘色絲面提花棉被,生怕給他凍死,從被子表面凸顯的睡姿來看,八賢全身都被綁住了,床周圍還有幾十個年輕力壯的灰袍家僕半靠着床沿打盹,歪七倒八的,也是個個疲態,不知道天亮前的這一晚,他們到底經歷了什麼!

此時,一位外表慈祥、頭髮花白的老太太,腳踩厚皮靴、身穿素色織錦防風暖袍,額頭戴一抹貂皮抹額,在一眾家僕的尾隨下,十分霸氣地推開了八喜林的卧室門,這位老太太就是八喜林年過半百的老母親,八家一應家僕皆稱呼其為太夫人。八老太太見八喜林還被困在房間裏,心滿意足地點了點頭,所有家僕突然驚醒,紛紛立起身來,等待八老太太下令,只聽八老太太用着急的口吻,嚴肅地說:“速速給我兒喜林更衣,迎娶林家千金!”說罷,又風風火火地離開了八賢的房間,八喜林父親去世如今已十五載余,家中一切瑣事都是八老太太在辛苦操持,今天是八喜林成親的大喜日子,可沒有半分閒情逸緻消遣!

若要知道新郎官因何斬獲如此慘狀,事故還得從一個月前說起:

一個月前,時逢聲名遠揚的香香小主忌日前夕,與往年不同,今年的八喜林早早就憂傷上了,無論是在八城府衙,還是在八家老宅,都整日魂不守舍,他時而仰天黯然神傷,時而低頭唉聲嘆氣,不是在憂傷、就是在憂傷的路上,衙門裏的公文堆成小山了、也沒有想着處理一下,往年的他雖也悲傷,但不至於此,八老太太看在眼裏、痛在心上,也跟着憂心忡忡,心中有諸多打算,她暗中與柳城林家說好了一門親事,卻不知如何開口才能讓八喜林一口應承,於是心中慢慢積攢了無名怒火,一直在盤算着如何割斷八喜林與一堆白骨之間的糾葛,終於,在香香小主忌日的前一天,八老太太坐在房間裏生悶氣,丫鬟端來針線籃準備開始繡花,八老太太一扭頭,就看見了針線籃里那把因陽光照耀而金光閃閃的金剪刀,八老太太靈光一閃,彷彿突然接收到了來自太陽神的指引!於是,八老太太把心一橫、牙一咬,突地站起身來,手持金剪刀一路橫衝直撞來到八喜林的房門前,此刻小虎剛剛好幫八喜林系好方心曲領,正在調整官服細節,準備到衙門裏例行打卡,沒想到八老太太突然闖了進來,一改平日的慈眉善目,看見八喜林二話不說先把金剪刀架在自己脖子上,頂着一張怒氣衝天的大紅臉厲聲吼道:“逆子站住!從今以後不許你再去香香小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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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老太太平日對八喜林十分縱容,今日突然表現得如此極端激烈,八府上下見了皆大驚失色,八喜林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待定睛看時,身上憂傷之霧立即被八老太太的怨氣吹散了三成,他一臉無奈,又十分不解,苦着一張臉一邊慢慢靠近八老太太、一邊疑惑地問:“母親為何做出此舉?從前母親最是疼惜和體諒兒子,從未流露反對的隻言片語,為何今日突然改變心意?母親快把剪刀放下,若傷到哪裏,豈不是要叫兒子背上不孝的罪名!”

八老太太平時對八喜林有多縱容,心中就對香香小主有多積怨,今日爆發出來,不會輕易收手,勢必要比個高低、拿個決斷!見八喜林要靠近,八老太太便趕緊後退,手中的剪刀握得更緊了,旁邊十幾個家僕亦戰戰兢兢、不敢妄動,只聽八老太太激動地挖苦八喜林道:“想不到你竟然還知道‘孝道’二字,我且問你這個不孝子,你今年貴庚!近看八家上下,遠看八城上下,哪個不是早早成親,為自己家傳宗接代,向你這般年紀的,兒女都該成家了,你再好好看看你,腦袋裏只有一堆白骨,十年了!八家祖宗何時才能盼來你的後繼有人?倘若再放任你不管,八家的香火就要斷送在你這個不孝子這裏了!”

八老太太的一句一字,皆令八喜林深感愧疚、無可辯駁,八老太太見自己得勢,決定再接再厲、趁熱打鐵,聲音越發地響亮了,只聽她說:“聽聞柳城林家四小姐生得美貌異常,我已經與林老闆定下了親事,日子我也選好了,就在下月二十九,成雙成對、天長地久,你今天除了必須承諾下今後不再踏足香香小谷之外,還要應下這門親事,若不答應,明年今天就是你老母親的忌日,我今日在此了斷,用我的鮮紅熱血向八家列祖列宗賠罪!說!你是答應、還是不答應!”

此番決絕言論逼迫,猶如冰天雪地里的小茅屋被厚厚的霜雪壓塌了屋頂一般,令冬日原本不高的室溫急轉直下,八喜林的心此刻就住在這塌頂的屋內,涼得透透徹徹,他閉上眼睛,兩行絕望的淚水從其眼角無聲滑落,看得人心疼,但又不知從何處開解,八喜林他不想抉擇、不能抉擇,只能“撲通”一下跪倒在地,苦苦哀求八老太太道:“母親,快把剪刀放下,請繼續允許兒子去香香小谷祭拜!”

八老太太知八喜林不敢忤逆自己,決心不達目的不罷休,置八喜林眼神中的絕望於不顧,狠心地搖頭說:“不行!”

八喜林聽后也很無奈,但他也不打算妥協,堅決地說:“那兒子就在這裏跪到母親同意為止!”

八喜林身邊最得力的跟班,名喚小虎,此刻上身穿深藍色半臂絮棉襦、內搭一家深色暖襖,下穿綁腿深色棉褲,腳踩一雙黑色粘靴,長得白凈,看着無害天真,其實圓滑多變,辦事能力超出常人;小虎自小跟着八喜林,與八喜林情同手足,他深知八喜林對香香小主的情義鬼神難撼,今日八老夫人突然如此逼迫八喜林,八喜林定是左右為難、難下決斷,於是趕緊也抹淚跪在八喜林旁邊,眼淚汪汪、凄凄慘慘地對八老太太說:“太夫人,您不能拿剪刀對着自己啊!您若是受了一丁點兒傷,老爺還不得心疼死嗎!”

小虎說罷,趴在八喜林肩頭大哭起來,哭一陣抽抽一陣,動情之真切,無不令在場家僕紛紛垂頭,小虎趁着抽抽的時候在八喜林耳旁低聲說:“老爺不必為難,今日先應承了老夫人,旁的都好打發,老爺切不要亂了心智,小虎這裏有一計謀,定讓老爺兩全!”

小虎說完立即用帶着哭腔的聲音大喊到:“老爺!太夫人是為八家長遠計較,您不能責怨太夫人!您快答應太夫人的要求吧!若是太夫人有個三長兩短,百年之後,老爺您怎麼向八家列祖列宗交代!”

八喜林深知小虎計謀多端,平日裏沒少幫八喜林辦事,經小虎這麼一說,八喜林頓覺燃起希望,假裝抹淚不甘、憤憤着點頭答應了,說:“兒子全憑母親安排就是了!”

八老太太聽后才得意地用力丟開手中剪刀,剪刀栽落在地,將地上的石板扎出一個微小的坑,小虎忙對其他家僕說:“還不快扶太夫人回房裏休息,叫大夫來瞧瞧!”

金剪逼婚風波自此才告一段落。把八老太太安全送走後,小虎在八喜林耳旁窸窸窣窣說了一堆話,八喜林便開心地笑了,決定當夜就開始計劃,計劃第一步便是儘早扳回局勢、控制主動權,不能被八老太太牽着鼻子走,如果握不住事態主動權,日後八老太太動不動就舉剪刀,無縫天衣都會被扎出兩個無言的窟窿,而目前扳回主動權最好的方法分為兩步,這其中第一步就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八喜林也準備使一招以命要挾,緊接着第二步是裝瘋賣傻,假裝自己內心大受打擊、神志紊亂、六親不認,只要這兩招使得好,八老太太定不敢再干涉八喜林祭拜,至於婚娶後嗣之事嘛,來一個移花接木、魚目混珠即可,商定之後,兩人也就順理成章地開始執行第一步,具體表現形式就是--乘着夜深人靜時“假裝萬念俱灰地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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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議完絕好計策之後,八賢裝模作樣把自己關在房間裏,不許任何人任何事打擾,在熬過了百無聊賴的白晝之後,令人興奮、扭轉局勢的黑夜終於準時到來,八喜林的房間裏沒有點燈,在皎白月影之下,他把麻繩拋掛在橫樑上,系好繩結后,毫不猶豫地將脖子套在繩套里,踮着腳尖一臉憂愁地站在高腳獨凳上,雖然眼下的問題即將解決,但他的心裏還裝着一件事,這件事迫在眉睫,並且誰也沒有能力挽回,他近日的更甚憂愁便來源於此。

小虎躡手躡腳地從房間離開,又輕輕把房間門虛掩上,只留下一條細窄的方便偷窺縫,剛準備轉身,忽聽天上一記通天驚雷炸響,嚇了所有人一跳,大家面面相覷一小陣之後,只能當做無事發生,又接着做自己的事情了。小虎抬頭看向夜空,萬里無雲,星月皆明,心中對此無中生有之怪異突雷泛起了嘀咕,八喜林被這程咬金雷嚇了一哆嗦,就這正常的一哆嗦,所有的計劃便從此發生了不正常且不可逆轉的改變!只聽”啪“地一聲響,八喜林腳底下的凳子自覺應雷聲而倒,等小虎再回過頭來時,看見八喜林已經踢掉了凳子,表演提前開始了!小虎立即轉身,扯着嗓子、驚慌失措地大喊道:“快來人啊!老爺想不開!上吊啦!快來人唦!快來人唦!”

八老夫人因今日戰績輝煌,仍沉浸在勝利的喜悅中沾沾自喜,此刻剛吃完晚飯、正和一應女僕在附近悠閑走食,不料被驚雷嚇得打嗝,看着無雲夜空、斷斷續續地說:“這雷、雷怪異!”不多時又聽見小虎驚恐大喊,當即慌了神,打着嗝急急忙忙奔來八喜林的小院,許多家僕也聞聲趕來,推開房門果真見八喜林雙腿懸在半空,腦袋掛在繩套里,雙眼緊閉,已經昏迷了!八老夫人嚇得人魂分離,家僕們一擁而上,慌忙將八喜林救了下來,一頭白髮的老大夫也急忙趕來替八喜林查看傷情,八老太太狠狠揪住小虎的耳朵,呵斥道:“見到我兒上吊你不趕緊救人,還往外跑!白養了你這個白痴了!若是我兒有半點閃失,看我不要打斷你這狗腿!”

小虎雙手護住自己的耳朵,嘴上一個勁地認錯求饒,眼睛卻時時往昏迷的八喜林那邊瞟,心中不甚疑惑:原本計劃是等八老太太靠近八喜林的小院時,由小虎學夜貓為號,八喜林聞號踢凳,為何老爺不等信號就着急把凳子踹了?

在遙遠的千年之後,八喜林的第三十九代玄孫八賢,依舊生活於八城內,但如今的八城早已經不是八家的封地,而是一座旅遊城市,八喜林的故居,如今是古八城大趙國古物遺址博物館,簡稱古八城遺址,或古八城。八城古酒店,簡稱古酒店,是八氏集團名下的一座五星級酒店,就建在古八城遺址外圍,裏面裝修奢華、古色古香,且價格公道,深受大眾喜愛。八城酒店的最高層,是八氏集團現任繼承人,也就是八賢與八野兩兄弟的專用樓層,閑人不得入內。

此時正值寒冬凜冽的十二月,在古酒店頂層,八賢穿着一件白色睡袍急急忙忙跑出自己房間,而後乘坐電梯到樓下,這裏住着八歌和白芨,只見八賢一張略顯蒼白的大長臉不知所措,雁眼裏光波慌亂,堅挺的鼻樑雖似無動於衷,但糊裏糊塗的鼻翼卻在緊張地煽動着,一對丹鮮薄唇因擔憂而不知開合,寬闊結實的胸膛在奔跑中肆意起伏,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令他如此心急如焚,只見八賢此刻手捧一個掌中玉碗花盆,玉碗內植有一株枯萎發黑的小豆苗,豆苗上以及玉碗內外,皆沾滿了半凝結的鮮血,看着滲人又怪異,而八賢的手腕有一道不深不淺的刀痕,看着才割開不久的樣子,此刻正在滴滴噠噠地往外滴着溫熱的鮮血,他一路小跑,血滴就一路慌歌、滴嗒飄墜,當其抵達白芨道士房門前,不由分說就開始猛踹其房門,三兩下就把房門踹倒了,只聽“嘭”地一聲巨響,命運多舛的房門全屍又悲催地倒向屋內!

此時的白芨道士敷着面膜,穿一件粉色睡袍、頭上裹着一張粉色吸水帽巾,正準備在歪在沙發上閉目哼着小曲,忽聽門房倒塌,以為來人是遙沙,十分不耐煩,臭着一張臉睜開眼睛,罵人的詞準備了兩大籮筐,結果見來人是八賢,罵人的話瞬間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心溫當即飆升千百度,眼睛裏放出十萬愛慕激光,一想到八賢隱藏在睡袍底下那健碩有型、性感得令他流鼻血的身軀,白芨全身細胞更是興奮得找不着北,“庫呲”一下扯開面膜就甩到九霄雲外、二話不說就要學猛虎生撲,十分清秀的臉龐上至少有兩百分不正經和三百分佔有欲,當他張着血盆大口正想衝上前一把抱住八賢、再不停歇地吻個三千下時,卻被八賢的兩米長腿一腳無情地踹趴在地上,白芨道士扭扭捏捏地爬起來,用無比妖嬈的身姿原地盤腿而坐,被踢之後的他不僅興奮半點不減,反倒想說些挑逗八賢的俏皮話,可惜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八賢就已經伸出砂鍋大的鐵拳放在了他眼前,並俯身怒視着他,嫌棄地說:“不許開口說話,只能回答我的問題!”而後又急急地問道:“我問你,遙沙去哪兒了?為什麼這個思生豆會突然枯萎,我放了許多血給它,也不見它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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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芨道士扭頭一瞧,不禁失聲驚呼:“哎呀媽呀!不得了啦!”只見八賢的手腕上還流着血,滴滴噠噠的,把睡袍衣袖都染紅了一大半,其身後的地板上也稀稀拉拉地躺着一些摔得稀碎的血珠子,看得白芨道士心疼不已,趕忙朝着傷口吹了一口仙氣,八賢的傷口便立時止住了血,並在八賢眼前快速癒合。

八賢看見傷口癒合,怒從中來,生氣地喝到:“你這個多事的道士!誰叫你止血了!你快把思生豆救活,我要趕緊喂它血,我找不到遙沙了,你知道嗎!”

白芨道士收起不正經的表情,輕輕推開八賢、又婀娜地站起身,自顧自地念了一句詩,曰:“問世間情為何物啊!你這是拿命來玩啊,我當初給你思生豆的時候,也沒有叫你放這麼多血啊!瞧瞧,你之前身上那股威嚴霸道、孤高傲慢哪去了?怎麼能被別人牽着鼻子走呢?”繼而又語重心長地對八賢說:”遙沙是個沒心沒肺的女海王,長得也就那樣,她既然離開,你又何必苦苦去追呢?”

八賢一手護住掌中玉花盆,一手猛地抓起白芨道士睡袍的衣領,將白芨道士整個人提起來,只見其面露兇相、如狼似虎般惡狠狠地說:“你再說遙沙一個不字,我要了你的命!你只管幫我找到遙沙,其他的跟你沒關係!”

白芨道士轉了轉眼珠子,臉上又掛起了不正經的旗子,掐着嗓子說:“雖然你對我冷酷無情,但是看在那天“刻骨一吻”的情分上,幫你也不是不行,稍等片刻,等我看看遙沙現在在哪裏,再說!”

白芨道士說完后悠悠然閉上眼睛,撅起嘴唇,用嫵媚的意念感知遙沙的存在,良久良久,當八賢以為白芨道士已經升玄時,白芨道士壞笑着睜開眼睛,用不懷好意地口吻說:“妙哉妙哉,你這長相,倒有十分看頭……

八賢把拳頭抵在白芨道士的下巴上,兇巴巴地說:“叫你找人,沒叫你看相!說!遙沙現在在哪裏?”

白芨道士翹着騷氣的蘭花指推開八賢的拳頭,意味深長地說:“之前我說過,這思生豆有思則生、無思則亡,它喝了你的血,食了遙沙的髮絲,若你真心思念遙沙,則會開出黑色花蕊,這花蕊有無限力量,可帶你去到遙沙身邊,不管天涯海角,只要她還在這個世界上,思生豆都可以送達,如今花蕊開敗、思生豆枯萎,也就是說,遙沙不在這個世界了!”

“什麼!你說遙沙死了?怎麼可能!”八賢嚇得魂不附體,驚聲問道。

白芨道士用睡袍袖子遮住嘴巴,妖嬈地笑了,說:“呵呵呵,我的意思是,遙沙為了躲你,去了別的地方,那地方偏偏正好是這思生豆的靈力無法抵達的地方,非常人可達呢!”

八賢對着白芨道士翻了一個白眼,說:“你可不是什麼‘常人’,別磨嘰,快送我去!”

白芨道士假裝輕嘆一口氣,眼神里儘是看戲的期待,夾着嗓子故作姿態、妖里妖氣地說:“罷、罷,你要去,我便送你去!只是,你可想好咯,那個地方甚是‘遙遠’,須付出許多常人無法想像的代價,這裏的一切都得拋棄,性命得丟掉半條,去了還不一定能夠回來,而且,最重要也是最無情的一條,那就是,遙沙的心不會因為你的追隨而改變,甚至會因此生厭,即使是這樣,你也願意去嗎?”

八賢不耐煩地說:“廢話真多,快送我過去!”

白芨道士見八賢情意堅決、天地難改,心中很受觸動,決心這次一定幫助八賢追到遙沙,只見其抬手用法術吸出玉花盆內的思生豆置於手心,這思生豆是一顆黑得發亮的石頭豆,外形與跳豆相似,白芨道士看着這掌心“至寶”,萬千思緒似驚濤襲岸般齊涌心頭、歷歷往事如萬馬奔騰踐踏大腦,眼眶不自覺又濕潤起來,八賢眯着眼睛好奇地問:“為什麼你每次看見這顆思生豆,都會想哭?裏面有什麼貓膩?”

白芨道士收起眼淚,並不作答,依舊掐着嗓子,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看着八賢說:“你這個榆木腦袋,有時候,愛情也需要耍一點點手段,你若不會,就讓我來幫幫你吧!”

說罷,白芨道士並未徵得八賢同意,他突然發狠,推着思生豆對準八賢的心臟突然猛烈推出一掌,就這樣把思生豆生生拍進了八賢的胸膛!思生豆進入八賢體內后,立時生出無數白色毛細根須,緊緊勾嵌住八賢的心臟,之後便開啟了其瘋狂且毫無廉恥的妖魔行徑,一口氣吸走了八賢心臟近乎五成的心包血,看着八賢的心臟突然從略顯蒼白變成慘白,白芨道士滿意地笑了,但這一傷敵零分自損一萬的損招痛得八賢撕心裂肺、呼吸極度困難!那如烈焰焚燒、又如千刀萬剮的疼痛感似洪水猛獸般直衝天靈蓋,令八賢當下就癱倒在地,滿臉發青發脹、青筋暴起、雙眼血絲險些爆漿,可憐八賢對白芨道士的法術毫無招架之力,只能用力抓扣住胸口動彈不得,眨眼功夫就昏死了過去,等他再睜開眼睛,就穿越到了千年之前的八城,而自己正在八家老祖先八喜林的卧室里上着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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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賢睜開眼睛便覺呼吸困難,脖子被一根麻繩吊著,雙腳懸空,不禁雙腿亂蹬,趕緊用手抓緊繩子,可他到來的時機有些晚了,剛剛好錯失了自救的良機,眨眼功夫就氣運不暢昏死過去了!緊接着,只聽“啪”地一聲巨響,八老太太破門而入,身後十餘個家僕一擁而上,手忙腳亂地把八賢救了下來,不多時,妙手回春的老大夫也趕來,替八賢查看傷情,八老太太在一旁焦急地問:“我兒喜林怎麼樣?”

老大夫名叫利知子,年過八旬,一頭白髮一弔白髯,滿臉皺紋,但身形板正,穿着暖冬道袍道靴,戴一小冠,頗有一代宗師的氣派。利知子常年隱居山林,近日才下山到八府暫住,只見他用左手食指與中指併攏,輕輕觸了觸八賢的脖子,之後朝八老太太擺擺手,臉上並無焦色,慢慢悠悠地說:“太夫人不必擔心,老爺不礙事,休息一夜便可痊癒,老夫再開一貼安神湯服下,保管老爺睡到明天天明,只是從此得叫人好生看着,千萬別又起邪念!老夫人這邊也別逼得太緊,心病還需心藥醫,慢慢來,切不可操之過急!

八老太太聽后懊悔不及,站起來在屋內着急地走來走去,利知子起身離開,送走利知子之後,八老太太這才有了主意,她定睛看了一眼仍在昏睡的八賢,大聲命令道:“來人,把我兒喜林捆起來,今晚一刻不離地看着他,有什麼事即刻通知我,不可再生事端,此事需向外保密,切不可讓林家知曉了去!”

眾人皆答是,八老太太又再三叮囑小虎曰:“次日定緊守我兒!我兒少一根頭髮打斷你一條腿!”之後才不舍地離開。

小虎同幾個守夜的家僕拿被子鋪在地板上,身上再蓋一層被子,守了一會兒,待給八賢喂下安神湯,也就都胡亂歪着睡下了。

次日清晨,八賢的魂撐開八喜林的眼皮,從夢中驚醒,白芨道士突襲自己心臟的痛已全然消失,並無不適,八賢抬手想檢查一下自己的胸口是否完好無損,結果發現自己身體被綁得妥妥帖帖地捂在被窩裏,頓時心生無數問號,以為自己在做夢,之後八賢環視屋內一圈,發現自己身處的房間卻是古八城遺址內、老祖宗八喜林生前居住過的房間,所有的傢具都是新製備的,發著新漆特有的光,還未來得及染上時光的顏色,再看看旁邊來回走動的八家家僕,不明所以,心說:我從來沒有做過這樣的夢,為什麼我會夢到老祖宗生前的卧室呢?難道老祖宗有什麼事情要交代給我?

想到這裏,八賢想坐起來,尋找老祖宗的身影,卻又被繩索牽制,剛興奮地抬了個頭又被迫無力地倒了回去,小虎見八賢醒了,高興地大喊:“老爺醒了!”

旁邊守了一夜的幾個家僕皆朝八喜林看去,卻不知八喜林身體內住着的,並非八喜林的魂!

小虎湊到八賢身邊,假裝拭淚,擠眉弄眼、哭哭啼啼地說:“老爺,身體怎麼樣?您可別再犯糊塗了,那尋短見的事千萬別再做了,老爺若是就這麼走了,叫小虎以後靠着誰生活!”說罷,開始有模有樣地抹起悲傷的鼻涕和眼淚來。

八賢被小虎這一通真情問候弄得一臉懵,對“老爺”這個詞感到甚是疑惑,心說:難道?不可能吧?

八賢想起床查個究竟,卻忘記自己還被五花大綁着,於是又生氣地大吼一聲:“還不快給我解開繩子!”

幾個家僕忙解開八賢身上的繩子,八賢身體自由后、三兩步衝到鏡子前,往鏡子裏猛地瞧去,這一瞧令八賢一個頭兩個大,只見鏡中自己一頭長發亂糟糟、一抹鬍鬚忒粗糙,八賢用不可置信的手大力拉扯老祖宗八喜林的頭髮和鬍鬚,在確定它們都是貨真價實、穩如泰山般地存在後,發現自己並非做夢,八賢不由得由衷爆出一句:“wish!白芨這個老六,說的常人難達的地方原來是穿越!難道遙沙在這個時空?”

眾人完全聽不懂,只能您看看我我看看你,安靜等待尷尬自行離開。八賢仔細查看着周圍,又仔細照了照鏡子,摸了摸自己的身體,心中突然湧現‘魂穿’二字,於是趕忙抓住小虎問:“這是誰的房間,是不是老祖宗八喜林的、是不是!”

小虎被問懵了,說:“老爺,老祖宗們都在祖宗牌位房呢,還有您幹嘛叫自己名字?”

家僕們依舊是個個面面相覷,不知道他們老爺現在唱的哪出。

八賢指着八喜林的身體,瞪大眼睛接着問:“這是八喜林,那你就該是小虎了?”

小虎點點頭,同樣有些錯愕,但不驚慌。八賢從小虎口中確認過八喜林的名字后,急得在屋子裏亂竄,回想起白芨道士說的話,八賢不禁疑惑起來,說:“這個白芨,說要幫我,結果是魂穿,穿誰不好,偏弄到老祖宗的身體裏來?遙沙明明知道我是八家後人,怎麼會來八城!簡直蠢鈍如豬!”

家僕們轉移視線,或看窗或望門,假裝沒有聽見八賢的話,因為他們壓根聽不懂。

八賢在憤憤中又照了照鏡子,仔細端詳這八喜林的面容,又說:“為何老祖宗八喜林的長相與我有七八分相似?這下被白芨害慘了,遙沙看見我就躲,如今把我弄到老祖宗的身體裏,結果臉還長得差不多!遙沙看見肯定會掉頭就跑!該死的白芨!你出來!我保證不打死你!”

小虎見八賢出言無比怪異,覺得其演技修飾過於浮誇,這比原定計劃的“裝瘋賣傻”只有過之,忙上前低聲勸阻:“老爺,過了過了!可不能把太夫人嚇壞了!”而後立即高聲大呼曰:“老爺,時辰不早了,該去府衙辦差了!”

“辦什麼差?我千里迢迢到這兒是來找人的,沒空管你們的陳年舊事!”

雖然八賢滿口排斥,但小虎充耳不聞,並一面催促家僕們幫八賢整理容表,一面端來八城城主的官服,小虎幫八賢穿好紫色官袍,戴好金魚袋,又轉到八賢身後系好方心曲領的結束,最後又戴上官帽,換上官服的八賢顯得意氣風發、氣質儒雅,尤其是上唇那一抹精神又精緻的小鬍鬚,更給八賢增添了十分男子儒雅魅力,八賢對着鏡子自我陶醉不到一分鐘,便被小虎急急忙忙推着出發了,兩人乘坐馬車才到府衙,小虎見四下無人,便又一路推搡着把八賢推進內院書房,關上門就開始動手動腳、給八賢脫衣服,八賢趕忙後退,並大聲驚呼:"你幹嘛!你你!你這什麼毛病!"

小虎趕忙示意八賢不要聲張,低聲說:“老爺!快換衣服,馬車就在後院門口,祭品昨天已經備齊,仍舊放在原處,千萬記得日落之前一定跟我回來,不能再在香香小谷里一呆三五天了,還有要盡量剋制情緒,不要哭得過於傷心,老爺剛才的‘詭異言行’現在肯定已經傳到太夫人那裏了,經過昨天一鬧,還有利老大夫的話,加上今早老爺的表演加持,太夫人指定不敢追着您管,但如果太明目張胆的話,駁了太夫人的面子,只會適得其反,老爺可一定要記好了!”

小虎一通話下來,八賢從“香香小谷”四字才了解到事情原委,再推算了一下日子,原來今天是香香小主的祭日!小虎這是要帶八喜林偷偷去祭拜,於是驚奇地說:“老祖宗說小虎你精明能幹,鬼點子多,果然如此!”

小虎聽后只輕輕嘆了口氣,說:“老爺,這裏沒人,不用演戲!”

說話間,八賢換好了一身墨色無紋的家僕蓄棉短褐,頭上戴個護耳氈帽,小虎拖着八賢往外走,並時不時蹦起來摁壓一下八賢的腦袋,一邊壓一邊抱怨說:“沒事長這麼高做什麼,扮個家僕也這麼扎眼,怎麼掩人耳目啊!”

八賢一聽這沒大沒小的口吻,火氣正要從胸中噴射而出,不料小虎似牆上的壁虎一般靈活,此時突又蹲下,二話不說就用手指頭戳上了八賢的腘窩,繼續低聲嫌棄抱怨說:“屈膝屈膝,生怕別人瞧不見你高嗎!”

八賢從小到大也沒受過這怪異之氣,正欲發作,突又有幾個私兵穿甲戴盔列隊握刀走來,小虎趕忙推着八賢離開,轉而出後院,上了馬車。來到香香小谷,此處風景靜謐優美,一年四季花香不斷,八賢祭拜完畢,看着墓碑不禁感慨道:“老祖宗對她,可算是情深似海了!”

小虎聽后滿臉疑惑,一開始以為是老爺在演戲,但現在再看自家老爺,完全不似從前,從前的八喜林,還未到香香小谷便心生悲情,一路長吁短嘆,來到香香小谷后,更是以淚洗面不可自拔,如今卻完全變了樣,絲毫不見悲傷之情,反而跟個外人似的,開始品頭論足,胡言亂語。如此巨變,把小虎嚇得不輕,一股不祥之兆從天而降,壓在小虎頭頂,小虎不禁開口問:“老爺?為何您今日一點憂傷也沒有?

八賢反問:“我憂傷什麼,裏面躺的又不是遙沙!”

小虎回憶起昨天的事來,心說:昨天老爺踹凳子踹得早了,以至於救下來時已經昏迷,難道上吊的時候吊傷了腦子?想到這裏,小虎不禁開口問:“老爺,遙沙是誰?”

八賢滿臉陶醉、一臉痴相地說:“遙沙是自由天的仙女,長得十分漂亮可愛!”

“仙女?”小虎這下堅信自家老爺上吊后吊傷了腦袋,當小虎正在思考時,八賢接著說:“雖然每年都在祭拜,但是誰也不知道墓主人的名字,你可知道她叫什麼名字?”

這一問像是一記驚雷正中小虎腦門,腦細胞全部陣亡,不知道天為何物了,八賢見小虎發愣,追問到:“你也不知道?”

小虎知道自家老爺即使是死,也不會忘記百靈小姐的名字的,如今竟然開口問自己,小虎被嚇得不輕,支支吾吾地不知道怎麼回答。

八賢以為小虎也不知道香香小主的名字,不禁來了興趣,笑着說:“這麼神秘?我對她的身份是越來越感興趣了!遙沙喜歡八卦,等找到她我一定要第一時間告訴她,她一定會吵着要查清楚!”說完,八賢轉身準備離開,又把小虎嚇一跳,小虎忙上前攔住,問:“老爺,就走了?”

八賢反問:“祭拜完了不走,還等墓主人請你吃飯吶!”說完,八賢自顧自地上了馬車,小虎也跟着上了馬車,但一直心神不寧,心中不甚疑惑: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老爺會忘記百靈小姐?怎麼可能呢?難道,老爺真被吊傷了腦子?吊傷了腦子有這麼嚴重嗎?

小虎這邊還沒有分析明白是怎麼回事呢,八賢行到半路就要下車,小虎左右看去,此處只是八城內一處熱鬧街市,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於是問:“老爺,可是要採買物品?”

八賢笑着說:“遙沙最喜歡熱鬧,我想看看她在不在這裏!”

此番話一出,嚇得小虎脊背一陣冰涼,這樣的話,八喜林曾經說過,但是話語中的主角不叫遙沙,而是百靈小姐。見自家老爺下馬車,小虎急忙跟上,但見八賢一下馬車站在街口四下張望,小虎不知道怎麼辦,只能默默跟在八賢身邊。

八賢看了一眼小虎,問:“你跟來做什麼?替嫁新娘找到了嗎?林家小姐那邊的情況刺探得怎麼樣了?”

小虎一聽,懸在嗓子眼的心終於沉了下來,說:“老爺,您嚇死我了!原來您在演戲!”

“演戲?”八賢突然想起了八喜林存留下來的秘密日誌,連連點頭,說:“對,現在是在‘裝瘋賣傻’階段,你去辦事,不要妨礙我找人,要是錯過了遙沙,看我怎麼收拾你!”

遙沙這個名字一出,小虎又不好了,問:“怎麼又是遙沙?從哪裏冒出來的?”

八賢不耐煩地說:“你這不記事的腦袋,回去該多吃點核桃!剛才我不是說了嗎?她是自由天的仙女!”

小虎不禁暗自叫苦:“得,又回去了!都怪我出的餿主意,若不是我叫老爺上吊,也不會出現這天殺的意外,老爺現在也不會這麼神志不清!”

八賢不理會小虎,一邊回憶白芨道士的話,一邊摸着自己的胸口思索着:這個白芨道士,說幫我也不說清楚,他好像把思生豆放進了我胸口裏,當時倒痛得像是快要死了一般,為什麼現在什麼感覺都沒有,還有,從前思生豆喝了我的血之後就會用黑色花蕊帶我去到遙沙身邊,現在這傢伙把思生豆放進我胸口,卻沒有帶我到遙沙身邊,也不告訴我怎麼使用,真是可恨至極!

小虎在一旁看見八賢專心思考,不敢打擾。八賢想了又想,回憶了又回憶,自言自語道:“思生豆每次喝下我的血之後都會長出幾縷黑色的花蕊,先在空中旋轉幾圈,之後才會發出刺眼的光,把我帶去遙沙身邊,現在思生豆在我身體裏,難道是要我自己感知遙沙的方向嗎?”

旁邊的小虎聽到八賢說話,一會兒喝血,一會兒發光,還有從未聽聞過得思生豆、以及黑色花蕊,從小到大,小虎從未見過黑色的花蕊,小虎整個人更加不好了,但又不敢吱聲,只老實地站在一旁、暗中觀察。此時忽見八賢像是忽然開了竅一般,突然站立不動,並在原地不停旋轉,把自己當做了指南針,想試試思生豆有沒有反應,結果轉了許久,什麼反應都沒有,不禁又惱又氣,恨不能立即抓住白芨道士暴揍一頓,以解心頭之恨,但此刻自己與白芨遠隔千年,只能憤憤然在心裏痛罵一頓,並催促小虎道:“你還不走?”

小虎急忙回話道:“走,走,這就走!”

小虎駕着馬車離開,一邊走一邊回頭觀察八賢,他仍舊站在原地嘀嘀咕咕、自言自語,老百姓們看見八賢在路邊,都以為是八喜林,一個個都走過去向他問好行禮,八賢也胡亂答應一通,百姓們雖覺今日這個城主有些異樣,但又說不上來,轉身離開也就忘記了,小虎心聲疑惑,趕忙回到八府,馬不停蹄朝利知子的小院趕去,沒想到利知子上西山採藥去了,只留幾個小葯童在院子裏碾葯,小虎可管不得這些,叫上一個葯童,就要上西山去找利知子。

到了西山,此處雲煙繚繞,利知子在這西山迷霧中建得有一座臨時落腳的茅草屋,採藥歸來可在此處解乏,小虎來到茅草屋,見利知子正要出門,忙攔住說:“老大夫,可找到你了!”

利知子見小虎火急火燎的,忙問:“難道老爺又出事了?”

小虎喘着氣說:“是也不是,老大夫,我且問您,老爺昨夜上吊,都昏迷了,會不會留下什麼遺症,或者引發什麼變故?

利知子捋了捋鬍鬚,慢悠悠地說:“一般不會,只是脖子會疼上幾天,脖子上的勒痕三五天也會消失殆盡。還有其他事情嗎?”

小虎眼珠子轉了轉接著說:“還有一件事,但不是老爺,是我一個遠方親戚,是我堂兄的堂兄,今日家裏來信,說他中邪了,叫我問問這邊資歷甚高、見多識廣的大夫,問問病因,可有葯抓!”

利知子一聽,一時半會是走不了了,乾脆拉着小虎退回茅草屋內坐下,遞給他一杯茶,示意小虎接著說。

小虎喝一口茶水,想了一會兒,開口道:“我這個堂兄的堂兄,前些年娶了一個十分漂亮的妻子,心裏高興極了,對妻子是百般疼愛,即使她說想要天上的星星,我這堂兄的堂兄也會拿個梯子去摘,可是天妒美顏,新婚不到半年,他妻子就死了,我堂兄的堂兄悲痛欲絕,整日整夜地守在墓前不肯離開,是吃也吃不下、喝也喝不下,才十幾日身體就吃不消了,忽然一病不起,家裏人是好說歹說,白天勸晚上勸,勸了半月,我堂兄才開始振作起來,身體也漸漸好轉,大家以為事情就這樣過去了,可每當他妻子的忌日一到,又不行了,在妻子的墳前哭得不成樣子,大家又來勸。”

利知子一邊品茶一邊饒有興緻地聽小虎繼續講故事。只聽小虎接著說:“但是誰來勸都沒用,直到我這堂兄的堂兄精力耗盡,昏厥在墳前,他的家人才有機會把他拖走。這樣呢,我堂兄的堂兄又好一陣,直到第二年,又到他妻子的忌日,如此反覆,已經五年有餘,大家以為日子就這樣過着之時,突然有一天,我堂兄的堂兄的母親,說要給我堂兄的堂兄重新說一門親事,這下我堂兄的堂兄不幹了,當場跳起來撞柱子昏死,等醒來后,他就完全變了一個人!”

終於說到重點了,利知子趕緊追問:“怎麼變了?”

小虎接著說:“我堂兄的堂兄被救起來之後,滿口胡言亂語,一會兒說喝血,一會又說發光,還有一種叫思生的豆子,開黑色花蕊,老大夫見多識廣,世上可有黑色花蕊的豆子?您說怪哉不怪哉?

利知子搖搖頭,若有所思地說:“世界之大無奇不有,老夫雖未聞見,但也不能說沒有,你接著說!”

小虎繼續說:“我堂兄的堂兄還說要去找仙女,當他家人帶他去到其妻子的墓前後,他沒有絲毫悲傷,反倒問祭拜的誰,倒像是把妻子的所有回憶都忘記了,還在一旁品頭論足,你說奇怪不奇怪?”

利知子思考片刻,說:“確實奇怪!”

小虎接著說:“大夫,這樣的能治嗎?”

利知子喝下一口茶,想了半晌,才說:“此症天下無葯可解!”

小虎嚇得跳起來,慌忙問:“那怎麼辦?”

利知子站起來,在茅草屋內踱步,一邊踱步一邊說:“世間之疾,唯心病無葯可醫,心病,輕者鬱悶生結,重者,生不如死,倘若真能忘記過往,從某些方面來看,也不失為一件好事!”

“這樣一說,好像也對,那突然冒出來的仙女怎麼辦?我堂兄的堂兄一直在說要找仙女!”

利知子想了想,說:“暗中觀察、靜觀其變吧,或許是什麼鬼魅附身也未可知!若是有鬼魅作祟,請個道行高深的道士或者和尚,驅趕驅趕也就看造化了!”

“啊?”得到如此答案的小虎垂頭喪氣,從西山魂不守舍地歸家,等他回到八府,天色已晚,鵝毛大雪如約而至,小虎回到府上立即去查看八賢,結果並未見到其人,詢問之下才知道,八賢自早上出門還未歸家,小虎想了一會,自言自語道:“大冬天的,老爺不會這麼傻,還在街上等着吧?”

想到這裏,小虎大呼不好,趕忙駕着馬車慌忙跑回街上一瞧,嘿,小虎高估了八賢,他還真就不太聰明,人像木樁一樣,還在街上杵着!

這下可把小虎愁傻了,說:“完犢子了!弄假成真了!”

小虎話音才落,只聽一聲悶響,站在遠處的八賢,因不敵冬寒,竟然“撲通”一下倒在了冷凄凄的白雪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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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消失的女主播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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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 言情穿越 神秘消失的女主播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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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有思則生,無思則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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