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2章 回沈家（二）

這房子不比之前蘭格家的莊園小，只不過風格很不相同。

如果說蘭格家的是極致奢華，那麼沈家就是低調古樸的貴氣，看起來不顯山露水，但是誰都能感覺到這裏帶來的壓迫感。

何況四周早在幾十公里開外，就有軍區人員駐紮。

他們的飛行器每經過一個哨點，就會有人連接沈家的安全中心，告知沈家三人的具體位置。

兩人的視線落在當初沈家五人在房子前錄像的位置時，內心有着細微的被觸動的感覺。

就好像她們的時空短暫的因為思維交錯了。

她們跟着沈遊星往主宅走去，每一步，每一個階梯，都是如此來之不易。

而兩位老人見她們走進主宅大門時，眼眶都濕潤了。

沈游禮立在沈嚴和司箏身邊，帶着笑意看着她們，沈遊星進去之後，也走到了哥哥身邊。

四人同時開口：“小福，小非，歡迎回家。”

沈沉浮和小非同時揚起笑，一齊對他們說：“我們回來了。”

她們回來了。

她們終於回來了。

當年，沈漾沒有回來，沈沫也沒有回來，可她們最終還是回來了。

小非還是第一次面對面見爺爺和奶奶，眼神中帶着好奇，司箏對她招手，“小非，我是奶奶。”

“我知道，”小非乖巧地走過去，“奶奶。”

又看向沈嚴，“爺爺。”

最後對沈游禮說，“大哥。”

沈嚴看她一個個叫人的模樣，非常自然地就想到了當時的沈沫，更何況此時沈沉浮就像原來的沈漾一樣，站在後方一些的位置，笑着看她。

“好孩子，你，你們把阿沫帶回來了嗎？”

小非點點頭，將空間中的沈沫放在了沈家早就準備好的矮桌上。

可是看照片和肉眼看她，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司箏看到沈沫的模樣后心臟發緊，密密麻麻的刺痛像是針扎，眼淚止不住地噴涌而出，她幾乎不忍心看，她不敢想她都經歷了怎樣的痛楚。

沈游禮在邊上攙着她，以防她承受不住而出現狀況。

但她還是堅持，一點點看清楚了沈沫的模樣。

因為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看過她了，即便她現在只是一副骨架，她也好想看看她，她真的……好想她啊。

有多少個日夜，她想三個孩子，想到靈魂彷彿都被撕裂。

有多少次，她都是哭着醒來。

她才是親身生下他們的人啊。

世界將他們贈與她，卻又毫不留情全部奪走。

那時候，作為研究員的她，竟然跪在了神像之下，懺悔是不是自己有罪，如果是，請將懲罰全部降在她身上，而不是三個孩子。

她有一個專門的儲物間，裏面放了所有孩子們送給她的禮物，當然，比起幾乎忙得不着家的沈漾和沈澤，裏面大部分都是沈沫送她的。

從她十二歲離家遊學之日起，每一次回來她都會為大家帶禮物。

她知道媽媽喜歡漂亮的東西，於是每到一個地方就會買下當地特色的飾品和絲巾，還有她自己學做的蕾絲髮帶。

有一次她鼻青臉腫地回來，嚇了她好大一跳，還以為她在外面出了什麼事。

結果她遞給她一個艷麗非常的胸針。

她說看到獸神級玄羽獸身上的那羽毛太美麗，並且玄羽獸現在很少見了，想要薅兩根下來給她做胸針，結果被發現了，和它打了一架，沒打過，但還是趁機薅了一根，讓沈漾幫忙做成了胸針給她。

那時候她還感嘆，要是姐姐在就好了，一定不會像她，被打成這樣，說著她還能笑出來。

她總是說，媽媽，下次回來我給你帶更好的禮物。

下次回來。

可是後來，她沒能回來了。

那個家裏最受寵的孩子，已經十多年沒有回來了。

司箏多想和她說，媽媽不想要禮物，媽媽只想要你平安，只想要你回家。

別說司箏，就連沈嚴也深嘆了一口氣，幾乎維持不住他作為家主的體面，淚珠滾落，看起來立刻被抽走了一部分生機，肉眼可見地蒼老幾分。

沈沫是家裏最細心的小孩，雖然她思維跳脫，但總是能夠明白其他人是怎樣的心情，所以就算有些時候沈嚴過於嚴格，她也能夠理解。

偶爾回家遇到沈嚴和沈漾吵架，她甚至還會去勸勸沈嚴。

她說父親，我知道你很厲害，但是在家裏能不能像一個正常的父親那樣對姐姐和哥哥，你就大人有大量，放姐姐一馬，給她發點生活費吧，我這次回來看她都瘦了好多，大不了，下次我給你也帶一個屎球怎麼樣？

那時候他都氣笑了，便讓她滾遠一點。

誰要她的屎球啊？

他覺得太驚奇太離譜多看了兩眼，她竟然以為他喜歡？

真沒想到，後來她‘滾’得那麼遠。

他怎麼找也找不到，找了十幾年也找不到，找到頭髮都白了，也還是找不到。

他覺得這些都是對他的懲罰，因為他不是一個好父親，所以失去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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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游禮也紅了眼，遞了個眼神給沈沉浮，她立刻將沈沫的屍骨又收起來，放在了桌上，看起來小小的，衝擊力總沒有剛剛那麼強。

小非勸慰他們，“爺爺，奶奶，媽媽一定不想看到你們這樣的。”

幾個小的將兩位老人扶到沙發上坐下，很久他們才恢復表面的平靜。

原本沈沉浮準備將洛衡的事告訴他們，可是看到他們的樣子，忽然就說不出口了，她看向沈遊星，他也隱秘地沖她搖了搖頭，示意現在並不是好的時機。

要怎麼讓兩個剛剛看到失蹤十多年孩子屍骨的軍區老人，接受他們女兒的未婚夫或許是一個反叛軍的事實？

現在說對他們來說不過是徒增煩惱。

等他們調查清楚之後，也等二人心情平復好之後再說更好。

小非也注意到了哥哥姐姐的動作，聰明的她知道是什麼意思，便在大家的沉默中忽然捂着肚子，“哎喲——”

司箏一驚，“小非，你怎麼了？哪裏不舒服？”

沈嚴也直起身子看過來，眼中全是擔憂。

小非卻笑着抬頭，“哎喲，我的肚子好餓呀，什麼時候開飯呢？我還在長身體呢。”

被她這一打岔，家裏凝重的氣氛瞬間被沖淡了些。

司箏連連點頭，“對對，我都忘了你們還沒吃飯呢，早就準備好了，我做了很多好吃的，小福，遊星，游禮，快起來吃飯。”

可是她們走到餐桌時才發現，那豈止是一點好吃的，就是吃上三天也吃不完啊。

沈家的餐桌也是圓桌，大家紛紛落座。

司箏坐在沈沉浮和小非中間，不斷地給二人夾菜，她們這次實實在在感受到了屬於奶奶的愛。

就這樣，沈家的六人，時隔十幾年，第一次吃上了真正的團圓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