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寒雪夜晚槍聲突起 幽靈口中勇救妻歸
前言:
這是個發生在滿洲時期撲朔迷離的故事,一個性格乖張的富家小姐杜鵑在深山被成吉思汗第35代後裔巴圖魯相救並相愛,在一次狩獵過程中巴圖魯救了在山中被狼群圍攻的日本地質科學家田下村夫,在杜鵑及全家人無微不至的照料救治下,田下村夫很快痊癒。臨別,田下村夫把自己隨身佩戴的匕首贈給獵戶家作為友誼的信物,杜鵑也把一支頭釵送給田下的妻子作為回禮,沒想到這支頭釵卻引發了一場生死危機。
戰爭爆發后,被強征入伍的田下隨日軍再次來到這裏。日軍燒殺搶掠的獸行顛覆了獵戶夫婦心裏日本人的形象。兒子在日本人手裏九死一生激起了杜鵑心底的仇恨。她把狼狗雜交的幼犬調教成專門撕咬日本兵的兇殘獵犬,她自己也被殘酷的現實磨練成冷酷無情、人人聞之色變的“狼女”。
第一章
寒雪夜晚槍聲突起幽靈口中勇救妻歸
這是個口口相傳的真實故事,我爸爸聽他爺爺說的,在中國東北的大興安嶺森林深處生活着一戶神秘的人家,他們在深山老林生活了幾代無人知曉,他們住在大興安嶺的具體哪個地方也說不清。當地人只知道他們是獵人,他們很少和人交流,當他們把帶來的獵物售賣完後會買一些烈酒和生活日用品帶回家,而且,他們不管帶出來多麼沉重的獵物也是用人扛着,從來沒有人見他們用過任何交通工具。有的獵戶出於好奇曾經暗暗跟蹤過他們,但是跟蹤的人一個個都神秘失蹤了。漸漸的這戶神秘古怪的人家就越來越是個謎了,甚至有人說他們其實是大興安嶺的山神化成人形變的,或者是山裏的狼蟲虎豹成精后變化成人形了......
其實他們是蒙古人,是元朝皇家後裔,元朝滅亡后,蒙古皇家子孫流散到世界各地,大部分在亞歐地帶。而他們這一脈因為有一個非常隱秘的、令世界震驚的秘密流落到了這深山老林。獵戶家為了躲避朱元璋的追殺,在這深山打獵為生已經幾代了也說不上來,他們住的雖然是山洞,但山洞修建的像迷宮一樣,窯洞裏藏着足夠全家人吃幾年的糧食和幾十缸各種野獸骨頭浸泡的烈酒。裏面放着製作弓箭的材料和為數不多的火藥,甚至在最隱蔽處還藏着塗滿牛油的幾把火銃。
山洞裏佈滿機關,陌生人進去無法走出,裏面到底多大?就連嫁給獵人多年的杜鵑也不知道。但是她知道,有一個窯洞是進入這個迷宮的入口。
她以為裏面放着那些危險的炸藥和武器,公公才不讓外人靠近,卻不知道裏面藏有關於幾百年前元朝的驚天秘密,為了守護這秘密,他們世世代代像被一道符咒定在這裏一樣,祖祖輩輩都不離開這個深山老林。
窯洞前是一塊很平整的大院子,院子裏鋪滿了平整的石塊,不論是下雨下雪天都不會泥濘不堪。在院子西面不遠處有一眼水井,夏天雨水充足時,小樹林前的小河會漲滿窄窄的河床,老獵人達哈蘇領着全家在河床邊挖水渠,把水井灌滿。冬天,在不打獵的日子裏,達哈蘇領着全家把潔凈的冰雪往水井裏面填。這樣,一年四季清澈的泉水滋養着全家過着無憂無慮豐衣足食的生活。
而這神仙般的日子卻在一個冬天隨着一聲槍響,幾百年的寧靜被打破了......
1928年冬天比往年都冷,入冬以來整個大興安嶺被一場接一場的大雪籠罩,整個冬季寒風凜冽,暴雪紛飛,樹枝枯損嶙峋,萬物陷入一片蒼茫之中。
十幾天鵝毛大雪,終於放空了天空厚厚的雲層,久違的太陽向大地散發出暖融融的光芒。這天下午達哈蘇走出窯洞,抬頭看看天空對正在院子裏晾風乾肉的兒媳婦說:“已經五天了,巴圖魯也快回來了吧?”
巴圖魯是他兒子,幾天前進城賣獸皮去了。
杜鵑也看看天說:“是啊!這次就二十張羊皮,三張狐狸皮,按理說也快到家了……哦!對了,巴圖說他回來時順便到狼窩掌轉一圈,上次在那裏發現一隻大猞猁追着幾隻棒棒雞,他想給塔斯哈抓只棒棒雞回來玩兒。”
她一般親昵的叫她丈夫為“巴圖”而不是“巴圖魯”。
達哈蘇說:“哦!我這老糊塗倒也忘了,先進去暖暖再干吧。”
杜鵑說:“爹,你先進去吧,我把鹹肉掛起來就進去。”
達哈蘇伸手移動了一下掛在繩子上一排腦袋朝下已經凍得像石頭一樣堅硬的兔肉回屋去了。
院子裏的兩棵大樹上扯着粗粗的繩子,繩子上掛滿了紅白相間的鹹肉。一條條的鹹肉經過一天一夜的腌制后掛在繩子上讓冬天的寒風自然吹乾,這樣的鹹肉即便在炎熱的夏天也不會腐爛,況且,他家有冬暖夏涼的秘密寶庫。這個窯洞的地下有一個秘密小口直通外面的水井,所以這個窯洞在夏天奇涼無比。當然,這個秘密只有家裏人知道。
斜陽西墜,天空漸漸暗了下來。院子角落有個狗窩,一條黑色的狼狗從厚厚的棉簾裏面探出腦袋。它叫崑崙,是杜鵑的愛犬。它耳朵支愣着一動不動,藍綠的眼睛裏發出冷冷的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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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它從窩裏猛地一下鑽出來,衝著空曠的遠處狂吠幾聲竄出大門,像箭一樣向前飛竄而去......
杜鵑認真的一塊塊掛着凍的僵硬的鹹肉,她盯着已經跑遠的崑崙尋思着是不是巴圖魯回來了。
循着崑崙的叫聲望去,漸漸地一個由小漸大的黑影一點點向這裏移動。她盯着那個黑影,眉頭皺了起來,她感覺那不是進城賣山貨回來的丈夫巴圖魯,巴圖魯身高接近兩米,而這個黑影並不太高,並且他熟悉丈夫的走路姿勢,她意識到這是個危險動物。
由於距離太遠,她看不清是什麼動物,也沒看見崑崙的影子,更聽不見它的叫聲。
這黑影的移動動作不像是人走路的樣子,甚至有點東倒西歪。
她警覺起來,迅速返回屋裏從牆上摘下獵槍。達哈蘇一看她這樣,也站起來摘下弓箭走了出來。
杜鵑六歲的兒子塔斯哈只是抬了一下腦袋,絲毫沒有感到任何緊張,他繼續在炕上擺弄手裏的彈弓。杜鵑的婆婆烏仁圖雅坐在鋪着虎皮的炕上,她面前的一個圓形小柳條筐里放着一些秋天晒乾的松蘑,她正認真地挑挑揀揀準備晚上熬蘑菇湯喝,她也沒有感到任何異樣。
黑影越來越近,杜鵑黑洞洞的槍口瞄着這個黑影。平時他們只用弓箭,只有在危急時候才使用獵槍。天空漸漸地暗下來了,這個黑影越來越大,看那緩慢移動的神態,杜鵑首先考慮的是熊瞎子,只有熊瞎子才有這緩慢的速度。
她腦子飛快的思索着,估計是五天前捕到的兩隻野豬遺留在路上的血腥味把熊瞎子招來了。
老獵人達哈蘇手持弓箭也思索着這到底是什麼東西?
杜鵑疑惑的是崑崙去哪裏了?
崑崙是她一手調教出來的狼狗,它曾經單獨戰勝三條壯狼,還把她從熊瞎子掌下救出。可以說它除了不會說人話,基本上狩獵的一切技巧與智謀遠超一般獵人。有時候會比人更加狡猾。因為它有狼的血統,一隻極其狡猾兇殘的大黑狼的血液在它身上流淌。
這隻喜歡獨來獨往的大黑狼惡名遠揚,人人聞之色變。因為它常常像幽靈一樣在人們不防備的情況下悄無聲息出現在人面前,甚至在人的眼皮底下像閃電一樣襲擊它想襲擊的任何動物,所以,從它口裏死裏逃生的人給它起名叫“幽靈。”
當年巴圖魯就是在一個深秋的午後從幽靈口下救出奄奄一息的杜鵑,並且同一天救下它的伴侶---一隻毛色同樣漆黑錚亮的母狼。不可思議的是他們發現那並不是一條真正的母狼,或者有一點狗的影子……
那年十八歲的巴圖魯到城裏賣皮子繞到貓屎嶺查看野豬坑,野豬坑裏沒有野豬,卻發現一隻猞猁按着一隻大狍子在吸血,他知道猞猁一般情況下吸飽了血就會扔下這頭傻狍子不管了,他耐心等着這隻猞猁吸完血后離開。可是他賣了皮子后買回來一大包日用品,扛着這些東西是無法把這隻大狍子弄回家的,如果在冬天,他可以一邊扛着東西一邊拖着它在雪地滑行,可當時是深秋,地上都是野草和帶刺的低矮植物,根本無法拖着走。
他決定先把買回來的東西送回家再出來把狍子弄回去,第二天中午他才返回來,卻發現那隻狍子不見了,他懷疑是狼或者豹子把它拖走了。當他走到一個土崖邊上時,腳下一滑整個人滾下深溝。儘管山高溝深,但是周圍茂盛的森林下厚厚的植被就像有彈性的海綿把大地覆蓋的嚴嚴實實,所以巴圖魯摔下去后沒有一點受傷。
巴圖魯從小生活在這片大山裡,對這裏的溝溝壑壑了如指掌,平時這裏應該是平整的,今天不知道怎麼突然變成了斜坡。
躺在溝底的他顧不得多想,幸虧有厚厚的樹葉保護了他。他躺在地上稍作休息,閉着眼睛剛剛睜開正要翻身爬起來,猛地他睜大雙眼盯住了上方---在他剛剛滑下來的地方,有一雙陰森森的綠眼睛正死死盯着自己。
“幽靈!”
他腦子裏閃過這個念頭。只有幽靈才有這樣陰森恐怖的眼神。因為氣候原因,這裏的狼毛髮雖然濃密卻大多亂糟糟的,但它卻孤傲的一年四季披着一張像黑緞子一樣閃亮的皮毛,在有月亮的晚上,有經驗的獵人們即便看不見它發光的綠琥珀似的眼睛也能對它閃亮的毛色有所察覺,它的毛髮太閃亮了,和普通狼好像不是一個品種。
現在它居高臨下用它特有的狼眼死死盯着自己。
巴圖魯深知和狼如何交流,他仰躺着一動不動,同樣用惡狠狠的眼神和它對峙着。
他們就這樣一個蹲在溝頂,一個躺在溝底,四目相對暗暗較着勁。突然,幽靈的腦袋向右偏了偏,眼光也偏離了巴圖魯的身上,它似乎發現了什麼。
巴圖魯目測了一下自己和狼的距離,這個距離與高度對一條嗜血如命的狼來說,不需要任何勇氣就可以輕鬆躍下。
他懷疑這是狼的詭計,誘使他同樣把眼光投向別處,以便它有下口機會。他不敢大意,眼光絲毫不敢離開狼的身上,同時他的雙臂暗暗用勁,他必須在狼不注意的情況下一躍而起,否則,稍不留神他的脖子就會塞進這個惡狼口中,一旦進口,他徒勞的掙扎只會讓刺進肌肉的尖牙勾的更緊,直至他再也無法呼吸它才會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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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面對的是一個令人聞之色變的恐怖死神—幽靈!
“嗯……嗯……”他左側不遠處突然傳來輕微的呻吟聲。
他打一激靈,難道是幻聽嗎?他眼睛盯着上面幽靈的一舉一動,手托着地面慢慢坐起來。
難道幽靈會弄出疑惑獵物的聲音嗎?這鮮有人跡的深山老林除了野獸絕對不會有獵人之外的普通人類。
難道又是不顧死活前來探礦的人遇到不測嗎?或者是散落在遠處的少數民族部落?那些部落的人稱這片森林是死亡森林,從來不踏進這裏,可這聲音像極了人的聲音,
他冷靜的思考着,眼睛就像長着鉤子死死盯着幽靈。
幽靈轉頭看了他一眼,似乎對他並不感興趣,它竟然向右面走去。
它的右面正是他的左面,剛才那聲音正是從左側一片低矮雜亂的灌木叢中傳出來的。
他不敢大意,慢慢站了起來。這時候,又傳來幾聲呻吟,聲音不大卻很清晰。沒錯,就在他的左側!是人的聲音。幽靈也許正是循着這個聲音或者氣味來的!
眼看着山頂吃人野獸有撲下來的意思,他不敢猶豫,迅速向左側搜尋起來。
他記得再往前走有一個深坑,是老人們探礦時留下的。他曾經想把坑再深挖一些,做成陷阱。被他爹制止了。他說這個坑的上方是一個可以供獵人走路的小徑,陷阱一旦做成,掉進去的不光有野獸,也有可能掉進深山迷路之人,於是只好作罷。
難道這個坑裏真的掉進人了嗎?他這樣想着直接向深坑的位置走去。
他邊走邊抬頭看着那條正在醞釀詭計的狼,他必須趕在狼撲下來之前找到這個發出呻吟的人,或者說也許是人,他不敢確定自己的判斷。
他之所以不敢斷定這是人類發出的聲音是因為傳說這神秘的大山裡曾經生活着一種神秘生物,當地人叫它興安嶺大馬猴,據說它身高毛長不懼嚴寒,體型是普通獼猴的兩倍大,成年大馬猴站直了身高有1.5米,像一個正常成年人。這大馬猴喜歡模仿人的呻吟,一旦人類靠近,它猛地跳起來一口把人咬死,然後掏空人的內臟。
儘管這個傳說很古老,而且他們家幾代人了從來沒遇到過這種傳聞中的大馬猴,但今天突然出現的呻吟還是讓他想起了這個傳說。
他小心翼翼翻過一個矮土坎到了他非常熟悉的地方愣住了,已經看不清深坑位置了,樹葉和枯枝把深坑填平了。
他不敢貿然行動,萬一聲音不是出自深坑,而是其他地方,這個空檔就會讓狼佔了先機。
他擯住呼吸細細聽着。
“嗯……嗯……”呻吟的聲音再次傳進耳膜,就在腳下,就在自己的面前,他這次確信有人掉進這個土坑了,所謂大馬猴是無法模仿的這麼逼真的。
颳了一夜大風,掉進土坑時留下的洞早已重新被樹葉填平。必須把這些枯枝爛葉挖出來才能看清裏面的情況。他是獵人的後代,雖然只有十幾歲,但從記事起他的腰上總是纏着結實的繩索。
他解開繩子,把繩子一頭拴在旁邊一顆大樹上,一頭系在腰間,然後慢慢用雙腿探着是否到了土坑邊,他抬頭望了一眼還在耐着性子站在高處的幽靈。幽靈正儀態萬方的蹲在高處看着他,它被眼前人類的舉動所迷惑。
“滋溜!”就在他抬頭看狼的時候,腳下一滑整個人一下滑到坑裏。
土坑不大,深度和寬度都不到兩米,但是他冷不防滑下來還是重重的摔倒了。倒地的一剎那他感覺到身體砸在一堆軟軟的東西上。他顧不得其它,急忙轉身扒開身下的厚葉,漸漸地,露出一件藏藍夾衣,他加快動作把這個人身上的東西清理開,一會兒整個人露了出來,只是這個人頭上裹着同樣顏色的一塊破布,側臉躺在那裏一動不動,只是偶爾發出輕微的呻吟。
他手上一邊清理環境一邊不時地站起來看一下上面的狼。他發現狼不在了,環顧左右已經不見了幽靈的身影。他心裏“咯噔”一下,但此刻已顧不了許多了,他必須儘快把人從這坑裏救出去,否則,這個人會成為惡狼的晚餐。
他蹲下來把這個昏迷的人抱起來試着看能不能讓他坐住。這個人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眼睛緊緊閉着,他的大部分臉被破布包裹的嚴嚴實實。他試着搖搖他,大聲喊他,可是他像個死人毫無反應。
他從腿上拔出匕首,一點點在牆上挖洞。這時候他的手指頭往外流血。他把流血的指頭含在嘴裏吸了幾口,然後把傷口對準冰冷的匕首側面死死壓了幾下,冰冷的鋼鐵就像一把冷氣熨斗止住了血液繼續往外流。
這是獵人的後代與生俱來的生存本領。
要在平時,他一個跳躍就能爬上去,可眼下身邊躺着昏迷的人,萬一踩着他就不好了,他需要踩着點才能爬上去。
用於蹬踩的小洞挖好了,他把繩子拉直了,試了一下能上去,然後他又返下來把身上的繩子綁在這個人身上,他拽了拽是否綁好,覺得不會滑脫才站起來重新抓住繩子三下兩下爬了上去。
到底是十七八的小夥子了,往上拉這個人他使足了渾身力量,一會兒功夫感到周身暖烘烘的。終於把他拉了上來,他正想喘口氣,一轉身倒吸一口涼氣。
距離他十幾米開外,黝黑髮亮的幽靈一動不動蹲坐在地,它竟然也跳下來了。此時它兩隻綠眼陰險的盯着他,它傲慢的蹲在那裏,似乎在琢磨到底是先吃哪一個?這陰險狡詐的野獸披着令人心顫的黑皮在滿眼金色的曠野里顯得格外顯眼。
幽靈!他心跳加速起來。他並不是懼怕這隻人人談之色變的惡狼,而是今天情況特殊,他擔心身邊這個剛剛救出的生命。憑着自己矯健的身手他覺得“幽靈”奈何不了他,但是,躺在地上的這個人恐怕難逃此劫。
幽靈慢慢站了起來看着他。
他又開始和它四目相對,但是這次他和它都是站着的,他的勝算又加一成。
幽靈似乎並不着急,它竟然又蹲坐下來若無其事的看着他。他明白了,它這是在拖時間,拖到晚上就是它的天下了。
或者它嘴巴朝天一聲長嚎,一霎時狼群會從各個方位集中到這裏。儘管聽說孤獨的幽靈根本不屑召集狼群,但他必須預防這個可能。
他慢慢把手伸到肩后摘下斜挎在身後的弓箭,取出一支箭拉開弓弦。
人類這架勢對於幽靈來說再熟悉不過,它不止一次咬斷過拉開弓箭的人那柔軟的脖子,它慢慢站起來,幽幽的眼睛裏露出蔑視的冷光。
箭在弦上的一剎那,幽靈閃電一樣飛撲過來,他早有防備閃到一邊,同時手裏多了一把閃着寒光的匕首。剛才的拉弓只是虛晃,為的是儘早挑起幽靈的反撲。就在幽靈飛撲之際他也是閃電般的躲閃,松弓同時手腕用勁劃出一道弧線。
幽靈不愧是幽靈,它躲過閃着寒光的弧線在空中竟然來了個急轉身,雙爪就像兩把插滿小刀的鋼耙一樣向他後背猛地一抓。幸虧他躲閃及時,它的利爪只是把他的肩部衣服撕了一大片下來。
他轉過身毫無畏懼的用匕首指向它,它把腰高高的拱起頭壓的低低的隨時準備撲向他,它上嘴唇的肌肉使勁往上提着堆到一起,露出滿口令人生畏的尖牙。因為沒有一招制敵,它極度惱怒的眼神彷彿要刺穿巴圖魯的身體,看清他的五臟六腑。
“嗯……嗯……”
那個人又發出輕微的呻吟。
幽靈緊縮地面的腦袋絲毫沒有改變,它姿勢不動只是兩隻立向空中的尖耳輕微的忽閃了一下。它一動不動的腦袋裏飛快的盤算着得失。它知道今天遇到了對手,若在平時它也許會和旗鼓相當的對手較量一番,因為它是“幽靈”,戰勝獵物並把它當成美餐是它的基本準則,在狼族裏引以為傲的是它從不失手的榮譽,而狼群是最看重榮譽的,尤其是它,它的榮譽視乎是與生俱來的,絕不容冒犯,但今天它的驕傲受到了挑戰。
絕不容許到嘴的食物就這樣溜走,它尋思着,揣摩着對方的行動。它的肌肉暗暗的繃緊,必須以閃電般的速度撲向地上躺着的那個人,他就是豐盛的晚餐。它想讓巴圖魯明白,它並不想和他纏鬥,它的目標是那個將死之人。
巴圖魯雙腿一前一後穩穩站定,閃着寒光的刀尖指着幽靈的眼睛。
幽靈的腰忽然往地上一壓,冷不防的躍在空中。它的速度之快可以用閃電形容。巴圖魯還沒來得及反應,它已經撲在地上的受傷者身上,眼看白森森的長牙馬上要插在這個人身上。
巴圖魯來不及多想,轉身撲過去,手中匕首直刺它的肚子,幽靈敏捷的往旁邊一跳躲了過去,隨後它向右迅速竄去繞到巴圖魯身後,巴圖魯一撲落空的同時重重趴在地上這人身上,還沒有來得及站起來,就覺得脖子後面一陣冷風。他心想:“不好!”想到這裏他就勢抓住這個人胸前的衣服一起滾了過去。
隨他一起滾動的人由於尚在昏迷中,無意識配合他一起翻滾,所以,滾了一圈后反而把巴圖魯壓在身下,這下這個人的整個後背完全暴露給了幽靈
幽靈瞅准了這大好時機,正要飛撲過去。“嗖!”一支飛箭射在它的尾巴上,它“嗷!”的一聲跳到一邊。
巴圖魯抬頭望去,達哈蘇手持弓箭正向這裏跑來。巴圖魯頓時感到膽氣橫生,他推開身上的人跳了起來,開始挑釁的用左手指勾幽靈。
幽靈轉着圈追自己的尾巴想咬掉插在上面的箭,它看見巴圖魯挑釁的動作,憤怒到了極點,它脊樑上的黑毛一根根豎了起來,眼睛裏好像要噴出火來。它抖動着脖子後面粗壯的黑毛,張開大嘴露出滿嘴獠牙和血紅的長舌,它的腰從塌下去的姿勢慢慢變成一觸即發的弓型……
“嗷嗚----嗷嗚-----”遠處傳來微弱的聲音。這顯然是一隻狼的叫聲。這聲音極其微弱,如果是平常之人很難聽到。但巴圖魯有很靈敏的耳朵,他聽到了。
幽靈不動了,它正要進攻的姿勢突然停了下來。它揚起脖子,鼻孔使勁向天空嗅着,兩隻耳朵立得直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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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警惕的看着巴圖魯,又看看快跑到跟前的達哈蘇,然後慢慢向後退着、退着,突然一轉身箭一樣跑了。
望着消失的無蹤無影的幽靈,巴圖魯慚愧的對走到跟前的父親說:“我還是讓它跑了。”
達哈蘇望了一眼旁邊的深坑和地上那個人,明白怎麼回事了。他彎腰伸手在那個人鼻子上試了試,站起來拍拍巴圖魯的肩膀說:“背着!”
兩人把這個人架起來,巴圖魯撿起剛才扔掉的弓箭,彎腰把他背在身上,他們一前一後向前走去。
風停了,午後的陽光照射在嘩啦啦作響的樹葉上,樹葉的反光刺得人無法睜眼。走在後面的達哈蘇突然站住了,他解開帽子仔細聽了聽對走在前面的巴圖魯說:“拐到鹿鳴坡轉一圈,看看抓到豬沒有。”
後背的傷者像是聽見了這話,又哼哼起來。
達哈蘇說:“你呀!別哼哼了,咱們拐個彎檢查一下野豬坑這就回家。”背上的人不哼哼了,巴圖魯背着他向左側一條小路走去。
快走到陷阱坑時,眼前的情景讓父子倆愣住了。陷阱旁邊原來支着一個鐵錨機關,為的是使那些識破機關的狡猾動物們即便繞過機關卻也逃不過陷阱。
一隻肚子圓滾滾的黑母狼被鐵錨夾住了一條前腿,它痛苦的嗷嗷叫着,徒勞的掙扎卻怎麼也掙脫不出來。
巴圖魯慢慢放下背着的這個人,正要搭弓射箭,達哈蘇伸手制止了他:“你沒看見那是一隻懷仔母狼嗎?”
巴圖魯沒吭氣,收起了弓箭。這時,達哈蘇把巴圖魯的頭往下按了一下。只見陷阱旁邊的那棵大樹後面慢慢露出一顆黑亮亮的狼頭。
“幽靈!”父子倆對望一眼。
幽靈慢慢從樹後面走了出來,它警覺的朝他們這邊望了一會兒,慢慢走到母狼跟前。它尾巴上的弓箭莫名的不見了,而且尾巴似乎短了一截。達哈蘇明白了,為了自保幽靈殘忍的咬斷了自己的尾巴。它圍着受傷的母狼轉圈,不時地向這邊張望。它的眼神里沒有了平時的兇狠,似乎多了一份焦慮和恐懼。
父子倆互相看了看,他們沒弄清怎麼回事。這時達哈蘇說:“母狼不對勁!”
只見母狼痛苦的扭動着身體,似乎要生產的樣子。幽靈不停的來回踏步顯得很焦急,它往這邊張望着。不時地用牙咬一下鐵錨,想要幫母狼解脫困境。
達哈蘇看了一眼躺在地上這個人說:“你看着他,別動!”說完站了起來。巴圖魯一把拉住他:“你不能去!旁邊有幽靈!”
達哈蘇說:“別動!看好他!”他指躺在旁邊的那個人。
巴圖魯死死拉着他不讓去,達哈蘇說:“獵人打獵,更要守獵。”說完他掰開巴圖魯的手衝著陷阱走去。
“幽靈”還是那副陰狠的眼睛,它緊緊盯着達哈蘇一步步走來。它向後退了幾步,把腦袋壓得低低的,向達哈蘇露出滿口白森森的牙齒,彷彿等老頭走過來它會撲上去撕碎他的喉嚨。它沒有像其它餓狼一樣嘴裏發出恐嚇的聲音,而是以一副令人生畏的恐怖姿勢站在那裏。
達哈蘇知道這是幽靈對他的警告,他心裏暗暗想着對策。他知道狼的復仇心多嚴重,幽靈不會不報剛才那一箭之仇。
母狼看着走近的達哈蘇也露出野獸的兇狠表情,它不顧身體的疼痛,喉嚨里發出粗粗的威懾聲向走過來的人類呲出長長的尖牙,彷彿只要他再敢靠近就要和他拚命一樣。
達哈蘇似乎不管那些,他雙眼盯着遠處的幽靈,慢慢蹲下身體,他嘴裏念叨着什麼聽不清的語言,慢慢靠近母狼。
母狼從起初的驚恐狂躁慢慢安靜下來,它脊樑立着的毛也順下來了,只是依然警惕的呲着白森森的狼牙。
達哈蘇繼續念念有詞,眼睛看着不同距離的兩隻狼。他慢慢把手伸向鐵錨,仔細觀察着兩條狼的反應。
遠處的幽靈站在原地警惕的看着他,它也許在思考是該趁此機會報斷尾之仇還是先解決母狼的困境?它從達哈蘇的動作上看,他對母狼沒有惡意。
母狼此刻突然痛苦的低聲嚎叫起來,再也不理會身邊的達哈蘇。
達哈蘇伸手打開鐵錨機關,母狼的腿一下子抽了出來,斷腿的疼痛使它一屁股坐在地上,它顧不上達哈蘇,自顧舔着傷腿。
達哈蘇站起來眼睛警惕的盯着它們慢慢向後退去,他知道自己面對的是山中猛獸,必須小心謹慎。
幽靈看着慢慢後退的達哈蘇,再看看遠處山坡後面的巴圖魯,它慢慢向母狼靠攏。
前肢受傷的母狼一瘸一拐的走向幽靈,走到半截突然卧下了。它痛苦的叉開後腿,從它生殖器處流出一股血水,接着稀里嘩啦一下掉出一個衣胞。它想舔衣胞上的血,卻怎麼也夠不着。剛才長時間的掙扎已經耗盡了它的力氣,它努力試着站起來,搖搖晃晃站穩了,低頭舔着衣胞上的血,把狼崽身上的胎衣添下來吃掉了。
幽靈至始至終安靜的看着母狼做這一切,並且不忘警惕的看着達哈蘇這邊。
達哈蘇走到巴圖魯跟前說:“走吧!”
巴圖魯正要站起來,卻忽然對達哈蘇說:“阿布,你看!”
只見母狼要用嘴叼着小狼走,卻怎麼也叼不住,剛才它一直用嘴巴啃咬鐵錨,把嘴唇都啃破了,牙齒也掉了兩顆。終於吊住了,卻又滑了下來,反覆幾次。
一開始幽靈挺有耐心的看着它的伴侶做這些,經過幾次失敗后,幽靈開始變得不耐煩,它想從母狼嘴裏搶過狼崽,母狼低聲咆哮着不讓它靠近孩子。
眼看要下午了,幽靈突然竄過去一口咬住狼崽子,母狼“嗷!”的一聲撲在幽靈身上狠狠地咬了一口,幽靈疼的口一松,狼崽一下子甩了出去。
鐵錨旁邊看似平整的地上有厚厚的枯葉,而枯葉下正是尖刀林立的陷阱。被幽靈甩出的狼崽一下掉在陷阱的樹葉上,母狼忍着傷腿的疼痛彈跳過來要救回孩子,它那條沒受傷的前腿剛踩到陷阱邊上,陷阱上覆蓋薄薄的偽裝“嘩”的塌陷下去,狼崽隨着細軟的樹枝一下子掉了進去。母狼眼看就要滑進去,千鈞一髮之際幽靈飛撲過去一口咬住母狼的尾巴硬生生把它從死亡線上拉回來。
達哈蘇和巴圖魯怔住了。
不領情的母狼對着救了它一命的伴侶又撲又咬,它把丟了孩子的痛苦與憤怒統統轉化成對同伴的怨恨。
嗜血成性的幽靈此刻卻溫順的左躲右閃,絲毫不傷害母狼。漸漸地,母狼打鬥累了,或者因為悲傷過度沒了力氣,它低聲哀嚎了幾聲,圍着陷阱跳躍着轉了一圈,最後跟着幽靈消失在森林裏。
不可思議的是,它們走遠后,不約而同轉身望了一下他們藏身位置。
他們父子都覺得,幽靈是在望他們,母狼似乎是望孩子。
巴圖魯掀開那個人的臉看了看,蹲下身子把他背在身上大步走過去。達哈蘇探頭往裏看了看轉頭示意巴圖魯也過來看。
偽裝在陷阱上面的樹枝和樹葉經過母狼一踩全都掉在陷阱里,枯葉和樹枝摻雜在一起亂糟糟的看不見狼崽的影子。
巴圖魯說:“應該死了。”
達哈蘇沒吭氣,他讓巴圖魯開啟陷阱機關把鐵籠子拉起來。
“阿布!要不,算了吧!肯定是個死崽子,正好做誘餌,興許今晚豹子循着味兒掉進來呢!”
達哈蘇凌厲的掃了巴圖魯一眼,巴圖魯趕緊過去解開繩子用力拉起來。達哈蘇和他一起用力往上拽。鐵籠的底部將要到地面時,一隻血淋淋毛茸茸的小狼崽趴在兩根鐵棍上一動不動。
達哈蘇鬆手走到鐵籠跟前正要查看,只見那小東西動了一下,接着又動了一下,沒等達哈蘇走過去,原本橫趴在鐵棍上的小狼軟軟的身體順着鐵棍的空隙掉了下去。達哈蘇一步跨過去,但還是晚了,眼睜睜看着小狼直直的掉了下去。
小狼崽的下面,有閃着寒光的十幾把尖刃直挺挺立在那裏。
這個陷阱是沙吉浩特有名的木匠定做的,說起來是鐵籠子,實際上是木頭籠子,它是在12根20公分粗1.5米長的原木上挖出許多小槽,父子倆把挖好卯撬的原木和粗鐵條運回大山,然後在陷阱旁邊就地安裝起來的。原來這個籠子的底部設計的也是粗壯的原木,但是他們發現陷阱里進水后,底部的原木吸飽水分再往上拉會很沉,便進行了改裝,底部也安裝上了粗鐵條。
籠子並不是直接沉到陷阱底部的,它只是被繩子吊在半空,籠子離陷阱底部還有2尺距離,下面倒立着十幾把鋒利的尖刀。之所以這樣設計,為的是防止有人類掉進陷阱后不會受到傷害,如果是大型動物掉進去,他們會把陷阱繩子向下一松,籠子下墜后,立在坑底的尖刀會直接刺進動物身體,把獵物取走後,留在陷阱坑裏的血液會吸引其它食肉動物前來捕食,它們便又成為獵人家的獵物了。
他們先把籠子放進去,再按照鐵條之間的空隙,把一把把長柄尖刀倒插在陷阱坑底部。陷阱坑底部有一塊大木板,這木板的作用就是為了鑲嵌尖刀設計的,平時它不會被拉上來,除非放籠子時不小心碰斷了下面的尖刀才拉上來重新安裝,否則它永遠不動。
達哈蘇趕緊讓巴圖魯把籠子移到地面,他小心的把陷阱周圍的偽裝清理了一下,讓巴圖魯把尖刀板拉上來。
巴圖魯知道下面的刀尖有多麼鋒利,這狼崽子如果剛才尚有一線生機,這麼一墜萬一正好掉在刀尖上,那麼它再無生還的可能了。
他說:“阿布!這下肯定死了,還是算了吧。”
“嗯—嗯--”躺在旁邊的那個人又開始哼哼了兩聲,看起來他恢復元氣了,這麼遠他倆都能聽得見。
達哈蘇轉身看了一眼那人,又看看陷阱猶豫起來。想了想他說:“把籠子放回去吧。”
巴圖魯跑過去重新解開繩子扣結,鐵籠子重新往陷阱裏面送。
坑底,剛出生就像光溜溜水獺一樣的小狼崽趴在兩個刀刃之間,嫩嫩的小爪子無助的扒拉着,它頭頂的大鐵籠子像座大山正黑壓壓的壓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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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剛才一墜恰好掉在兩把利刃之間僥倖逃生的話,那麼這粗大的鐵籠子足以把它壓成小小的肉餅,然後,它的氣味通過鐵籠和厚厚的將要腐爛的樹葉散發出去,那些飢餓的土豹或者野豬尋着氣味會再次成為這鐵籠里的囚徒。
地上那個人痛苦的呻吟聲越來越大,巴圖魯想趕緊回家,他猛地一松繩子,鐵籠猛地一下垂了下去,達哈蘇迅速抓住了繩子,鐵籠在陷阱半空停住了。
達哈蘇死死拽住繩子,並沒有扭頭看巴圖魯,只是不滿的叫了一聲:“巴圖魯!”
巴圖魯自覺做錯了,他慢慢的開始放繩子,快到坑底了,達哈蘇才鬆開手走過去調整鐵籠的位置。鐵籠的空隙雖然很大,但是坑底立着十幾把刀尖,一不小心,籠子粗粗的鐵條就能把刀尖碰斷,所以巴圖魯剛才的舉動才惹得達哈蘇不滿。
達哈蘇小心的調整着鐵籠的縫隙與刀尖的距離,同時他仔細觀察着剛才掉進去那個小狼的屍體。
距離正好,他正要讓巴圖魯把繩子固定好。突然,坑底小狼動了一下,他以為眼花了,定睛仔細觀察。沒錯,小狼崽居然正好掉在兩個刀刃中間,它的小嫩爪扒拉開樹葉顫巍巍的把濕噠噠的小腦袋露了出來。
剛剛出生就被自己父親幽靈咬了一口,然後掉進陷阱沒有摔死,再次掉進去卻能在刀尖林立的空隙中活下來,這樣的生存概率在達哈蘇看來簡直是奇迹。
“崑崙之子!”他嘴裏念叨了一句,眼睛發直的看着巴圖魯說:“它沒死,小狼還活着,快!拉起來!”達哈蘇突然激動起來。
巴圖魯一看達哈蘇那樣,趕緊拉緊繩子,鐵籠又徐徐升了起來。
當尖刀林立的大木板被拉上來時,他們看清了那隻毛茸茸軟糯糯的小狼,它眯着雙眼,安靜的趴在尖刀之間一動不動。
達哈蘇小心的把它抱了過來,他喃喃自語:“不死的崑崙之子,這一切都是長生天的安排……”
他囑咐巴圖魯趕緊放好籠子,等一切安頓好,巴圖魯背着一直昏迷的那個人,達哈蘇抱着小狼崽往回走。
“阿布!母狼肯定是幽靈的妻子,是吧?”
達哈蘇把狼崽嚴嚴實實抱在懷裏,邊走邊護着,他不停地觀察着兩旁的樹林,時刻提防着突然竄出的猛獸。他邊走邊回答:“是的。”
“那這個小黑狼崽子就是幽靈的後代?”巴圖魯一點也不覺得累,他好奇的問着達哈蘇。
“是的。”達哈蘇臉上露着虔誠。他說:“今天我們得到了大山的饋贈,我懷裏揣着的也許就是傳說中的‘崑崙之子’。”
“崑崙之子?”巴圖魯站住了。
“是的,傳說崑崙之子是崑崙神和火神的後代,火神是太陽神之子,玉帝封火神為天父,崑崙神為地母,為了掌控地球,玉帝命令火神和崑崙神結為夫妻。崑崙神生下她的兒子后,這個兒子起名“焰”,因為“焰”犯了天條,被玉帝懲罰到了凡間變成了狼形,經過多少歲月後,“焰”在凡間變得越來越兇狠,把玉帝豢養在凡間的動物都咬死了。玉帝命令火神懲罰自己的兒子,火神既想保護兒子又不敢違背玉帝旨意,便在“焰”額頭拍了一巴掌,“焰”的腦門冒火疼痛難忍逃到母親的行宮,崑崙地母見兒子額頭的火苗頓時怒火中燒,她和火神大戰了幾萬年後夫妻倆恩斷義絕,從此昆崙山上終年積雪覆蓋,和火神永不相見,“焰”的額頭便永遠留下那團火苗印記。為了永遠守在母親身邊,“焰”演變成真正的神狼,但是只要一看到大火,它就以為父親又來懲罰它了便瞬間逃離,只要一生氣,他腦門會立馬顯現出一片火紅的顏色,那是火神留給它的印記。”
父子倆邊走邊聊,達哈蘇輕輕撫摸了一下懷裏的狼崽,繼續說:“傳說崑崙之子有超人類的智慧,兇殘無比,渾身漆黑像披了一身黑緞子一樣。以前人們都以為‘幽靈’是崑崙之子,但是它的頭頂沒有象徵火焰的一小撮紅毛,所以,它不是崑崙之子。”
巴圖魯站住了,他等達哈蘇走近后想看看小狼崽是否有紅毛,達哈蘇說:“它太小了,看不出來,過些日子就看出來了。”
他看着開始偏西的太陽說:“火神休息的時候,崑崙神就來了,夫妻倆因為兒子算是結下永世仇恨了。”
回到家把小狼崽放在土炕上后,達哈蘇想着給它洗個澡,清洗一下它身上濃重的狼氣味。這時巴圖魯一頭扎進來,他滿臉通紅語無倫次的說:“她、她、她……”
達哈蘇說:“怎麼了?那個人死啦?”
“不是!是……”他說不出話來。
“到底‘是’還是‘不是?’”達哈蘇沒看見過巴圖魯如此慌張過,他乾脆不理巴圖魯,自己開門出去了。
進了另一間窯洞,當他看清土炕上的那個人時一下愣住了。
土炕上躺着一位姑娘,看年齡不過十四、五歲,雖然閉着眼睛,卻一眼就能看出是個漂亮的姑娘,烏仁圖雅正在給她喂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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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仁圖雅看見老頭子進來了,“噗嗤”一下笑了:“巴圖魯剛把姑娘衣服脫下來,看見是位姑娘,嚇的一下滾到炕下,正好我進來,要不真不知道這孩子該怎麼辦。”
她笑嘻嘻的說:“真是位漂亮姑娘,不知道怎麼獨自一人走進這深山來,要不是巴圖魯遇見她,八成已經成狼群的晚飯了。”
達哈蘇轉身推門出去,一開門,把站在門外的巴圖魯撞個滿懷。
達哈蘇沒理他,走進廚房拿了一個瓦盆,走到狗窩旁蹲下身子。狗窩裏,一隻哺乳期的母狗巴日看見他過來了,親昵的想舔舔他的手。
突然它不安起來,害怕的把身子緊緊的縮在狗窩最裏面,它渾身發抖,嘴裏發出恐懼時才發出的“嗚嗚”聲。
他摸摸它的頭,巴日更嚇得瑟瑟發抖起來。
達哈蘇疑惑起來,他不解的說:“巴日,怎麼了?怎麼害怕我了?不認識達哈蘇了?我又不是狼……”
說到這裏他猛的明白了,他剛才抱着小狼崽子回來,手上有狼崽子的味道。
他站起來叫巴圖魯來接狗奶,巴圖魯接過瓦盆摸摸巴日的頭,再摸摸它肚子底下兩隻小土狗,然後把瓦盆接過去擠了點狗奶。
當渾身塗滿狗奶的小狼崽被放在狗媽媽肚子旁邊時,達哈蘇着實捏着一把汗,父子倆緊緊盯着母狗的一舉一動,生怕它一口咬死小狼崽。
看見巴圖魯送進來一隻小狗狗,巴日先是用鼻子在狼崽子身上嗅了嗅,然後用舌頭舔了幾下狼崽子身上的奶水。狼崽子在這個過程中已經拱到狗媽媽的肚皮上並且順利的找到了一個奶頭貪婪的吸吮起來,狗媽媽毫無敵意的看着它,眼裏充滿母愛。
在母狗巴日的哺乳下小狼漸漸長大了,巴圖魯原來想叫它“焰”,達哈蘇卻給它起名叫“崑崙。”
後來隨着崑崙的一天天長大,它居然成了杜鵑心愛的獵犬,六年過去了,難道是崑崙的父親找兒子來了嗎?
黑點越來越近,是一個龐然大物,看體積像極了一個緩慢移動的熊瞎子。
杜鵑說:“爹,熊瞎子沒錯。”
達哈蘇說:“先別開槍,一槍撩不倒它會變得異常兇猛,一下就衝過來了,等我再拿一支槍。”說完他轉身向屋內跑去,他轉身小跑的動作迅速到絲毫看不出他是個五十多歲的人。
兩個黑洞洞的槍口對準越來越近的黑影。
近了,更近了,杜鵑正要扳動扳機,達哈蘇伸手制止了她。他低低地說:“別動,好像不是野獸!”
杜鵑把眼睛睜得大大的仔細看着,槍管始終瞄着昏暗的前方。雖然是黑夜,因為周圍是白茫茫的雪,所以黑影看起來很明顯,當黑影更近一些,他們看清了,的確是一個人,他身上好像還背着什麼東西。他們不敢確定這個人是巴圖魯,倆人正在猶豫間就聽見“砰!”一聲槍響。
“巴圖!”
這是自己人之間的特殊聯絡暗號,巴圖魯的槍管任何時候都是槍管朝下,如果在夜間自己人互相走散,為了避免誤傷,大多數是通過學狼嚎或者鳥叫傳達信息,但是如果特殊情況,也可以通過槍聲來表達。巴圖魯的槍管里有充足的火藥,他一隻手扶着趴在背上的人,一隻手衝著地下扣動扳機,槍口貼近地面打出的聲音便是他們之間的暗號。
“巴圖魯!”
兩人同時叫了一聲,杜鵑把獵槍遞給老公公,向丈夫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