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0章 願來生，簡單且快樂
蓉太后冷漠的眼神讓赫連衡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懼，他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他本以為自己的母親會念及母子之情，對他有所寬容，但此刻看來，他錯了。
“衡兒，你犯下的罪行，已非我可以輕易寬恕。”蓉太后緩緩說道，聲音中不帶一絲感情。
赫連衡的臉色瞬間蒼白，他掙扎着跪在蓉太後面前，雙手緊緊抓住她的衣角，哀求道：“母后，孩兒知道錯了，求您給孩兒一個機會，孩兒願意改過自新，為大賡盡忠職守。”
然而，蓉太后卻只是冷冷地看着他，沒有半分動容。她緩緩抽出自己的衣角，冷漠地說道：“你想要毒殺縉兒，想要謀奪縉兒的天下，想要殺害哀家的孫兒，哼，憑着這些，你就已經失去了作為皇室血脈的資格。”
“不，母后，我才是您的兒子，我才是……”
“哀家沒有你這樣的兒子。”
赫連衡的心徹底沉了下去，他知道自己已經沒有任何退路。他抬起頭，眼中閃過一絲決絕，朝惜安使了個眼色。
惜安會意，毫不猶豫撲向蓉太后，一把匕首抵在蓉太后脖頸上。
赫連衡也趁機施展輕功，猛地朝着殿外衝去。
“別動。”惜安的手在發抖，但還是大吼一聲，“放宣王走，否則我……”
威脅的話還未說完，惜安只覺得渾身已經僵直，不由自主的朝後仰倒，手中匕首被人接了過去。
葉屠蘇手中握着匕首，嘆道：“可惜，跟錯了人，你的人生只有一個結局。”
手指一動，匕首已經斜飛過來，惜安還未曾看清來勢，一抹冰涼便扎入他的心臟。
惜安眼睛逐漸模糊，緩緩倒地。
蓉太后看着逃遠的赫連衡怒道：“殺了他。”
此時圍在周圍的上百名禁衛軍手持弓箭，齊齊瞄準了赫連衡逃逸的背影。但赫連衡的身形已經逃出普通弓箭的射程。
染珍清上前兩步，取下背上巨弓，拈弓搭箭，一箭射出。
“不要……”林映月悲傷大喊。
但她什麼都做不了，只能眼睜睜看着一支巨箭穿透赫連衡心臟，帶出一團血霧扎入石牆之中。
赫連衡驟然間站立不穩，慣性驅使他染滿鮮血的身軀向前狂奔數米之遙，終而頹然倒地。他那雙佈滿血絲的雙眼怒睜着，似乎到死都不敢相信，他的人生竟會如此倉促地畫上句號，而下令結束他生命的，竟然是他的母親。
林映月臉色煞白，癱坐在地。眼淚多得幾乎隨時都要掉下來的她，此刻卻一滴淚都流不出來，只是雙眼空洞地盯着遠處那個一動不動地躺在地上的身影，心中充滿了無盡的茫然與無助。
楊珺扶着蓉太后一步步走到赫連衡身邊。
看着赫連衡死不瞑目的樣子，蓉太后嘆了一聲，輕聲說道：“你雖不是哀家親生，但這麼多年的養育之情，哀家對你，本還有母子情誼。哀家昨日讓楊珺傳話給你，‘勢不可為，切莫為，做個閑王才是你的出路’，便是希望你能迷途知返，主動放棄那些不切實際的念想。但你終究還是選擇了不擇手段，不僅要害皇上，還拿小皇子小公主來要挾，你可知道，縉兒才是哀家的親生兒子。你想殺哀家的親孫兒，甚至敢讓手下擄哀家為人質，哀家豈能饒你。”
她蹲下身，輕輕合上赫連衡的眼睛，聲音中帶着一絲哀戚：“如果你不這麼做，哀家本是打算要饒你一命的，安息吧！”
蓉太後站起身，看向遠處的宮殿，眼中閃過一絲堅定。她知道，為了大賡的江山社稷，她必須清除一切威脅。無論是赫連衡，還是其他心懷不軌之人，都不能留下。
葉屠蘇站在不遠處，心中不禁嘆息，喃喃說道：“蘇兒想做一個閑王，不問世事，終其一生，可惜……”
他攤開自己手掌，看着手心中那團黑色，嘆道：“師傅當初幫我壓制的紫辰珠，終究還是快要爆發了嗎？”
天色已晚，雨絲輕滴。
金鑾殿前，已經清掃乾淨，彷彿今天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空蕩蕩的大殿前，只有一個身着粉衣的姑娘仍然目光空洞的坐在石板鋪就的地上。
小雨落在她的額頭，她才慢慢清醒過來，眼前，似乎看到一個身着綠衣的姑娘，一臉惡毒的對着自己笑：“小姐，小姐，這就是你的報應，哈哈哈……你沒有做王妃的命，更沒有做皇后的命，你下來陪我吧，哈哈哈……”
林映月深吸一口氣，喃喃首語：“是啊，從小到大，我以為我才是那個天眷的女子，我永遠比姐姐漂亮，永遠比姐姐強，可是現在我才知道，那個天眷的女子是你，而不是我。
本屬於我的婚姻，被你頂替了，我心心念念的男人，心裏只有你。我算計、籌謀，可惜你依然活得好好的，我卻落得如此下場。姐姐，我究竟哪裏不如你？難道真如小雪說的那樣……”
恍惚間，她又看到小雪那張臉，笑着對自己說：“小姐，你看，這就是命。你以為你比所有人都強，可到頭來，你不過是個笑話。你想要的，永遠都得不到，這就是命，你就認命吧。”
林映月心中一陣刺痛，她猛地抱住頭，大聲喊道：“不，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她拚命搖着頭，想要把那些聲音從腦海中搖走。但那些聲音卻像是附骨之疽，緊緊糾纏着她，讓她無法擺脫。
她站起身，朝着遠遠的高處走去，一步步踏上階梯，走上高高的城牆。
她清楚地記得小雪對她說過的那句話：“小姐，奴婢覺得，小姐該放手了，慫恿宣王政變稱帝非明智之舉，若是失敗，宣王性命難保，小姐也什麼都得不到。若是成了，宣王心裏沒有小姐，小姐就算做了皇后，也不會幸福。”
林映月此時頭髮被雨滴打濕，貼在額前，她伸手順了順髮絲，輕笑一聲。
當初正是因為小雪的這句話，林映月大怒之下將她賣到青樓，後來聽說，小雪在青樓不堪凌辱，三天後尋到機會上吊自殺了。
林映月凄然一笑，喃喃道：“或許你說得對，我終究不該強求不屬於我的東西。”
她抬頭望向遠方，眼中閃過一絲決絕。
她一步步走到城牆邊緣，深吸一口氣，然後縱身跳下。
風在耳邊呼嘯，她感覺自己像是飛了起來。這一刻，她心中竟然沒有一絲恐懼，反而有一種解脫的輕鬆，心中默默許下一個願望：願來生，簡單且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