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蔓延的足跡

第188章 蔓延的足跡

寬闊的街道,街道兩旁是古色古香的建築,青磚黛瓦,飛檐翹角。

街道上車馬絡繹不絕,馬車、轎子、牛車等各種交通工具穿梭其中。

馬車夫揮鞭催馬,轎夫穩穩地抬着轎子,牛車則慢悠悠地前行。

街道上的行人也絡繹不絕,他們或穿着華麗的官袍,或穿着樸素的布衣。

商賈們在街邊擺開攤位,售賣着各種商品,從絲綢、茶葉到陶瓷、藥材,應有盡有。

小販們則叫賣着各種小吃和茶水,香氣四溢,吸引着過往的行人。

只不過今天偶爾特殊的是,一輛疾行的車從未想過停下來,感受一下這生機的氣氛。

前頭的獨角馬匹無聲前行,車廂內也是寂靜無聲,整體給人一種煎熬的感覺。

一路走到一戶人家面前,才急切的停下來,彷彿要抓住什麼東西一樣。

徐嘯傑下了車,走到緊閉的大門前,透過門縫飄散出來的霉味,已經很清楚的說明,這戶人家已經空了許久,人肯定也早跑了。

他垂眸思索一會,還是走上前,打算將門推開,不巧的是,這一家子滑頭逃跑的時候還沒忘了鎖門。

難道,是為了留着這一片荒荒養老嗎?

四下無人,徐嘯傑也不想費力氣去爬牆了,貼手上去,打算暴力破壞,反正藍家人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用上了。

“徐嘯傑,你要幹嘛?打碎門會引來麻煩的,我懶得和他們周旋,還是我來吧”。

“你身上不疼了?昨天你溜溜的疼了一宿,還以為你不會這麼早醒呢……那你來吧,你有什麼辦法?”

只見一臉憔悴的何千緣,勉強擠出一張笑臉,從袖子裏變出一根明晃晃的銀針,在徐嘯傑面前晃了晃。

“我可是專業的”,她挽好袖子,一頭扎了下去,認真的撬鎖。

“你還有這項技能?怪不得……以前總聽說學堂的膳堂,會大半夜的傳出窸窸窣窣的聲音,當初還以為是學院裏的小傢伙們偷溜進去偷吃……原來,是你半夜嘴饞啊?”

徐嘯傑靠在牆壁上,彎下腰湊在何千緣耳邊,欠兮兮的調侃着。

“膳堂?怎麼可能是我,每天都補課補到半夜三更的,哪有精力去偷吃東西啊?而且要是我總白吃白喝,自己的良心早就過不去了……我當時雖然窮,但還是講點原則的,最起碼不是自己的東西不能隨便拿……嘿,撬開了!”

“哦……是嗎”。

隨着一聲金屬落地的聲音響起,久久無人問津的院落,再次見到了外面的世界。

滿面的滄桑感,撲面而來。

它安靜的佇立在這裏,彷彿被歲月遺忘在時光的長河中,有時候會輕輕訴說著過往的輝煌與變遷。

朱紅大門上的銅環早已失去了往日的光澤,顯得有些黯淡無光。

推開大門,一陣冷風吹過,夾雜着泥土的氣息和些許荒涼的味道。

院內的石板路已經長滿了青苔,腳下傳來陣陣濕潤的感覺,彷彿能聽到歲月的低語。

院內的房屋大多已破敗不堪,屋頂的瓦片殘缺不全,露出了斑駁的木樑。

牆壁上的壁畫早已褪色,只剩下一些模糊的輪廓,讓人不禁想像起當年的華麗景象。

窗欞上掛着幾縷枯萎的藤蔓,隨風輕輕搖曳,給這寂靜的院落增添了幾分動態的美感。

院中的花園也早已失去了往日的生機,原本奼紫嫣紅的花朵早已凋零,只剩下幾株枯萎的樹木在風中搖曳。

池塘里的水也早已乾涸,池底的泥土龜裂,彷彿在訴說著曾經的繁華與衰落。

整個院落充滿了一種靜謐而神秘的氛圍,好似時間在這裏凝固,讓人不禁陷入沉思。

偶爾有幾隻小鳥飛過,留下幾聲清脆的鳥鳴,打破了這份寧靜,卻又增添了幾分生機。

在這裏,可以感受到歷史的厚重與滄桑,和時間的無情逝去。

“已經荒廢許久了,四處看看吧,能找到什麼就找到什麼”。

徐嘯傑朝何千緣點點頭,便獨身往內院走去,何千緣留在外院四處都留意一番。

好像除了一片的衰敗,什麼都沒有。

閉上眼,感知萬物的呼吸,試圖找到一點前人的足跡。

暖陽攜着微塵,在風中漫舞,慢慢地匯聚成一團光束,指向了一個方向。

“那裏……”

跟着指引走,來到一口枯井跟前,枯草已經將它埋沒,隱約可見它的輪廓。

撥開草叢,爬滿苔蘚植物的井口顯露在眼前,好像一位滿懷心事的老者,已經在這裏孤獨的等待了太久太久。

見了鮮活的面孔,一時間老淚縱橫,含着晨露的淚花便綻放起來。

井裏的死水味很濃郁,長期無人打理就是這樣的,那說明這家至少空了半年以上了。

何千緣懷着一點點好奇,探出身子,向黑漆漆的井裏看去,這一看,就驚出了一身冷汗。

明明表面上看去沒有任何問題,也感應不到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可是剛才那一眼,卻看見了一張猙獰的面孔,早就已經腐爛,看不清五官的位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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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摸了摸井口,才發現有一層結界,細微到不貼着臉根本發現不了。

能設下這種結界的,沒有幾個人,屈指可數。

可是,何千緣能想到的都遠在千里之外,除非是……

“千緣!快過來,這裏!”

……

“怎麼了?”

何千緣急沖沖的跑過去,在偏堂的門前,她就聞到一股濃濃的血腥味。

徐嘯傑單手背在身後,側身看向何千緣,眼睛裏隱隱約約夾雜着些許血絲。

黑乎乎的血液染黑了地面,和旁邊掛着的衣物,空氣中瀰漫著濃重的血腥味。

屋內一片狼藉,傢具被推翻,物品散落一地。

窗戶敞開着,寒風呼嘯而入,吹動着懸挂的窗帘,發出沙沙的聲響。

牆上的畫像歪斜地掛着,似乎在默默地注視着這一切的發生。

“晚了一步……別進來了,臟”。

何千緣剛想跨進去,被徐嘯傑拽着胳膊,硬拖了出來。

“徐嘯傑你鬆手,我從小就是干這個的,有什麼關係?快點,撒開,別逼我發火”。

徐嘯傑低着頭就是不肯撒手,何千緣一根根的掰着他的手指也無濟於事,一狠心彎腰把牙磕了上去。

“嘶!你屬狗的啊,亂咬人!”

“松不松?”

“……好了!輸給你了,想進就進吧……”

徐嘯傑捂着手腕,壓着嗓子丟下一句話,然後轉身就走了。

“喂,你去哪啊?徐嘯傑!奇怪……”

何千緣並沒有太在意,畢竟徐嘯傑的脾氣本就是和小孩子一樣,偶爾耍耍小性子,也沒什麼好擔心的。

等何千緣檢查完屋子,什麼有用的都沒有找到,灰溜溜的走出來時,徐嘯傑又不見影了。

“真是不讓人省心的傢伙,人呢?還沒告訴他井裏是東西呢……算了,先把屍體撈上來再說”。

何千緣又走回井旁,彎腰一看,屍體不見了!

“怎麼回事?誰動的手腳……”

仔細看,草叢裏隱隱約約有些許滴落的粘液,像是屍體被泡發的那種組織液,臭烘烘的准沒錯。

何千緣站起身,再次感應四周的波動,確認除了他們來過這裏,再沒有第三個人來過了。

想到這,渾身都開始發麻,恐懼感襲上心頭,慢慢地將心裏的防線突破。

“……徐嘯傑,你到底要幹什麼?”

……

雖然不能確定,那口井裏的腐爛屍體就是藍家人,但至少能知道一件事,徐嘯傑遠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簡單,甚至他的心思已經到了深不可測的地步。

其實,也是能理解的……

五年的孤獨和寂寞,以及各種各樣的無常和失策,足以將一個無憂無慮的少年郎,變成冷漠無情的一代君王將相。

可悲的是,這是他曾經最討厭的一類人,那時候的他可能永遠都不會知道,現在自己成為了那個最討厭的人。

何千緣真的很想親口問他,到底是為了什麼,能讓他丟棄自己的原則,去吃力不討好的掩蓋這個真相。

可是,她不能,他也不會說,不敢說。

也許,這句話說出口,一切都沒有迴旋的餘地了。

所以,能怎麼辦呢?

咽在肚子裏,自己消化去吧!

接下來的一段路,真的就是煎熬,彼此之間誰都沒有主動說話,除了偶爾搭幾句話,就再也沒有交談了。

一路順風順水,沒有都沒有遇見,順利了許多。

如果接下來都是這般順利,反而更讓人懷疑起來。

何千緣一直都有注意到,街上的人在有意無意的迴避他們,好像不用靠近,就知道是誰來了,紛紛避難似的躲起來。

要是說樅洲百姓都認識徐嘯傑,也還說得過去,但可疑的是,他們的神情不是敬畏,而是……

真真切切的害怕,驚恐,那種神態大多是面色發青,眼神飄忽,如殭屍般遊盪着。

也有可能,是中了毒,毒氣在體內堆積淤血過久散不去。

何千緣不放心,趁着中途休息的時候溜到了一家鋪子前,悄悄旁敲側擊的問了幾句。

老闆面色死灰,皮膚蒼白如紙,彷彿失去了血色,給人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雙眼深陷,眼眶周圍黑漆漆的,沒有一絲生氣,像是兩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眼球獃滯無神,毫無生氣,好像失去了靈魂。

“老闆,最近生意好嗎?快到深秋了,要注意身體啊,別弄得自己氣血不足……亂吃什麼葯,可就不好了……額,您倒是理我一下啊……算了,這包梅子干多少錢?喂,我……”

“千緣,你買什麼呢?偷偷摸摸的”。

何千緣一時心虛,趕緊調整姿態,歪靠在鋪子的枱面上,將打包好的東西舉起來給徐嘯傑看。

“我嘴饞了嘛”。

“果乾?你怎麼突然饞這個了?想吃的話我給你買新鮮的梅子吃,走吧,快到家了”。

徐嘯傑挑挑眉,彷彿要質問她一樣,他的表情嚴肅而堅定,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滿和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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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頭緊鎖,嘴角微微下撇,顯得有些生氣,目光緊盯着何千緣,彷彿要看穿她無力的掩飾。

他的語氣低沉而有力,讓人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雙手叉着腰站在面前,顯得非常威嚴,似乎一點隱瞞都不被允許。

店老闆在看見徐嘯傑那雙銳利的眼睛時,臉色忽然紅漲起來,眼睛瞪得老大,顯然受到了什麼刺激,抄起旁邊的招牌就把頭埋了起來,開始打起了哆嗦。

“老闆,你這是……”

“別理他,看樣子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不敢以面示人罷了,跟我走”。

何千緣還沒弄清楚情況,徐嘯傑突然橫插一嘴,自顧自的拋下一塊銀元,拉着何千緣就往回走。

何千緣被鉗着手,連回頭都十分勉強,只瞥見一抹餘角,店老闆瞄着徐嘯傑的背影,確保距離足夠長了,才幽幽的探出頭,繼續裝死人。

“徐嘯傑,鬆手!你,你弄疼我了……”

“乖乖的,別鬧,回家就好了”。

“回誰家?我家早就沒了……”

“我們家”。

“……”

何千緣使出渾身力氣,才沒有掙脫分毫,身體虛的實在是不敢恭維。

之前就算再累,一般只要睡飽吃足了,就會神清氣爽,什麼事都沒有。

如今,倒是越來越虛弱,這感覺好像被遏制住經脈,封住了氣穴。

何千緣偷偷的給自己扎過幾針,可惜都沒有用,似乎是肚子裏的蛔蟲,和本體沒有什麼關係,外力和內力自然都用不上了。

她也想過割開皮肉看一看,但一個人動手的話還是難度太大了,不像之前有人幫自己,疼個幾天幾夜就完事了。

這次不一樣,很有可能剖開了就回不去了,那這樣的話,死都死得這麼難看,那對於何千緣來說,是真的很難接受。

所以是很愁人,她不知道怎麼辦了,以前當活死人給人跑腿的時候,都沒有現在這樣的無力感。

左右都不是,傷害還是拚死一搏,好像都沒有勝算,她需要等待一個時機,去衝破這一切。

如果,是說如果,到了最糟的那一步,比如,這一切都是徐嘯傑設的一個局……

她也是會,毫不留情的開啟殺戮。

……

被徐嘯傑一路貼心的呵護着,什麼都沒有撈着調查,直到馬車行至一所詭異的宅院,才把滾滾轉的輪子停下來,好好歇一歇。

久別重逢,家的方向在晨曦中愈發清晰。

透過晨霧朦朧,母親的身影在門前若隱若現,宛如一幅溫馨而寧靜的畫卷。

深秋的黎明,天邊漸漸泛起淡淡的曙光,將天空渲染成一片淡淡的藍色。

微風輕拂,帶來了幾縷涼意,卻也吹散了心中的疲憊與迷茫。

馬車緩緩停下,行旅的車輪在這一刻也彷彿找到了歸宿,靜靜地停在了家門口。

徐嘯傑走下車,母親李嬋便快步迎了上來,輕輕抱住了久未歸家的遊子。

溫柔的問候道,“回來了,路上累不累?怎麼又瘦了一點?”

“沒事母親,至少,我回來了”。

深秋的黎明,雖然寒冷而清冷,但母親的愛卻如同陽光般溫暖,照亮了每一個角落。

但在一雙血紅的眼眸看來,這所看似溫馨的住宅,半空中卻飄浮着絲絲縷縷的鬼泣,一瞬間,渾身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何千緣睜大眼睛,審視着這一切,心中不免裂開了幾道深深的口子。

蔓延的失落,在瘋狂的生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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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緣歸以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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