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溫泉
經過昨夜的折騰,徐嘯傑白皙的臉上出現了兩個黑圈,是的,黑眼圈,他失眠了。
昨夜死死抱着莫以塵和何千緣,不讓他們走,生怕再有劫匪,自己又被劫持,當誘餌,害的三個人,誰都沒睡好。
早晨,徐嘯傑昏昏沉沉的,對着鏡子左看右看,才不得不接受了黑眼圈的事實。
出了門卻驚奇的發現,莫以塵臉上一點沒睡好的跡象都沒有,皮膚還是那麼水潤,根本不像熬過夜,何千緣也是。
’‘不公平,你們怎麼沒有黑眼圈,就我變醜了’‘。
莫以塵冷漠地瞥了滿眼紅血絲的徐嘯傑一眼,說道,’‘你若是經常夜修,你也能如此,不過你做不到’‘。
徐嘯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確實,他是做不到,就不再鬧了。
何千緣在一旁幸災樂禍,感嘆道,沒想到莫以塵竟然也會諷刺別人了,之前一直以為他就是個刻板,循規蹈矩的世家子弟。
沒想到……
真的沒想到。
早膳時,徐嘯傑一臉不爽地瞪着店主,’‘都怪你,害我沒睡好,還有,你這飯里,不會有毒吧’‘。
店主連忙說道,’‘客官放心,絕對沒毒,我雖然貪財,但殺人的事,我可沒這個膽子,還請客官別聲張昨夜的事,不然我這小店就開不下去了’‘。
’‘做錯事就要受罰,一會便通知冱洲的衙府,你好自為之’‘,莫以塵嚴肅地說道,幽藍的眼眸一如既往的冷淡。
聽到衙府這個字眼,店主一下癱軟在了地上,’‘完了,完了,我的命保不住了,我要死了……’‘。
莫以塵有些疑惑,問道’‘偷盜事小,何至於死罪’‘。
店主顫顫巍巍地回答道,’‘客官,你們是外洲人,不了解冱洲現在的情勢,藍韓兩家爭奪洲長的位置已久,矛盾愈演愈烈。如今藍家勢大,法律規章十分嚴苛,雙倍徵稅,就為了製造冱洲經濟發達的假象,好獨佔洲長職位。老百姓已經快撐不住了,我也是一時糊塗,才鋌而走險,過幾日又要來徵稅了,我實在是沒轍了’‘。
何千緣放下咬着的筷子說道,’‘早就聽說,冱洲有兩大勢力,雙方明爭暗鬥,沒想到已經危及到人們的生活了’‘。
莫以塵沉思一會說,’‘既然如此,再給你一次機會,如若有下次,嚴懲不貸’‘。
’‘多謝客官,我一定改,謝謝,謝謝’‘,店主感激涕零地彎腰道謝。
何千緣看着莫以塵,心裏想,他,也真的變了。
徐嘯傑說,’‘店家,這藍韓兩家如今打的厲害嗎,我們貿然去拜訪,不會吃閉門羹吧’‘。
’‘難說,現在藍韓兩家形勢緊張,藍家如今當政,應該好說話,但藍家洲長--藍肅還未歸。只能從韓家入手,韓家--韓翡喜歡去兩家交界的一處天然溫泉泡澡,客官可以去碰碰運氣’‘。
聽到溫泉,徐嘯傑將剛吃到嘴裏的飯菜一下吐了出來,莫以塵嫌棄地皺了皺眉頭,不自覺地將自己的碗筷挪遠了。
’‘溫泉?太好了,我的臉有救了,我們事不宜遲,趕快出發吧,說不定能碰到韓家主,走走’‘。
放下碗筷,塞給店主一沓錢,拉起何千緣就往溫泉的方向沖,’‘不用找了,留着度日吧’‘。
店主一臉懵,莫以塵看着喜笑顏開的徐嘯傑,和被拉着,踉踉蹌蹌跟着徐嘯傑,嘴裏嚷嚷着,“慢一點,我手杖沒拿”,的何千緣。
他無奈地笑了笑,拿起手杖,追去兩人的背影,時間好像又回到了三年前,只是還差一人。
又只是他們都長大了,都有了不可推卻的責任和負擔,有些話還是不能說出來。
三人冒着紛紛揚揚的大雪,到達了溫泉山,山脈綿延,霧氣瀰漫,恍如仙境。
徐嘯傑迫不及待地三下兩下,就要脫衣服,突然想到何千緣雖然看不見,但畢竟是女孩,在女孩面前脫衣服,實在是無禮,就又穿了回去。
便提議道,’‘要不莫以塵,你自己去找韓家主,我去泡溫泉,馬姑娘在外面守着,兵分三路,效率快,怎麼樣?’‘
何千緣拉了拉莫以塵的衣角說,’‘就依他吧,帶着他,他又得哀天怨地的,容易打草驚蛇’‘。
見何千緣這麼說,莫以塵便也同意了,獨身去尋找韓家主,徐嘯傑則蹦蹦跳跳地去泡溫泉了,何千緣則在山門前欣賞着雪景。
靜謐,淡雅,宛如天宮,涼涼的雪花灑落到何千緣纖細的手上,慢慢被體溫融化,滋潤着何千緣早已枯萎的心。
就在何千緣靜靜地賞雪時,一個中年男人打破了這份寧靜,何千緣頗有些不耐煩的看去,發現此人正是韓家主--韓翡。
雖然只是三年未見,他已經老了許多,鬍子已經花白,不認識他的人,還以為是一位花甲老人。
韓翡見一白瞳女子獨自站在冰天雪地里,就走上前詢問’‘姑娘,雪天路滑,天氣寒冷,為何獨身站在這?’‘
何千緣裝作看不見他在哪,說,’‘等朋友,拜訪韓家主’‘。
韓翡一聽是來找自己的,有些驚訝,但還是有修養地向何千緣詢問拜訪的來由。
’‘等朋友出來,再向您說明’‘。
這時徐嘯傑的哀嚎聲打斷了兩人的對話,只見莫以塵揪着徐嘯傑的衣領,將他拖了出來。
原來,莫以塵在山中沒找到韓翡,就將正在享受溫泉的徐嘯傑揪了出來,徐嘯傑一臉的不情願,嚷嚷着要回去,還沒泡夠呢。
韓翡這才知道,盲女是莫以塵和徐二公子的朋友,便將三人帶回了韓府。
韓翡崇尚節儉,韓府的裝飾也是極盡簡樸,除了門口的兩個象徵曾經洲長身份的石獅子,還奢華些,就再沒有貴重的物品。
讓了座,莫以塵便表明了請求招募的事,韓翡有氣無力地說道,’‘莫公子,如今我管轄的地區,人口少,且孩童出生率低,實在是無法再承受參軍之重任,莫怪,煩請回報漆佬,韓翡實在是難以從命’‘。
眼裏儘是滄桑和無奈。
何千緣看着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韓翡,心裏也是說不出的難受。
這幾年……似乎大家都不好過。
但一想到,三年前他們圍攻哥哥,致使哥哥慘死的事實,何千緣知道自己不能同情他們,這只是他們的報應。
這幾日,在樅洲,冱洲均未發現哥哥的殘魂,說實話,何千緣已經有些氣餒了。
她不知道的是,哥哥林泫的殘魂其實一直還在哥哥身上,只是被藏了起來,她只是被利用了。
是誰在利用她呢?
她,或者他,又想幹什麼?
在尋求韓翡幫助無果后,三人只能將希望寄託於藍肅身上,三人回到先前的客棧,老闆熱情的招待他們。
何千緣見韓翡落魄的樣子,忍不住問老闆,’‘這韓家主怎麼憔悴成這樣,全不像之前的他’‘。
’‘姑娘,你有所不知,一年前,韓家主的兒子,女兒接連早夭,換做誰都接受不了。不久,韓夫人也鬱鬱而終,一家四口就只剩下韓翡一個人。所以,近些年韓家主無心爭選洲長之位,致使藍家一家獨大,百姓叫苦不堪。哎,要是韓翡還能振作起來就好了,我們也不用成天擔驚受怕了’‘。
三人都沉默了,只嘆世事無常,無辜者常有。
店主接著說道,’‘冱洲天寒地凍,唯有溫泉山是溫暖之地,歷來只有洲長才有開發熱泉的資格。所以現在藍家霸佔着泉山,藍家以外的人,除了能偶爾泡泡溫泉,都不能碰熱泉。哎!在冱洲沒有熱泉,人的身體就會受寒氣侵蝕,修習和生長發育都會受影響,甚至婦女的生育能力都會受影響。所以近來冱洲出生人口越來越少,能當兵的人更是少之又少。您看,我就屬於發育不健全的,所以沒辦法參加招募’‘。
徐嘯傑同情地看着店家,’‘看出來了’‘,店家尷尬地擺了擺手,就出去了。
何千緣猛地用手杖戳中了徐嘯傑的腳,’‘沒眼色,你沒事揭人家短幹什麼’‘。
’‘我錯了,馬姑娘,你怎麼那麼准,一下就戳到了,疼死我了’‘,徐嘯傑揉着腳,委屈的說道。
’‘簡單,感知溫度,你的體溫比周圍高,很容易分辨’‘,何千緣解釋到。
’‘別鬧了,如果,我們能解決藍韓之間的紛爭,徵募之事應該有挽回的餘地’‘。
徐嘯傑一臉為難地問道,’‘藍家家主可不是個善茬,連我父親都不想招惹他,你有什麼好主意’‘。
’‘藍家在意權勢,韓家已無心權力爭奪,如果我們能讓他相信,共享熱泉,與韓家和解,對他勢力的穩固有幫助,我想他會接受的’‘。
’‘對啊,這樣冱洲百姓就都能受益,徵兵之事也能解決,莫以塵,崇拜你’‘。
徐嘯傑眼裏閃着星星,莫以塵則滿臉嫌棄,何千緣則心事重重。
夜深了,三人打算明日去藍家,明天又會發生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