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3章 爭奪公論(二十九)

第483章 爭奪公論(二十九)

老光棍原本以為,二嫚兒這一胎咋也要折騰個一日一夜,外快也要幾更天之後。心裏還盤算明日該如何安排翰林院的事,不曾想對方傍晚的時候就分娩了,是個兒子。

得到消息,唐小姨媽趕忙為老光棍提好褲子,系好大帶,然後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出去了。不多時臘梅抱着一個襁褓中的嬰兒走了進來。

老光棍將對方抱進懷裏,瞅了眼孩子,卻再不敢嘲諷對方長相。十八哥那回,他無心之言,結果被言奴賣了,讓二嫚兒好一陣治擺。

待唐小姨媽將其他人清走之後,老光棍這才走進卧房,看汗透衣衫的二嫚兒。

“十三姐你打算怎麼辦?”二嫚兒之所以胎動,就是聽到了田秀才的消息,所以一見面就質問老光棍。

“放心,俺在南邊也認識人,嫁妝豐厚點,有的是人搶。”老光棍湊到二嫚兒跟前,哄道“有俺叔和俺,她吃不了虧。”

“要不,你想法子,把她留下吧。”二嫚兒看着老光棍“四次了,孩子受不了的。”

“別聽那個淫尼講的。”老光棍索性挑明“她除了床上伺候人,就是騙人。”看二嫚兒眼神,解釋道“那是俺女人。”

二嫚兒一聽,心中的不滿,頓時煙消雲散,伸出手,撫摸鄭直日漸粗拉的臉龐“可她算中了十三姐。”

“俺整日間伺候着諸位娘子已經疲於奔命。”老光棍卻握住了二嫚兒的手“與其讓俺難受,讓她難過,還是各不相干為好。”

老光棍突然發現,二嫚兒的模樣瞧着比之前憔悴了很多。心頭一緊,果然如同鍾毅講的,高齡產婦生孩子如同在過命。繼而想到了鍾毅拿給他的那些葯還有在王鍾那裏找到的葯。

“難道你真的忍心她做七次望門寡?”二嫚兒拉着老光棍的手放到了自己臉龐上“難道你真的對她不動心?”

“真的。”鄭直沒有一點磕絆。十三姐看上去樣樣都好,奈何樣樣都不拔尖。論樣貌比不過二娘;賢惠比不過小迷糊;撓人心比不過二嫚兒;腦子比不過言奴;脾氣比不過錦奴。拿啥和他的五位娘子相提並論?再加上那獨善其身,稱薪而爨的性格,老光棍自問實在喜歡不起來,敬而遠之就好。

二嫚兒嘆口氣“難道不能看在奴的面上‘將就’着?”

老光棍沉默不語“這一次,俺給她找一門好親。”

“多好?”二嫚兒追問。

“比七姐好。”老光棍估摸了一下,決定動用手裏一直沒有亮出的殺手鐧,三不牙行的賬冊。

“若是在不成呢?”二嫚兒咄咄逼人。

“……”老光棍無奈“那就都聽媳婦的安排。”

二嫚兒也曉得她強人所難“達達就疼疼奴吧。”

老光棍笑笑,將對方攬入懷裏輕輕安撫。哪個國公府不怕死,可以試試。必須把十三姐娶了,還必須是嫡子嫡孫,將來做國公的才行。

二嫚兒雖然這次生的很快,卻依舊耗費了不少元氣。如今心裏石頭落地,很快就在他懷裏安然入夢。

鄭直退出院子,心裏正盤算十三姐究竟嫁給英國公家那個倒霉的嫡孫張侖還是成國公家那個混賬嫡子朱麟亦或者保國公那個有得熬的嫡孫朱岳,冷不防一陣香氣飄入鼻中。一抬頭,幾步之外,站着兩個女人,此刻看到他,趕忙行禮。其中之一身材婀娜,杏臉桃腮。

鄭直反應了片刻,瞅了瞅對方身後的院門“俺姐啥時候多了個丫頭?”伸手要去抬對方的下巴再仔細瞅瞅。

對方卻立刻後退一步避開“十七爺自重。”

一旁的丫頭趕忙道“這是尚小太醫,不是咱家丫頭。”

“哦。”鄭直有些尷尬,有了曹家的前車之鑒,他如今對於姻親女眷也是敬而遠之。收回手“十三姐就拜託了。”大步向後門走去。他走神了,如今眾目睽睽,只能如此。不過剛剛那股香味,他確實在哪裏聞到過。

“不要講了。”曹三郎打斷了十一姐的話“俺瞅着十五姐是昏了頭。二姐是誰的人,十五姐忘了?”

“我是十一姐,十五姐在我娘家。”十一姐看着曹三郎“我就納悶了,十七的鬼話你怎麼還相信?如今鄭家和曹家已經不可能再聯姻了,不講旁的,我家老太太也不會答應的。”

“那俺就帶着她們回老家。”曹三郎輕咳幾聲,喘着粗氣“俺就不該來這裏,不該進京。”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十一姐不耐煩道“一旦二姐進宮,一定會被選中的。到時候爹就是伯爵,侯爵,你日後也能做伯爵,侯爵……”

“住口。”曹三郎厲聲怒喝“住口!俺曹三郎不成器,可也沒想着靠着姐姐們攀龍附鳳。你不要提了。”起身要走。

“幹什麼去?”十一姐攔住對方“自從我出了月子,你在家待過一日嗎?”

曹三郎無可奈何“俺混賬,可俺們不能一錯再錯……”

“你的眼睛是長在腦袋前邊的,不是後腦勺。”十一姐仰望曹三郎“如今我是你的娘子,你還想着那個狐狸精……”

“住口。”曹三郎徹底惱了,直接向外走。

十一姐立刻又去攔,只是這次曹三郎再不留情,直接推開對方,大步走了出去。

十一姐跌坐在地,大哭起來。奈何曹三郎依舊頭也不回的走了。十一姐自感無趣,片刻后就止住了哭聲,起身往曹寧夫婦的院子走去。

定國公出了事,曹三郎為了斷絕與定國公家聯繫,派人對門戶加緊了看管。因此那些人已經有一陣沒有聯繫她了,十一姐不曉得那些人是不是已經準備好了。原本以為,如今的局勢,送曹二姐進宮是手到擒來的事,不曾想錯了。曹寧夫婦倒是同意,可曹三郎卻不答應。不過有之前曹寧指派曹三郎回鄉的故事,十一姐一點都不擔心。她之所以對曹三郎苦苦相逼,自然是為了以後。難不成千辛萬苦促成此事,到頭來便宜了那個賤人的兒子?

來到西院,十一姐卻不是去曹寧夫婦的院子,而是來到夾道,進了曹家姐妹的小院。

曹大姐正在院裏看着天發愣,聽到動靜,看是十一姐,趕忙迎了過來“三嫂可有消息了?”

她是個弱女子,面對變幻的局面,早就方寸大亂。之前以為嫁給唐有才總有苦盡甘來一日,卻不想對方瘋了。本來以為委身鄭直,雖然不是正室,卻有妹妹照應,總是吃不了虧,可偏偏冒出一個定國公徐光祚求娶。面對國公夫人虛位以待,她自然毫不猶豫的拋棄了鄭直。這麼做沒什麼不對,就連母親和三嫂也是支持的。可眼瞅着成親在即,徐光祚卻被抓了,曹大姐頓時慌了神。連帶着,對之前愛搭不理的‘三嫂’也親近起來。

“那邊還在撈人呢,哪那麼快。”十一姐同樣一改之前的親近,敷衍一句“大姐安心就好,切莫自亂陣腳。二姐呢?”

之前上趕着對方是為了賣好,畢竟她雖然不嫁定國公徐光祚那個瘋子,卻還想着從定國公府撈好處。如今?就算那個瘋子出獄娶了曹大姐,究竟對方能留下多少油水還不曉得呢?反而是曹二姐不同了,再不濟也能是皇妃,若是拼一拼,說不得就真是皇后了。

“屋裏呢。”曹大姐頓時感覺失望,又聽出了對方的冷淡,轉身回屋了。

十一姐冷笑,走進曹二姐的房間,對方正在看書。她一改剛剛在屋外的冷淡,熱情的湊了過去“二姐準備好了嗎?”

“好了。”曹二姐回答的很乾脆。她原本就是形勢所迫,認了命。可自從得知有機會進宮應選,想的就不同了。鄭直固然給她吃穿不愁,她甚至也生出少許依戀。可面對鄭十七不知結果的‘三年之約’和三嫂言之鑿鑿的‘入宮應詔’,她終究還是拋棄了那個將她們姐妹肆意凌辱的強盜。更讓曹二姐慶幸的是,那個強盜雖然百般折辱,卻始終沒有壞了她的身子。

十一姐的保證,讓曹二姐相信,她這次一定能夠成為皇后。至於鄭直?從此再無瓜葛就好。不是她不想為曾經的一切羞辱報復,而是牽一髮動全身,倘若讓殿下曉得了之前二人的事,吃虧的是她。

鄭直被滿冠喊醒,坐起身為懷裏的二娘還有頂簪掖掖被子,這才走下床。洗漱之後,滿冠開始為他穿衣系帶“你師父最近是不是又不老實了?”

“哪有。”滿冠言簡意賅道“師父知道錯了,再不敢對爺隱瞞。”

鄭直不置可否,吃過飯,正要去前院,劉花卉走進來“爺,前街的十三姑奶奶還有趙太太打發人來送信,一會過來。”

鄭直看向滿冠,對方轉身去了西卧房“你這老貨啥時候又改去做門子了?”

劉花卉笑着湊過來,為鄭直整理衣擺“只要能瞅見爺,做門子也行的。”

鄭直摸了一把,笑着出了屋,這才發現外邊值守的是夏大姐還有夏三姐。二人瞅見他,趕忙行禮。鄭直想到劉花卉,同樣摸了二人一把,吃了口胭脂這才走了出去。

門口的劉花卉瞧在眼裏,喜在心裏,快熬出來了。

鄭直的好心情一到翰林院就徹底消失不見“咋只有一個?”他明明讓劉寓生找兩個庶吉士,可是一早對方只送來了一個叫段炅的陝西行都司的腳色。

“俺確實找了段兄和程兄襄助。”劉寓生趕緊辯解一句“可程兄的腳色……”

“程兄?”據鄭直所知,本科庶吉士只有一個姓程的……

“鄭右諭,侍生來晚了。”此刻,程敬走了進來行禮,然後送上腳色。按照規矩,庶吉士在翰林院讀書,卻並不是正式的翰林詞臣,不得用翰林同僚禮儀。因此見到翰林清華,正式場合必須以學生自居。

顯然對方早就預料到了鄭直的心思,打了他一個埋伏。

“既然如此。”鄭直也不是一個拖沓的人,接了程敬的腳色“劉庶吉準備吧,一挨皇命批複,你就跟着嚴庶吉去吏部調檔,就查如今各部職事,還有六部五寺一院一司與內閣啥關係。”

劉寓生鬱悶的應了一聲。啥關係?《諸司職掌》寫的清清楚楚互不隸屬的關係,甚至《諸司職掌》裏壓根就沒有‘內閣’,可是《大明會典》卻完全不同。很顯然鄭直果然如同他們擔心的一般,就是要和內閣拚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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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直卻不管劉寓生,扭頭看向程敬“程庶吉帶着段庶吉去五軍都督府查如今都督府所掌職責是否與《諸司職掌》相同。”

程敬立刻拱手稱是。

送走二人,鄭直立刻將早就準備的題本填上程敬,段炅的名字,然後讓張文憲送去了經歷司。他這是公事,用不着單獨往通政司跑,沈祿身子骨不好,能少惹事就少惹事。

有些事不禁想,下值后,鄭直召集他湊的蝦兵蟹將準備去望鳳樓搓一頓,順便提提士氣,不曾想就得到消息沈祿的孫子病逝。

“幾位同年咋想的俺清楚。”奢華的席面,氣氛卻壓抑。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鄭直拿出藏了三年的烏木摺扇輕搖“俺不講虛的,只講看得到的。翰林院三年讀書,就算留下來了,也要九年一轉。跟着俺,諸位總要比旁人快上幾分。諸位該曉得,一步快步步快,這個道理吧?”

嚴嵩,段炅,劉寓生三人不語,程敬卻立刻道“敬自當以鄭右諭馬首是瞻。”

其他三人程敬不曉得如何想,他卻是真心實意的跟着對方走下去。人上一百形形色色,程敬從小好賭,還不喜歡小打小鬧,而是豪賭。

上一次他賭對了,把多年的老朋友都賣給了鄭直,對方回報的卻遠超他的預期。可程敬曉得,鄭直可以給他更多。不講旁的,邊璋之前啥樣子如今呢?功名有了,家裏產業光是看得見的就讓程敬咋舌。以邊璋的性子和本事,萬萬掙不出的,只有鄭直。

如此,程敬才決定一條路跟着鄭直走下去。而有邊璋珠玉在前,他若是想要更進一步,只能邁的步子更大。固然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可只要鄭寬在,哪怕鄭直栽了跟頭,依舊能夠爬起來。鄭直能夠爬起來,他程敬自然也就能。

嚴嵩三人見此,也不得不端起酒杯,捏着鼻子認了。不管願不願意,如今他們都是一條船上的人了,鄭直若是栽了跟頭,他們也就完了。

“諸位也不要自個嚇自個。”鄭直陪了一杯,繼續道“俺已經是右諭德了,咋會不知深淺。俺們就事論事,問心無愧就好。”

四人之中,哪怕程敬有些水,也聽出了鄭直話裏有話。細細一品,懂了對方的意思。如今鄭直已經是詹事府右諭德兼翰林院侍讀,論資排輩,二十年內必然進內閣。也就是講,對方並沒有如同外界猜測的一般,打算廢內閣。心中頓時稍稍安心,如此就有迴旋餘地。倘若操作得當,獲可大有斬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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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土着大戰穿越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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