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她是意外

第193章 她是意外

土匪雖然兇猛但大半是半路出家的草班檯子,沒什麼文化,可寨子裏的二當家高中畢業,三當家則前身是陸軍中尉,應該是深覺不能放着一幫人麻木只看村寨里的事,每日有喇叭宣讀報紙時事。

最新的南北事,儘管被困,也知曉了。

就在11月,日本野心不減,佔領東三省后,製造各種衝突事端,並攛掇了殷汝耕,宣告冀東二十二縣自治,脫離中央統轄,引起了舉國共憤。先是北平學生運動,要求懲戒漢奸還國土,遭到軍警鎮壓,多名學生受傷被逮捕,一石激起千層浪,上海、南京、廣州、桂林等地也開始紛紛聲援。

面對着這局勢,顧承璟知曉孫作芳的擔憂,他們同樣都覺得日本不會止步於只侵佔東三省,頻頻的事端衝突都差放明面上了,日本的野心同蔣百里先生當時預測的,大差不差。

而南京政府的態度卻是保守退讓。

致使日本氣焰越發囂張。

孫作芳摸着沙發把,微靠着,眼裏千帆過境,說,“明倫同我來信,透露着擔憂,也說你父親操心內外事,頭髮都花白了。我們都一把老骨頭,命倒沒什麼所謂,而你這條命好不容易撿回來,這接下去,你怎麼打算,真要回去?”

外頭人敲門,送來了酒,擺在了茶几上。

酒杯滿上后,左右各放一杯。

瓷杯有裂花痕,而清酒依舊澄清,濃香。

顧承璟明白孫作芳的勸解,作為長輩,他也同父親顧榮宗一樣,不想他們兒孫輩與戰爭沾邊,所以對於女兒孫寧加入空軍,孫作芳萬般阻擾,也無奈。但,如果人人都不希望後代出頭,這中華大地又什麼時候能趕走這些將國土東咬一口西咬一口的虎豹財狼呢,戰爭的苦難又何時能消呢。

顧承璟眼瞳沉着,敬了他一杯,問,“那孫將軍當初家人反對,也關不住你北上革命,那時打算退嗎?現在又到處奔走,真無所謂?”

沒喊乾爸,尊稱了將軍。

“我......”孫作芳摩挲着手上的粗糲刀痕,跟着孫載之幹革命起,就沒想過能獨善其身,頓時被問得啞口,講不出以身作則的道理,轉而他失笑,被提醒了身在其位,不是那麼輕易能說走就走,又是心掛家國而不會放棄,於是擺手嘆道,“我也知道,我這麼說,只是白勸。這不你父親以前老讓我勸阻着你點,我當時都沒說上一句,這顆良心,你死後,一直不安。”

說完,他呸了兩句,常年日晒,臉上紋路深,擺手說,“不勸了,不勸了。我就沒資格同你說這事。”

他手指點了面前人,扣扣桌面,讓旁人滿上酒,笑說,“你小子,脾氣就同我和你父親一樣,四匹馬都拉不回來。”

兩人敬了一杯。

顧承璟眉眼疏朗,問,“乾爸,這是罵我還是誇我?”

孫作芳摸摸鬍渣子,朗聲大笑。

他咽下酒,嘶了一聲,對於顧承璟沒死,感慨萬千,伸手拍了顧承璟的肩背,力氣重,託了萬千的囑咐和關心,“也只有你這小子,敢別人所不敢的,你那兩個哥哥,同樣也有這樣的心,可沒人敢忤逆你父親,都聽話。”

顧承璟倒是意外,挑眉問,“兩個哥哥也是?”

當初還拿父親受傷的事情來恐嚇他,讓他放下刀槍歸學堂,不讓他打打殺殺的,怎麼會?

孫作芳比了手指在嘴邊,“噓。可不能讓顧老知道,不然,惶惶恐恐,這頭髮還得再白幾根。”

顧承璟浮笑,緩點了頭。

孫作芳早前也收到了顧明倫的另一封信,讓他協助找自己弟妹的消息,他幾番打探知曉了白舒童在紅河,聽說了點她開廠的事。

想起了什麼,揮退了下人,他親自給乾兒子添酒,問,“那白家的姑娘,你又打算怎麼辦?聽說你遺書上一字沒留,她可生氣,不顧家人反對來討你要說法。這情義千金,你那麼過一回,她這樣奔來雲滇找你一年多,再一次......她受得住嗎?”

顧承璟手中持酒的杯子一滯。

心沉了下,垂了眸子,看着手中酒,說,“她......是意外。”

孫作芳見着提家人都是孓然一身的覺悟,到了娃娃親的上海白小姐這,就變了。顧承璟眉心明顯微蹙,眼裏帶了些許愁,就多少知道這個意外有多意外了。

“不瞞您說,在過去,我從沒想過要成婚,更是打算拒了白家的娃娃親,也親自到了上海一趟,拜訪了白家人,拒了婚事。”

他嘴邊一笑,後頭的事,可想而知。

“我是無法放開她了。”顧承璟眼裏微溫,有了點柔,浮了笑,“這次我回了南京就打算同她把婚事辦了。”

孫作芳聽了,笑,“好好好,我可要喝上你這杯喜酒!我一定去南京。”

顧承璟抬了眼眸,“可也有件事想託付。”

孫作芳拍着膝蓋頭,“你儘管說。”

顧承璟給他添酒,舉杯而說,“如果南京形勢不明朗,有要上戰場的那天,她瑞士不願意去,我會勸她來雲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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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有她結識的一幫肝膽相照的朋友,也有她辦的工廠,有她開的學堂。

日子安逸無擾。

不會讓她在上海和南京那樣難自處,也不會讓她帶着孩子出了異國,遍地陌生,彷徨無措。

顧承璟當初義無反顧地加入空軍,也沒想到會有除了家人外的牽挂,白舒童無家可依,兒時朋友又各散四方,很不易,他同孫作芳說,“雲南山勢複雜,一向是軍事後方。屆時,還請看在我面子上,多關照,解我後顧。”

孫作芳點了頭,明白,笑着應承,“她同樣也是我的兒媳,自然會的。承璟,放心。”

兩人君子協定,顧承璟淡笑了下,得了個允諾,心裏鬆了不少,幾杯酒後,又同他問起了南京和雲南的家事。

孫作芳逐一同他說。

兩父子許久沒好好暢談一番,說著局勢,也說著雲南近期動靜,話就一直到了深夜,直到房內掛壁的西洋鐘敲了午夜的十二下動靜,外頭的人來更換茶水,才知道天色不早。

顧承璟手肘在了腿上,同孫作芳淡嗤笑說,“我還沒同她說恢復記憶的事,在她那,我還是個十來歲的毛頭小伙,很多事不能自理,在外不能待太久,不然她該又擔憂了。”

孫作芳笑笑,將被敬的酒灌入肚,酒意早已上臉,雙頰微紅,說,“還記掛着太太,是誰說你腦子有問題的。我看,好得很。去吧去吧,明天帶白小姐來同我相識相識。”

“好。”

顧承璟只幾杯小酌,喝得不多,他穩穩起身,離開了私宅的主樓,熟門熟路地通過曲徑小路,經過層層疊嶂的竹林,到了附樓。

小方在裏頭的廳堂里等着他。

隨即上前來報,“白小姐聽了我的解釋,也沒有多問什麼,應該是信了。”

“一句話也沒問?”

“是的,一句也沒問,我說都是我策劃的,她聽了沒做聲。”

顧承璟摩挲着手指,問,“現在,她人呢?”

“在房裏,說要等你看完醫生回來,一直沒睡在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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鎖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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