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老子不管了
傍晚時,劉承欽給蕭野打電話,說西門店有輛車比較棘手,店員搞不定。
蕭野過去,忙到近晚上十一點才下班。
蕭野回‘買醉’,把機車停到‘買醉’後面的小區,走進巷子。
小巷子很窄,通體不過一百米,兩邊是老舊的紅色磚瓦砌的牆。
蕭野當時是想把酒吧開在河邊,這樣更符合許之夏的畫。奈何他手術恢復有精力過問時,廖志明洋洋得意說已經在裝修了。
蕭野還活着,也計劃要去找許之夏。
於是,對‘買醉’也就不那麼苛刻了。
巷子裏圍了人,其中有穿着‘買醉’工作服的。
地上酒瓶,玻璃碎片。
幾人臉上或多或少掛了彩。
看來是打架了。
其中有蕭野的朋友,何東帆。
正是當年在M國遇見的,見義勇為的那個留學生。
他們當時沒留聯繫方式,何東帆說了句‘江湖再見’,沒想到世界這麼小,他們真在玉和街頭碰見了。
蕭野和何東帆熟絡起來是在今年上半年,‘買醉’剛開業那會兒。
那時,何東帆老來‘買醉’喝悶酒,說是捧場,實則是為情所困。
蕭野過去。
打架的兩撥人剛被‘買醉’工作人員拉開。
其中一個身着豹紋T恤的男人撐着紅磚牆站起來,又要揮拳頭。
蕭野一個箭步上去,絞着豹紋男手臂,翻轉,把他壓制在牆上動彈不得。
豹紋男一身酒氣,叫囂:“你TM誰啊?”
蕭野:“你爹!”
豹紋男滿嘴噴糞,蕭野正要給他點教訓。
“蕭野!!!”許之夏驚呼。
蕭野側頭。
巷子燈光昏暗,許之夏穿着簡約的短袖小白衫,淺色牛仔褲,跑過來時,一頭柔順的頭髮飛舞。
蕭野有些恍惚。
記憶里,許之夏總是這樣向他跑來,還會撲進他懷裏。
許之夏撲到蕭野身上,纖細白皙的兩條手臂環住他的腰,推着往後退。
蕭野鬆開豹紋男,雙手虛在空中,順着許之夏往後退。
許之夏腦袋側在蕭野胸口處,頭髮掃在他手臂上。
蕭野有些癢。
又很真實。
許之夏喘氣道:“你不許打架!不許!”
蕭野回神。
他冤枉,薄唇張了張,但柔軟的身子貼着他,渾身香香的。他咽下原本的話,寬厚的手掌輕拍許之夏後背:“不打架…不打。”
豹紋男被酒吧工作人員控制住。
蕭野看着何東帆問了句:“老何,怎麼處理?”
一個小女孩從何東帆朋友身邊走進蕭野視線,舉着手機:“我、我報警了。”
“行。”蕭野就不管了,指一下滿地玻璃碎片,交代,“警察來之後,把這清理了。”
說完,立刻換一副面孔,揉一把許之夏後腦勺,問:“是不是嚇到了?”
許之夏身體僵硬一瞬,手臂鬆開,她垂着眼睫,正要退開。
下一秒,手腕被圈住,一道她無法抵禦的力量,許之夏踉蹌一步跌進蕭野懷裏。
蕭野抱一下許之夏,低頭看她時滿眼春風。
他抬一下眉梢,拉着她離開。
許之夏跟蕭野走,視線落在兩人的手上,好幾秒,她扭了扭手腕。
蕭野停下腳步,回頭。
許之夏並沒有氣勢:“放開。”
蕭野睨着許之夏,舔了舔唇,不打算鬆手。
許之夏又扭了扭手腕:“我有話要問你。”
蕭野默了兩秒,沉氣,鬆手。
許之夏走在前面,蕭野雙手插兜跟在後面。
他胸口還是軟的,鼻尖還是香的。
酒吧門口,廖志明站在那兒,嘴裏咬了支煙,對蕭野挑眉。
蕭野看都沒看一眼,滿心滿眼都在許之夏身上。
許之夏本來是想回剛才那個包間同蕭野說話,但包間門無法上鎖,如果廖志明說的事是真的,她肯定會掉眼淚,萬一像剛才有人進來……
許之夏這麼一想,踩着鋼架樓梯,往二樓去。
蕭野給許之夏開門,摁開燈,等許之夏進門后,一腳踢上門。
許之夏指一下沙發,直奔主題:“你坐下。”
現在,當然是許之夏說什麼就是什麼。
蕭野坐下,扯了扯嘴角,樣子有些混:“要做什麼?”
許之夏看着蕭野的顱頂,走過去,緩緩抬手,朝蕭野腦袋去。
短寸頭。
其實,她已經隱隱看見一點痕迹,心沉沉的下墜。
蕭野似乎察覺到什麼,驀地斂起神色,敏捷抓住許之夏兩隻手腕,身子往後仰。
他繃著臉時,凌厲的五官看上去很兇。
蕭野:“幹什麼?”
許之夏眼眶已經紅了:“你做手術了?”
“誰跟你說的?”蕭野思緒一轉,並不難猜,“…廖志明是不是?”
許之夏重複一遍:“你做手術了?”
蕭野閉了閉眼睛,掀開眼皮時眸色晦暗,平靜說:“已經沒事了。”
所以。
是真的。
他真的,差點死了。
許之夏閉上眼睛,眼淚順着臉頰滑落。
蕭野起身,將許之夏轉半圈,摁坐在沙發上,他半跪在她面前,指背輕刮她淚濕的眼瞼:“不哭,我現在沒事了。”
許之夏濕潤的眼睫抬起來,質問:“為什麼不告訴我?”
蕭野錯誤理解許之夏的意思,輕飄飄道:“我這不好好的?就想着後面有機會再跟你說。”
許之夏不是這個意思,她難過地搖頭,把問題問清楚:“你做手術時,為什麼不告訴我?”
許之夏不敢想,如果當時蕭野手術失敗……
這個世界上,是不是就沒有他了?
像媽媽一樣。
永遠…永遠地離開了。
而她,連他最後一面都沒有看到。
甚至,不知道他已經…已經……
許之夏委屈、生氣、后怕……
各種情緒交雜,她的手開始發抖。
蕭野也慌了,寬闊的手掌完全包裹住許之夏的雙手,溫暖地握着:“沒事的,寶,我已經沒事了。”
許之夏抽泣兩聲,滿眶晶瑩地質問:“告訴我為什麼。是不是你死了,我都不配知道?”
“不是……”蕭野否認,他的薄唇啟着,緩了兩道重重的呼吸,他也有難隱的情愫。他垂下眼睫,指腹輕輕摩挲許之夏手背細膩的肌膚,聲音暗啞,“其實當時不太想活了,覺得沒什麼活着的必要了,只是後來……”
他哽了哽。
“劉先生不是你。”許之夏幫蕭野說,“是志明哥。”
蕭野掀起眼皮:“他是想給我一個活下去的希望。”
許之夏搖頭,想不明白:“你活下去的希望是我的話……”
她的眼淚唰唰掉,嗚咽着問:“難道不應該立刻聯繫我嗎?”
讓我陪着你。
難道,不應該是這樣嗎……
蕭野喉結乾澀地滾動:“當時手術也不知道能不能活,如果不能活的話……”
蕭野抬手,捧一下許之夏濕潤的臉頰,嘴角徐徐勾起,眼眶紅着:“你不知道,你就能好好的,明白嗎?”
許之夏閉着眼睛,搖頭。
她不明白。
她不好。
許之夏終於忍不住,嗚聲哭起來。
蕭野拉着許之夏的手,搭到自己肩膀上,緩慢環住她的背,把她整個抱進懷裏,安撫:“不哭…不哭……”
那晚,許之夏沒拒絕蕭野送她回家。
蕭野翻出購買的女士頭盔,拆掉**,和他的是情侶款。
許之夏坐上機車,不是沒有經驗,卻依舊不知道手該怎麼放。她還僵持着,被蕭野反手圈住手腕,拉近。
她軟軟的身子貼過去。
他側臉線條硬朗利落:“貼着我。”
然後,拉着她的手摸到涼涼的機車上:“你可以抓這兒,或者……”
他停頓一瞬,逮着她的手環上他的腰:“抱我。”
他鬆手。
她姿勢沒動。
蕭野戴上頭盔。
許之夏看着,忽地問:“你的頭怎麼受傷的?”
問題挺突然的,蕭野給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打架。”
這樣回答,也不算說謊。
許之夏頓一下,鬆開蕭野的腰,抓住機車。
蕭野低頭看一眼。
嘖!
他重新把她的手抓到自己腰上。
許之夏倔強地拿開,抓住機車。
蕭野突然笑了。
笑出聲。
行。
都行。
蕭野把許之夏送回家后,下樓立刻變了臉色。
他直衝廖志明家。
廖志明從酒吧回來,剛睡下,惺忪看一眼蕭野:“MD!老子以為進賊了!”
說完,廖志明倒下。
蕭野撲上床,把廖志明拽起來:“誰讓你跟她說那些的?!”
廖志明還迷糊着,反應了好一會兒,虛着眼睛:“我不是幫你嗎?”
廖志明又要倒下去,被蕭野拎着,腰背懸在空中。
蕭野:“廖志明,手術的事說了就算了!但我警告你,高考那事不許說!否則,兄弟沒得做了!”
蕭野把話說得狠。
廖志明清醒了,推一把蕭野:“老子是幫你!”
別不識好人心!
蕭野站立在床邊,一字一頓:“我不需要這樣幫!”
廖志明抓了抓頭,攤着手跟蕭野分析:“之夏知道你做手術的事是不是態度一下就變了?你只要再把當年為之夏放棄HEB工業大學的事說出來,之夏分分鐘跟你和好!”
蕭野繃著神色,非常認真:“我可以慢慢哄她。”
廖志明:“……”
蕭野:“但我不能讓她有個一輩子無法過去的結,明白嗎?”
廖志明看着蕭野好幾秒,撇開臉,被子一掀倒下去:“老子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