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凶?

第一百零六章 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凶?

許之夏氣得渾身發抖。

但她不會吵架,也不會打架。

她只能走。

許正卿着急留人:“夏夏,夏夏你別走,爸爸還有什麼話想跟你說。”

舅媽趕緊擋住門,蠻橫:“你不能走!”

許之夏不管不顧上去推搡:“你讓開!這不是蘭家村!你再不讓開我要報警了!”

舅媽擋着門,紋絲不動:“你報吧,我們正打算報警,把那個拐騙未成年少女的人販子抓起來!”

許之夏氣急:“你…你……”

許正卿安撫許之夏:“夏夏,爸爸來了,你別怕,爸爸會保護你,欺負你的人,爸爸不會放過!”

舅舅舅媽聽見這話,明顯有些心虛,眼神亂飄。

許之夏大概明白為何舅舅舅媽這副嘴臉了。

因為許正卿的身份。

他是畫家。

大畫家。

舅舅舅媽這是要將蕭野倒打一耙,試圖從許正卿身上拿到好處。

許之夏可以逃避,但不能讓蕭野不清不白。

她轉頭看着許正卿,抬手一指,厲聲道:“欺負我的,就是他們!”

許正卿完全糊塗:“夏夏…”

舅媽心虛到原形畢露:“當年你媽死了,是誰把你接回家的,是誰給你飯吃的?村裡誰不知道你大半夜跟一個野男人跑了?你一個女孩子不檢點怎麼還、還血口噴人!”

舅舅看舅媽口無遮攔,立刻過去拽她。

舅媽立刻反應過來,虛偽地擠出眼淚:“你都知不知道我和你舅舅有多挂念你,有多擔心你!你就是被那個野男人洗腦了!灌迷幻湯了!!”

許之夏看過去,順着舅媽的話質問:“你們挂念我、關心我,那這麼多年你們找過我嗎?不矛盾嗎?”

舅媽剛要開口。

許之夏搶話:“找一個大活人,不報警嗎?有報警記錄嗎?”

舅媽不是省油的燈,早想好了應對理由:“你做出那麼丟臉的事,我們怎麼好聲張?!你一個女娃,名聲啊!我和你舅舅私下,可是到處找你!”

原來人可以顛倒是非,無恥到這種地步。

許之夏或許一開始看見他們,生理性不自控地恐懼、退縮。

可她長大了。

她有要保護的人。

許之夏走向舅媽,生平第一次咄咄逼人:“我媽媽還在的時候,你罵她寡婦,我媽媽走了,你說她晦氣!你連給她下葬都不願意,隨便就揚了她的骨灰,你敢否認嗎?”

舅媽支支吾吾,還真敢否認:“我…你……你當年小,記錯了吧?是誰給你說的?我們怎麼可能做這種喪天良的事!”

許之夏冷笑一聲。

原來,惡人也知道這事喪天良!

許之夏抬手,指腹抹過要掉出眼眶的淚水。她不應她的話,順着自己的思緒:“你讓我住在潮濕又不避雨的后棚!讓我從早到晚地幹活,不然不能吃飯!你把我的手機搶給表哥,把我的衣服搶給表妹!你把我的畫架摔了,畫筆扔了!”

夫妻倆作惡太多,罄竹難書。

許之夏腦海里浮現一幕幕的絕望:“我哭,你打我!你不高興,也打我!隨手打我臉,用筷子扇我嘴,拿掃帚追着我打!你騙我,說只要我聽話,幹活賺錢就讓我繼續上學,可我聽說你找了媒婆,要給我介紹婆家,我當時才十五歲!才剛到十五歲!!”

有些,舅舅舅媽自己都忘了。

但找媒婆這事,兩人忘不了。

當時媒婆說許之夏太小,怎麼也得再養兩三年才行,舅媽氣得一路罵‘賠錢貨’,回家找茬把許之夏打了一頓才稍稍舒心。

許之夏:“你別想否認!這些,蘭家村都知道!”

舅媽辯解不了,只能禍水東引:“你看看啊,妹夫,你看看!這是被那個野男人灌迷魂湯了,覺得家裏人不好!家裏人做什麼都是在害她!她當年十五歲,還是個孩子,跟那麼一個男人,這麼多年,不知道被怎麼糟蹋,受了多少罪!”

這話暗示性太強。

對許之夏,對蕭野。

許之夏沒跟舅媽爭論,她本來也沒想過他們會知錯,會抱歉,會悔改。

她本意就是把這些事說給今天這場鬧劇的中心人物聽。

她直接看向許正卿:“他叫蕭野,當年是我自己跟他走的。因為媽媽幫過他,所以,他看我可憐,才幫我。”

講到蕭野,許之夏的眼淚根本控制不住:“他把我救出蘭家村的時候,只有十八歲。”

許之夏抹掉眼淚,斷斷續續哭泣道:“他是…他是修車的,修車賺錢…讓我上學,還讓我學畫畫。”

她吸吸鼻子,努力讓自己口齒清晰:“學畫畫需要多少錢,不用我說吧?全是他賺的,修車賺的。”

許之夏心疼得泣不成聲:“聯考…校考…高考……都是他陪着我。他把我當妹妹,親妹妹的那種,從來沒有越過這條線……”

想越線的,從來都是她。

他但凡有一點壞心思…

可他一點都沒有。

許之夏攥緊手指,深深吸了一口氣,對舅舅舅媽擲地有聲:“我不允許你們這樣污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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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看向那個說是她爸爸的男人:“我不認識你,我只有一個家人,叫蕭野。”

許正卿:“夏夏…”

許之夏:“其實你也不認識我。你但凡認識我,不會把這兩個惡魔帶到我面前。”

許正卿心疼地,言不能語。

許之夏心酸撇開臉:“你能在這所學校看見我,你覺得是很容易的事嗎?我哥為此需要付出多少,你能想像嗎?”

許正卿:“夏夏,對不起,我都不知道……”

許之夏:“你現在看見的我,是媽媽走後,我最幸運的樣子。”

該說的都說了,許之夏不再跟他們糾纏,往門口走。

她剛擰開門把手,瞬間被舅媽抓住手臂。

舅媽:“妹夫!你女兒又要去找那個野男人了!快把她抓住!”

許之夏很噁心舅媽,厭惡道:“你鬆開!”

許之夏說話條理清晰,且成長得優秀。

許正卿也是被沖昏了頭腦,才沒有細緻思索這兩口子前言不搭后語的說辭。

現在想來,處處矛盾。

還有這一而再再而三的無理控制行為……

許正卿再也不能忍,一把推開舅媽:“你鬆開她!潑婦!”

舅媽畢竟是個女人,抵不住男人的力氣。舅媽被舅舅扶起來,又不能撕破臉:“我是在幫你啊,妹夫!”

許之夏沒管他們的矛盾,拔腿就跑。

許之夏沒回寢室,跑跑停停一直到學校圖書館後面。

她扶着牆喘息,腿軟地蹲下去,埋頭掉眼淚。

不知過了多久,許之夏聽見一聲貓叫。

她小臉從臂彎里抬起來,臉上的淚早就乾涸。

小貓對着她,又叫了一聲。

許之夏嗓子乾澀,很抱歉:“我今天,沒有酸奶。”

小貓又叫了一聲,轉頭走開。

天色已經暗了,樹影婆娑。

許之夏思了這麼久,也是拿定了主意。

要是那些人糾纏不清,要對蕭野做什麼,她會拚命!

許之夏要起身,麻木的腿使不上勁兒,一屁股坐到地上。

她揉揉腿。

又捧着手哈氣。

指尖都凍疼了。

許之夏摸出手機看時間。

六點多了。

而且,她有二十幾個未接來電。

許之夏點開,全是蕭野打來的。

下午在車上,同學都在睡覺,許之夏便關了鈴聲和震動。

現在,許之夏趕緊回撥。

電話只響了半聲,接通。

蕭野語氣陰沉,像霧霾一整天的北都:“許之夏,你最好好好給我說,你幹什麼去了?!”

實話不能說,許之夏怕蕭野擔心。

玉和到北都,這麼遠,不過是多一個人徒添煩惱。

許之夏撒謊:“我…在畫畫。”

但她實在不會撒謊,蕭野一下就聽出來了。

他在電話那邊薄笑一聲:“學會撒謊了,是嗎?”

許之夏咬了咬唇,有些鼻音:“我不想說。”

電話那邊,足足沉默了十幾秒。

許之夏如履薄冰。

蕭野壓抑着:“你現在在哪兒?”

“……”

“在哪兒也不想說,是嗎?”

許之夏立刻回答:“在學校。”

“和誰?”

“一個人。”

“剛才和誰在一起?”

許之夏又不說話了。

蕭野已經在耐心地邊緣,一字一頓:“說、話!”

許之夏眼眶瞬地紅了,帶着濃厚的委屈:“你可不可以不要這樣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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曠野之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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