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說教
這位醫生和護士話說完之後，才突然發現一旁站着一個可疑的人影。
大冷天地戴着墨鏡和口罩，明明醫院裏開着暖氣，還用兜帽把頭髮都遮住了。
着實有些可疑了。
“這位先生你是來看哪個病房的病人的？”
醫生詢問到。
佐雲帆吞了吞口水，問道：“我是來見佐陽的，他情況怎麼樣了？”
醫生詫異的看着他一眼：“你是……？”
“我是他孫子，佐雲帆。”
佐雲帆摘下了墨鏡和口罩，露出自己的真容道。
現場的兩人頓時驚呼了起來：“什麼？”
片刻之後，佐雲帆進入了病房。
佐陽還不知道他來了，老人正閉着眼躺在病床上。
病床旁的柜子上只有個陶瓷杯和熱水壺，除此之外，還放着一個相框。
相框中，正是年輕時的佐陽一家三口的合影。
老人睡的並不熟，呼吸斷斷續續，時而微弱時而用力。
佐雲帆坐到了床邊。
人剛坐下，就見到老人睜開了眼。
他頭沒動，只是吃力地將眼睛轉向了他。
佐雲帆輕聲道：“爺爺，我叫佐雲帆，我爸爸是佐峰。”
老人獃獃地盯着佐雲帆，眼中的渾濁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散。
滿是皺紋與黑斑的臉上，正在漸漸綻放笑容。
他用力朝着佐雲帆抬起手，過去可能可以輕鬆抬起百斤重物的手，現在卻顫顫顛顛。
老人的手最終碰到了佐雲帆的臉。
感覺就好像是刀子，但佐雲帆卻沒動。
“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老頭就好像一下子來了力氣，猛地自己坐了起來。
“你是我孫子？”
“嗯，我是您孫子。額……你信我？”
老頭瞪大着眼道：“怎麼不信？你就和我年輕的時候一個模子似得！我們家男人都長得像，你爸小時候就像我，我也像你太爺爺！這張臉，別人冒充不來！”
老頭一邊說著，一邊摸着佐雲帆的臉。
“你叫什麼名字？”
“佐雲帆。”
“你爸還記得自己的姓？”
“名字忘了，但姓還記得，長大后就自己改了回來。”
“哈哈哈！好！好！”
老頭又狂笑起來，但笑着笑着，淚水就止不住涌了出來。
他趕緊抬手揉起眼睛：“老了，不成器，當年老子挨了槍子都沒哭，現在這眼睛都控制不住了。”
佐雲帆連忙找了些紙巾，親自給老頭擦了一下。
“沒事的爺爺，要哭就哭吧。”
“不行，不能哭，哭了就看不清你了。我快不行了，至少在被閻王爺抓走前，得好好記住你的樣子，下去了也好告訴你奶奶和太爺爺他們你的模樣。”
佐雲帆陷入了沉默。
剛才他已經在外頭從醫生那得知，自己的爺爺已經時日不多了。
不是因為什麼疾病，而是年紀大了，就快油盡燈枯。
老頭擦完了眼淚，一邊捧着佐雲帆的手，一邊打量道：“長得真帥，是不是和你爸一樣？”
“這有他的照片！”
佐雲帆想要拿出自己的手機，卻被老人攔住。
“不用了，上了年紀，那麼小的屏幕看不清。”
“對不起，我也是才知道您在這，沒時間把照片帶來。”
“沒事。見到你也夠了……你爸他？是不是走了？”
“嗯。執行任務的時候犧牲的。”
“任務？他也是當兵的？”
“嗯……”佐雲帆把他父親的經歷簡單說了一下。
老頭聽了，又是笑又是哭：“你太奶奶當年就說你爸像我，以後一定是當兵的料，想不到還真的是！為國捐軀！沒辱沒我們佐家的家風！好！好！”
佐雲帆趕緊又拿了點紙巾，替老人擦了下眼淚。
“我沒事。”老頭推開佐雲帆，轉而問道：“那你呢？難道也當了兵？”
“沒，我現在是個演員。”
“演員？這我還真沒想到，我們佐家三代從軍，沒想到竟然出了個演員？”
“對不起啊。”
“沒事沒事，演員也好，我眼睛好的時候，也可愛看電視了！對了，那你結婚了嗎？”
“還沒呢？”
“對象呢？”
“那倒是有……三個。”
“三？咳咳咳……”老頭子忽然咳嗽了起來。
佐雲帆連忙替他順了順氣。
老頭子擺擺手：“你可以，三個就三個，就是記得以後有了娃，一定要讓其中一個去當兵！不然我下去之後和你太爺爺都沒法交代。”
“這……爺爺，我可沒法保證啊。”
“嗨……算了，我也不強求你，時代變了，你既然是個演員，應該很有錢吧？有錢人誰會想讓孩子去吃苦呢？”
說完這句話，老頭子忽然身體一軟，躺了下去，就連緊握佐雲帆的手也鬆了開來。
“爺爺，你怎麼了？”
“沒事……沒事……孩子，我替你太爺爺給你爸說句對不起，他一直很懊悔，當年要不是把你爸給龜孫子管，你爸也不會走丟。”
“沒事的爺爺，爸爸並不生太爺爺的氣。”
“不生氣就好，不生氣就好……”
佐雲帆緊咬嘴唇，捏住了爺爺的手。
老頭子見了，有氣無力，卻語氣嚴厲道：“哭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當年我老領導都說過，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誰也逃不過。我以前不想死是怕見不到你爸，現在知道你爸消息，還看到了你，我就沒遺憾了……”
“爺爺……”
“佐雲帆。”
“嗯！”
“爺爺也知道你年紀大了，第一次見面不該對你說教，但我怕再不說就來不及了。”
“爺爺你要說什麼就說吧，我都聽着。”
“那你記住，我們佐家從你太爺爺開始三代從軍，到了你這雖然斷了，但也沒事。爺爺就提醒你，做演員可以，可千萬別沾了那些子嬌生慣養的臭毛病！”
“我不會的爺爺！”
“別辜負那些對你好的人，知恩圖報是我們佐家的家訓！”
“我知道了爺爺！你相信我，我會做到的！”
老頭突然又抬起手，放在了佐雲帆腦袋上。
“我信你，信你能聽我的！我先走了，去見你爸去了。”
手垂落。
老頭子床邊的心跳監測儀發出了一陣長聲，刺的人耳朵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