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再搭理你我是狗!
磚石被暴晒后,觸感是粗糙燙手的。
季清歡挽起袖口,從牆角攀着牆壁悄悄往上爬,不敢助跑飛身而上,怕會引起南部侍衛注意,力求讓動靜最小。
他只是偷偷看一眼。
看一眼就好。
記憶里,他從來沒做過這種偷偷摸摸的行為,此刻蹲行着從牆頭繞到屋子後面,踩着瓦片慢行,慢慢、慢慢的往前挪,預估了韓梟床鋪的位置。
就是這裏!
也顧不得瓦片有灰塵,季清歡穿着剛換上的純白裏衣,整個人都趴在滾燙瓦片上,頓了頓,等自己的呼吸平靜。
他鼻尖離瓦片很近。
有透明汗滴落到瓦片上,是圓形濕痕。
頭頂陽光暴晒着,他凝神屏息、很輕的伸手挪開一片瓦......
看到了!
底下。
淺紫色的床幔,棕紅雕花木床。
床上的人緊閉眼睛,弓腰側躺着,身上蓋有色彩鮮艷的粗針織線毯。韓梟穿着月色的涼絲綢緞寢衣,一隻冷白手腕搭在軟金枕上,腦後墨色長發以扇形鋪放着,看不清臉龐。
很安靜的內室,更安靜的人。
床邊擺着一雙烏檀木屐,棕黃色地板上摔着一隻葯碗.....季清歡盯着葯碗的眸子緊了緊。
顯然湯藥韓梟不喝,還把碗砸了。
不喝葯怎麼行?
就在季清歡心裏煎熬又擔憂,險些現身的時候。
室內出現腳步聲!
“殿下,”近侍知道床里的人沒睡着,因為剛砸了葯碗,“門外有人打聽...季小王爺是否在咱們府上。”
金遼使者的書信到了。
墨魚找不到季清歡,所以來到韓家門前打聽一句,並沒想驚動韓梟。
但韓家門房的人早就接過命令:
事關季小王爺,不論大小事都要上報。
便直接過來稟告世子。
床鋪里。
韓梟皙白的半張臉埋在毯子裏,沒睜開眼睛,冷聲說:“他死了。”
“?”近侍呼吸一顫。
季小王爺方才還騎馬回來呢。
這就死了?
韓梟閉着眼睛:“往後有人跟你們打聽季清歡在哪兒,就說他死了,別來我這兒問。”
語氣能聽出極不耐煩,暗含厭惡。
彷彿再也不想聽季清歡的事。
一句都不想聽。
“是,是,”近侍慌忙往外退,“屬下這就去回話。”
“慢着,華生呢。”
“華侍衛還沒回來。”
“......”
隨着近侍離開,屋裏恢復寂靜。
房頂上。
季清歡被太陽暴晒許久,彷彿眼眶也灼的發燙。他慢慢將瓦片歸位復原,愣了幾秒,這才輕手輕腳的離開房頂,順着原路返回季家府邸。
只看一眼就夠了。
韓梟自今日起開始厭惡他,也很正常。
庭院。
墨魚正從外面走進來手裏還捏着一封信,抬頭看到站在院子裏的季清歡,好像是要進屋。
哎,怎麼回事。
墨魚一怔,連忙動身跑過去:“您剛才去哪了?”
憑空消失又憑空出現。
還以為這位是去了韓府看望世子,但韓府的人說沒見過小王爺,還惡語相向的叫他到別處找。
“給我吧。”季清歡眉眼落寞,伸手接過墨魚拿着的信。
墨魚說:“這是金遼那邊剛送來的信。”
“你去取些飯菜,叫門房準備馬車,稍後啟程,”季清歡捏着指尖的信看墨魚要走,又補充道,“...還有,往後找不見我,別去問南部的人了。”
韓梟聽見跟他有關的事會不高興。
不高興會影響身體恢復。
“?”墨魚終於憋不住疑惑,低聲問,“少主,您跟世子到底.....”
“斷了,別問了。”
季清歡轉身離開,推門進了屋裏。
“......”
哦,斷了。
!
斷了??
“可是....”墨魚愣了好一會兒。
再望向房門時,他緊皺着眉臉色複雜。
對於效忠季家、期盼少主不必跟家裏翻臉的墨魚來說,斷了當然不算壞事。
但——
一個能讓他家少主抱着‘屍體’痛哭的人,連身死後,少主都堅持要將兩人的感情告訴陳五叔,並決定等戰後跟所有人坦白,甚至還想好了要守在墳前過一輩子。
這樣一份感情.....
竟然斷了!
怪不得少主會失魂落魄。
也怪不得,隔壁那人要大病一場。
墨魚全明白了。
唉。
觀擎天風雲變幻,哪處山頭不遭禍,
問世間痴男怨女,誰家情路不坎坷。
難難難。
道是無情難,有情更難!
*
“華生。”韓梟病懨懨的睡了一個多時辰,醒來就朝外喊。
華生推門進來,畏畏縮縮靠近床邊:“殿、殿下。”
“我的東西呢。”
“...沒...沒撈着.....”
韓梟猛地轉頭:“?”
“殿下饒命!”華生苦着臉噗通一跪,“屬下當真是快馬加鞭跑回去的,可是跟您想的不一樣,那木牌沒有飄在水面上,屬下只能砍來幾根竹竿探底,可是潭水特別深,屬下想、想下去來着......”
沒敢下。
廖天野地就他一個人,淹死了咋整啊。
“呃....”華生悄悄瞥世子的臉色。
黑沉黑沉!
他嚇得嘴一撇就泣聲:“屬下才十六歲,這樣艱巨的任務要命啊,屬下還沒娶媳婦兒,我爹還在南部等我.....”
“滾、滾!”韓梟拿枕頭砸他,把茶盞暴躁的摔到華生腳邊,氣的要從床上蹦起來。
差事真的不好乾,華生哭喪着臉爬出去。
只是剛爬到門檻邊......
後面床鋪里的人忽然叫住他!
韓梟咬牙問:“...那邊,在做什麼。”
小木牌拿不回來了。
真丟了。
他以為木牌可以飄在水面上,沉不下去,過後還可以撈起來。
很懊惱,早知道不扔了。
他只是不要季清歡。
又不是不要木牌。
季清歡給他了就是他的東西啊,他願意留着就留着,死要面子扔了幹什麼。
韓梟很煩!
“...誰?哦!”華生跪坐在地板上絲滑轉圈,面對着床鋪回話,“季小王爺接到信帖,已經帶人離開袁州、去往瓷城跟匈奴使者見面。”
“馬車隊伍離開有兩刻鐘,早就出城了。”
“......”
出城了,走了。
韓梟臉色慘白后又暴怒,最後氣笑着顫顫點頭:“我病成這樣他不會不知道,一聲不吭、就這麼走了?”
走之前不來親自探望他,也罷。
哪怕差人關心一句他的身體狀況呢。
問都不問一句么。
好。
好!
季清歡。
我韓梟再搭理你我是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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