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監禁文學的詩人群像?(6)
草根潛伏的每一粒露液
還有我這被枷鎖窒息,
被鐐銬拴死的
滿腔炎黃子孫的熱血,
它們都要聚為涓流、
小溪、急湍、瀑布
匯成怒吼的江河,
要像奔赴軍旗下的戰士
前仆後繼、不惜一切,
跨越死亡的曠野,
每時每刻,夢想着
要轟隆隆地
奔回你的懷抱里來,
我的靈魂——大海啊!
這《海魂》是陳明遠第一回用生命譜寫的詩篇。***由於周總理及時派人來解救,挽回了他的生命。
12月25日,總理聯絡員(一位老紅軍幹部)來到中國科學院傳達周總理對陳明遠上書的指示:“第一,主動說明況是好的,今後不要誤傳《未表的**詞》了;第二,這不是政治問題,澄清就行了,不要再追究誤傳者責任;第三,再不要搞什麼‘揪斗’了。”
由此,陳明遠獲得了暫時的自由。
1968年春天,陳明遠與管汀鷺結婚。管汀鷺出身於幹部家庭,當時是中國科學院生物物理研究所的研究實習員。按國家規定,他們請了一個月婚假,去遊歷了杭州、廣州。在旅途上,他又獲得了詩歌的另一次豐收。1968年5月的廣州,到處在武鬥,一片混亂。他見到了一種“含笑花”,產生了新的靈感。他用舊體和新體兩種形式寫了“含笑花”。把這兩新舊體詩加以對照,是十分有趣的:
但驚芳郁不知名,萬片紅唇欲聲。
新月賦彤添秀麗,旭光透影倍鮮明。
莫同楓葉愁顏老,亦恥楊花媚骨輕。
藐視寒潮偏不謝,風中笑語自盈盈。
下面是同詩的新體:
驚喜於你們的清芳
卻來不及請教芳名
無數片殷紅的嘴唇
醞含着溫柔的笑影
還沒被砸破的新月
遺留下靈秀的外形
晚霞用最後的光彩
把神態映照得通明
不像那暮秋黃葉
在蕭瑟中搖落了生命
也不屑於追隨楊花
上下左右飄忽不定
藐視那一陣陣寒潮
它無法使你們凋零
在陰森凜冽的空氣里
傳給我親切的笑聲
不難看出,這“含笑花”包含着詩人對新婚妻子管汀鷺美好、堅定品性的讚頌。
當陳明遠與愛人管汀鷺由廣州回到北京,恰好正逢上“五一六”通知表兩周年,在又一場“清理階級隊伍”中,他與愛人被分別關進“牛棚”。搜出的作者的幾十新詩,成為“惡毒攻擊偉大旗手”**的“反革命罪證”。
當時“牛棚”中被一同關押的“走資派”、“資產階級反動學術權威”、“反革命修正主義分子”有幾十人,其中包括七十多歲的老科學家和老幹部。陳明遠在其中屬年齡最輕的一個,因為他“死不認罪”、“毫無悔改之心”受到格外嚴密的監視。由於在烈日下經受沉重體罰,強制勞改,陳明遠被私刑拷打的傷口炎腫脹,經幾次吐血后,人昏迷不醒。
陳明遠被兩個專政隊員押送到北京醫學院第三附屬醫院,出示了“此人為階級敵人”的介紹信,讓專為“黑幫”做手術的醫生診治。當時診斷結果:高血壓、心律不齊、脊椎勞損、關節炎、高燒39度……
正當專政隊員去取葯時,突然一群戴紅袖章,披綠軍裝,腰系武裝帶的人衝進來。一條黑布蒙住了他的雙眼,在一片“打倒”的口號聲中,他被綁架出醫院,塞進一輛停在門診部門前的越野吉普,人一上車,吉普車就一溜煙開跑了。
當吉普車開到和平里,他頭上的黑布被解了下來,車中爆出一陣歡笑聲,原來,這些綁架者全是他的好朋友。他回到了朋友中間,緊張的神經一鬆弛下來,渾身立刻癱軟,只覺渾身刀割火燎,人又昏迷了過去。當朋友們小心翼翼地將他抱進房間,抱到床上,用清涼的濕毛布敷到他燙的額頭上,在他的腦中突然又湧現出一句句詩行:
只為掙脫腳上的鐐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