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重見長歌劍，道破黑紗人

八道煙蘊環繞在「鎮石」周圍，「鎮石」表面錯綜複雜的裂隙開始透出亮光，像是鍛造爐中被燒得耀眼的鐵，隱隱有種癒合的跡象。

「滌魂鍾」在一旁和尚的控制下掙扎着、晃動着，顯然是被收入其中的「業火」感受到了危機。

那和尚也是口誦經文，雙手死死按在上面。

隨着「鎮石」表面的裂隙閉合，又變回渾然一體的模樣，空玉的擰巴的眉毛逐漸有舒展的跡象。

抬起左手，掌心的「八轉琉璃鍾」被拋起，浮在他面前。

空玉後撤半步，雙手合攏后快速變換。

也就是眨眼的瞬間，空玉周圍變得模糊起來，好像是一層朦朧透明的水膜將他籠罩着。

袈裟、樣貌，還有表情，皆是不可細觀的狀態。

一股難以言明的氣息從他身上散發出來，不是單純的靈氣，也不是明顯的精神力，倒是與功德香火有些類似。

一旁的和尚自然是心中清楚，此法乃是師兄在「萬物生」的動靜，對於他來說並不少見。

因為法術僅限於雲霄碧玉禪院的深處，也不是大範圍的攻伐法術，因此「聖靈根」下的空然等人並不知曉。

「聖靈根」邊緣的平台上，敖瑾還在閉目養神，仔細回憶着方才的體驗。

身邊的龍大人無所事事的手指在腳下「聖靈根」的本體上戳着，突然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他猛地站起身，目光如火，直視雲霄碧玉禪院的方向。

他的動靜很大，敖瑾立刻便察覺到。

對於龍大人，她現在更加敬畏，俯身恭敬問道。

“怎麼了？大人。”

“真是精巧的運用。”龍大人喃喃自語，又像是回應了敖瑾的問題。

敖瑾現在對於龍大人奇怪的說辭更加關注，她眼睛一閉一睜開，雙眸就已經有了瞳術加持。

西謨的和尚所修行的是功德香火一路，這個消息就算她不常在內陸活動，也是清楚的，對於觀察香火的瞳術，自然也提前修行過。

千萬道細小又連綿不絕的香火從「聖靈根」下，來自四面八方，最後朝着禪院聚攏。

而在她的視野中，有一道看上去微不足道，可若是仔細觀察，就能發現它與其他截然不同的軌跡。

凝實、堅韌。

這根本不是一個信徒能夠產生的香火信仰，而是被收攏的大量香火，糾纏交織，最後揉搓成的一根。

敖瑾更是在其中發現了從未見過的光芒，她曾見過類似的光芒，就在曾經長時間注視掌中那一道符號的時候，許多次瞥見。

她隱隱覺得自己似乎看破了那一根香火的本質，只不過還差些火候。

於是，敖瑾情不自禁的開始增強法術的強度，不知不覺間，雙眸已經如同兩道光柱一般，吞吐着。

不足一盞茶的功夫，她眼中的景象越來越清晰，那金色的香火繩索也越來越清晰。

透過狹窄的繩索寬度，她彷彿看見了一道深邃的裂谷，兩邊是光禿陡峭的絕壁，視線往下探了許久，始終看不見盡頭。

雖然是枯燥的畫面，但敖瑾明顯有些痴迷了，雙眼看上去波光粼粼、神采奕奕，其瞳孔中卻是無神、迷茫。

“嗯？！”

龍大人環抱雙臂遲疑了片刻，便聽見身後沒了動靜，一回頭瞧見敖瑾的眼眶中已有鮮紅的血液出現。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他腳下一滑，食指與中指就已經點在對方胸口。

力道並不強，敖瑾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這才恢復清明，同時腦袋裏傳來陣陣撕裂的疼痛。

“嘶。”她倒吸一口涼氣，隨後抿唇屏息，強勁的精神力在她周圍旋轉。

“瑾兒，你的資質非同凡響，竟然能夠從那裏面看出端倪來，你可知那是什麼？”

等到敖瑾逐漸清醒，龍大人這才抬手指向雲霄碧玉禪院的方向，尋常視野下空無一物的上方。

縱使自己的瞳術消失，但敖瑾還是記得那個方向是什麼，腦海中勾勒出此前看見的畫面，她微微點頭。

“那就是「萬物生」吧，佛門立教的根基，也是他們沒有聖人境，還能夠應對聖人的依仗。”

龍大人對什麼佛門立教根基沒有興趣，一路上除了那些人為什麼沒有頭髮多嘴問過一句外，便不再提及。

“是「萬物生」沒錯，而且還是在構建世界的狀態。”

他先是點頭，接着又變成搖頭。

“「萬物生」是天地間一種「規則」的名字，它並不存在某種可以觸碰到的實體，就像是你現在掌握的「規則」，能夠具象化對水的掌控，卻不是水本身。”

說著，龍大人的手指輕輕的點在敖瑾的額頭。

“你方才做的，是在直視，乃至試圖理解「規則」，可惜你這具身軀並不能承受它，險些崩潰銷毀。”

這番話猶如黃鐘大呂，每一字都清晰地傳入敖瑾的耳中，然而連在一起，卻如同一團亂麻，讓敖瑾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她滿臉疑惑地說道。

“可是大人，瑾兒如今的修為已臻聖人之境，更別提在此之前超脫凡俗軀體的超凡境，早已超越了凡人的界度，況且瑾兒的本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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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大人笑着，似乎覺得現在的敖瑾有些有趣。

“也得虧你現在的身軀，換做旁人，應該已經身神俱滅了，你重新試試，我略施了些手段來。”

敖瑾將信將疑，再度施展瞳術。

這一次她要小心許多，哪怕是在龍大人的要求下。

“…！”

敖瑾雙目瞪大，瞳孔不由自主地收縮着。

眼中能瞧見的畫面居然真的與之前多有不同，那道金色的香火繩索不再是連成一片的刺目光芒，而是一個個細小的，連接在一起的符號，或者說是某種文字。

她下意識地看向其他香火，依舊是普通的淡金色煙霧，沒有絲毫變化。

敖瑾知道這樣的機會可遇而不可求，她便全神貫注緊緊凝視着。

很快，她居然真的從這裏面瞧見了眼熟的文字，腦海中立刻翻找出相應的畫面，是龍宮中的一件仙遺之物內部篆刻的紋路。

她宛如沙漠中那因為乾涸而即將瀕死的旅人，瞧見那一點水源，便如同溺水之人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掙扎着，拚命地想要吮吸。

看不懂，就開始往自己識海中烙印痕迹。

通過龍大人的眼神中能夠看出來，他知道敖瑾現在的所作所為。

窈窕的身軀不停的顫抖着，裸露在外的皮膚上覆蓋了一層晶瑩的淡藍色鱗片。

一股能夠重壓在胸口上的氣息從敖瑾周圍瀰漫開來，被龍大人一次斜眸，控制在原地。

金色繩索般的香火開始快速移動，那些文字也在這個過程中閃爍着，而且越來越快。

敖瑾這才注意到，那繩索是在往下走的，就好像全部都收攏在雲霄碧玉禪院內。

追趕靠近根本來不及，她只能更加努力的，在識海記憶中多拓印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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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停下！”

前方是急速飛射的長歌劍，後面是被藤鞭連接的黑紗人，縱使她使出牛勁，卻還是沒能扭轉局面，長歌劍就憑藉著一手一力破萬法，巍然不動。

甚至一直沒有機會用手掌去觸碰劍柄，黑紗人更不可能鬆手再追，現在的速度已經有些恐怖，他根本不敢想沒有自己拖後腿，這鬼東西能夠有多快。

一人一劍是朝着伊緒塔卡爾城東北方向飛去的，而「業火」肆虐的方向剛巧在西面，這也使得他一路上沒有撞見城內的居民，哪怕下雨的時候，他們都朝着自己家奔跑。

“不行，剛才的動靜太嚇人，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么蛾子，不能在這兒浪費時間。”

他口中嘟囔着，鬆開右手只留左手握着藤鞭，並捏出劍指指訣。

“好久沒用過了，我且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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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凱身軀一震，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怎麼了？”雲奕可是一直關注他的狀態，一旦出現變化，趕忙詢問。

可孫凱沒有回應對方，或者說沒有功夫回應，精純的劍意自他體內散發出來，體內釋放出來的靈氣也變得更加躁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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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長歌劍被自己的法術影響，速度減慢，自己也快握住劍柄的時候，長歌劍像是打了雞血一般，又好像是有人拉着一根線，在前面猛拽，欻的一聲又飛了出去。

“還來！”黑紗人皺眉叫罵著，無奈只能繼續跟進，同時加大法術的催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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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程之前分明是輕鬆的，雲奕發現，自從孫凱身軀震動以後，表情就變得嚴肅許多。

而且，額頭開始出現汗珠，雙鬢和額前的髮絲都已經被沁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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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已持續了片刻，孫凱張開嘴喘了兩口氣，朝着雲奕有些無力的笑了笑。

“奕哥，快來了，不過我感覺有些沉重，沒準是撞上了什麼東西，一起帶過來了。”

雲奕眼前一亮，他取下身上的竹木劍鞘，做好接手的準備，只希望長歌劍別傷到誰。

“到了！”

孫凱手掌用力抬起，手臂猛地收回，雲奕順着他的視線看向前方的巷尾。

果不其然，那熟悉的靈劍竄了出來，並朝着自己飛射而來。

須臾之間，雲奕便瞥見了異常，長歌劍的劍柄仿若被一條蛇緊緊纏住，那“蛇”亦被拉伸綳直，其尾端向後延展，直至被牆角遮蔽了視線。

尚未待雲奕深思，那黑紗人便如鬼魅般突兀地從巷尾閃現，又似被一股無形之力猛地甩出。

瞧見黑紗人的那一刻，雲奕心中咯噔一下，這個情況既在他的意料之外，仔細一想，又在情理之中。

孫凱可不認識黑紗人，在對方出現的瞬間，便帶着濃濃的敵意。

身後的靈劍顯然是感受到主人的情緒變化，無需法術，也沒有指令，就已經主動飛出，朝着黑紗人揮砍過去。

兩個人就這麼直愣愣的站在巷子裏，況且都是本來的樣貌，沒有做改扮，黑紗人將兩人盡收眼中。

遲疑了瞬間，他手腕一甩，纏繞在長歌劍劍柄上的藤鞭立刻被解開，而他則往前翻騰一圈，卸去力道，輕盈平穩的落在地上。

孫凱的靈劍比長歌劍的速度更快，已經殺到黑紗人面前，並刺向對方。

不知道是因為體力和靈氣有所消耗，還是精神有些恍惚，起初黑紗人應對飛來攻擊自身的靈劍，動作還有些僵硬，可三招過後，畫風突變，遊刃有餘，彷彿提前知曉靈劍的路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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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欻！”

雲奕用竹木劍鞘穩穩地將長歌劍接住，可長歌劍似有有些不甘心，在劍鞘內還在晃動，一個勁地朝着孫凱靠近。

“喂喂喂，得寸進尺了啊！”雲奕皺眉叫罵著，還象徵性地給了它一巴掌。

他當然能夠猜到其中緣由，無外乎是所謂的「劍體」。

眼看長歌劍已然歸來，孫凱總算是鬆了口氣，隨後抬起頭，往前邁了一步，盡顯凌厲的氣息。

雲奕抬起手臂擋在孫凱身前。

“不用，讓它回來吧。”

孫凱雖心中有千萬疑惑，但他還是相信雲奕，沒有開口，只是勾勾手指，還在猛攻的靈劍驟然停在黑紗人面前，然後化作一道流光飛回。

雲奕就這麼遙遙與黑紗人對視，哪怕是隔着深邃的黑紗，他就是能夠確認對方是在與他對視。

片刻后，他張開嘴巴。

“飛鳶姑娘，怎麼不說話？”

黑紗人的手指有輕微的抽動，雲奕沒有注意到，但孫凱目光如劍，看的清晰。

“飛鳶？奕哥與他認識？”

就在孫凱思索的時候，黑紗人有明顯抬頭朝着西南上方看去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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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咔咔！”

巨大的聲音從頭頂傳來，雲奕也被吸引了注意力。

原來是「聖靈根」最後裂開的地方也癒合上了，頂上再次成為完整一體的高台。

空玉盤膝坐在地上，眉眼間盡顯疲憊，可眼中仍有神光閃爍。

他低頭看向掌中的「八轉琉璃鍾」，又瞧了一眼已經修補完整的「鎮石」，嘴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覺的笑，體內第十二對龍骨隱隱泛着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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敖瑾閉目坐在地上，額前的雙角已有已有半尺長，甚至身後有一根手臂粗細，佈滿鱗片的尾巴。

淡藍色的光芒在她身上若隱若現，其中竟隱約夾雜着一縷青紅相間的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