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1章
忙碌了一整天，黎錦沒有合過哪怕一秒鐘的眼。他的眼眶周圍出現了明顯的黑眼圈，整個人看上去更加憔悴不堪。但他依然頑強地支撐着。
這天上午，到了火化的環節，黎錦再次凝視了妻子的遺容片刻，作最後的道別。
正午時分，他們來到了墓園，將妻子的骨灰盒緩緩放下。妻子短暫的一生，就此以這塊墓碑作結。
“蘇玉啊蘇玉，也許你從未愛過我，但現在大家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只有我才能給你名分！”黎錦帶著兒女，對前來參加下葬儀式的人們真誠地道謝，隨後各回各家。
他將孩子交給岳母等人後，便回到屋內休息，幾乎是倒在床上就沉沉睡去。
接下來的兩天，他都窩在家裏，閉門不出。老五、老六、老七三個小嬰兒也被接了回來，都很健康。此時，黎錦才注意到，他們出生的時候竟然有五斤重，可想而知，妻子生前懷着他們時的確是受盡了折磨。
而現在，他明白，妻子是想通過孩子和他建立信任關係，可沒想到，竟然意外發生，落得一個身死的下場。
又過了一天，他再次帶着岳母和兒女，去給亡妻上三日墳，祭奠了半天。
此時，省常委正在開會。
省紀委書記褚爭一提議，再次將黎錦拘捕，進行新一輪的調查。
省組織部長石子義立刻反問：“褚書記，我聽說你們前些天雙規了黎錦，可也沒問出什麼來。而推動你們調查的，竟然是依靠外面的一些舉報材料。然而，這些材料最終也沒能證明黎錦有問題。你們這種調查方式，真是標新立異啊。可在我看來，你這是雙標啊！”
褚爭一馬上反駁道：“我哪裏雙標了？”
石子義再次反問：“你自己不知道嗎？那你可真是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啊。”
省委書記傅瑞麒說道：“石部長，你有話就直接說，不要讓大家猜謎語。”
石子義便道：“我們的褚書記調查黎錦同志，是因為有人舉報了黎錦，也就是說，褚書記比較認可舉報信。可我就不明白，我前幾天收到，相信大家也都有收到，有人舉報了褚書記的一個親戚加入了外國國籍，這裏面牽扯了走資問題。這麼多天過去了，我也沒有見褚書記將他的親戚拘捕起來。”
褚爭一馬上怒了，說道：“石子義同志，請你慎言！”
石子義卻沒有退縮，繼續說道：“你收到黎錦的舉報信，就讓黎錦同志被雙規。結果呢，調查了半個月，也沒調查出什麼，但是你覺得你還要繼續調查。那按照這個邏輯，有人舉報了你的親戚，你應該將你親戚也抓起來審訊，甚至，你也要做些澄清工作。”
褚爭一不滿地說：“石子義同志，有些事情你不了解，請你不要信口開河。”
石子義就道：“那你說說，我有哪些事不了解，是我理解偏差的。我只知道，黎錦同志是我們省的正廳級幹部，在江山市做出了卓越的成績，結果因為一封核實不了的舉報信，而停了職務，還被雙規了半個月。不光是黎錦的個人前途，還有黎錦的家庭，都因為這件事發生了巨大的改變。我在想，既然前後三四次考核黎錦，都沒有證實黎錦有問題，但是咱們有些同志依舊要繼續考核，如果這種事，發生在我們任何人身上，我們是否能經得起同樣的考驗？我們都做不到的事，為何卻要求黎錦一定去做到呢？”
眾人雖然沒有表態，甚至臉上的神情都沒有任何變化，但他們心中卻都認同石子義的話。按照調查黎錦的方式調查他們，他們沒有任何人能倖免！有時候，就算他們清正廉明，可家屬呢？想要維持越來越高級的生活質量，光靠基本工資是斷然不夠的，這時候，就需要灰色收入。而灰色的東西，終究是灰色的！
省委書記傅瑞麒說道：“石部長說得也有道理！我們不能對自己寬容，而對別人嚴格苛求。如果不能做到鐵證如山，那就不要再啟動調查程序了。黎錦剛喪偶，他也需要時間平復情緒，何況他還添了三個小孩子，咱們非不必要，先不打攪他。”
這次，褚爭一也就不好再堅持了，因為他手上的確沒有更好的證據！如果強行啟動調查黎錦的程序，他也要被彈劾。
接下來再討論別的話題，石子義就沒有再提不同意見，只是像個工具人一樣，舉手贊同。不過會議結束后，他找到傅瑞麒，說道：“咱們停掉了黎錦在江山市的職務，那他又如何安置？”
傅瑞麒也沒有想明白，他擔心將黎錦安排到江山市，那崔碧君等人又要找事，他這裏也不得安寧。他覺得江山市的局面穩定了，年底破萬億不是問題，那他也並不需要黎錦了。
他說道：“這個情況，我還沒有考慮。這樣吧，先保留黎錦現在的待遇，然後讓他在家歇着。他不是剛喪偶嘛，他需要時間平緩平緩！”
石子義道：“我倒是有個提議，本來你們和他之間就有個協議，他做完江山市的工作，將他提升到副部，那不如我們就趁這次機會，將這事安排進幹部考核程序。讓他在政協那邊掛一個副主席，先有名，但不急着讓他到崗。”
傅瑞麒皺眉，這是他和黎錦之間的對賭，他當時沒想到黎錦真能將江山市干進萬億俱樂部，就算黎錦做到了，他也打算最後測試黎錦的忠誠，如果黎錦答應了他，對他表示了忠誠，他就舉薦和任用黎錦，否則，就冷藏不用。
現在呢，褚爭一調查黎錦，不僅沒有調查出東西，反而讓黎錦受了委屈，是他和組織對黎錦做了不公的事，他們要是不彌補黎錦的話，他也難以做到誠信立足。
他說道：“這個可以考慮，但不急着啟動。還是讓黎錦先平復情緒吧。”
他揮手，阻止了和石子義的談話。
石子義又去找梁濤，結果在門口就聽到梁濤在罵人，說什麼成事不足敗事有餘！辦公室里傳來拍桌子的聲音，顯然梁濤正在氣頭上。
石子義就對邊上的白禮澤道：“梁省長這是怎麼了？”
白禮澤低聲道：“和崔誠通話呢，本來葉省長談好了三個國際投資項目，可今天那些國際投資代表到了江山市，發現接待的人是崔誠，而不是黎錦。當崔誠說黎錦違規了正被省里調查，黎錦要坐牢。結果那些國際投資代表，直接就走人了。”
石子義恍然，道：“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