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9章

醫院外面，一輛小車靜靜地停泊在車位上。梁璐從車上下來，抬頭一看，竟發現醫院上方烏雲密佈。這讓她感到十分奇怪，畢竟，方才出門時，天空還是晴空萬里。

她今日來到醫院，是準備看望蘇玉。畢竟，她曾被黎錦叮囑過，要多關照一下蘇玉和蘇玉的孩子。

當她來到住院部時，卻聽到了一個極其糟糕的消息。蘇玉在生產時出現大出血，正在全力搶救中。孩子已經安全取出，然而蘇玉卻仍未轉危為安。

梁璐頓時意識到情況不妙，趕緊打電話給父親，要求父親馬上安排特殊通道，讓黎錦來醫院。如果來得及時，黎錦還能見到蘇玉一面。

省長梁濤此時還在開會，當他得知黎錦妻子難產的消息時，也是大吃一驚。但他並沒有馬上結束會議。而在他離開會議后，又過了十多分鐘，他還要和傅瑞麒商量此事。可傅瑞麒此時正忙着更為重要的正事，和上頭進行視頻通話呢。

梁濤聯繫省紀委書記褚爭一，讓褚爭一臨時放人，讓黎錦去醫院陪伴蘇玉。褚爭一卻又推卻一番，聲稱要得到省委書記傅瑞麒的同意才能同意。

那邊，梁璐焦急地等待着，眼看着過去了半個小時，而黎錦依舊沒有過來。她只好再次催促父親，這才發現黎錦還沒過來是因為省紀委那邊不放人。

她說道：“爸，都在這個關鍵時候了，你怎麼還不果斷點！要是黎錦見不到蘇玉最後一面，我怎麼跟黎錦交代？你們又怎麼跟黎錦交代？”

“這一切，還是得按照程序來！省紀委那邊拿程序說事，我也不能做得太過！我已經在協調了！”

“哎，希望還來得及！”

梁璐掛斷電話，焦急地在產房外等待着。

小黑屋中，黎錦突然感到心煩氣躁，無法靜下心來。他的兩個眼皮不停地跳動着，隱約間預感到外面可能發生了什麼對他極為不利的事情。

“老貴人確定放棄我了？省委那邊也放棄我了？褚爭一他們找到我的把柄了？還是說，是誰背叛我了？”

在某一段時間裏，他坐立難安，在房間中不停地走來走去。不知不覺間，眼淚流了下來。

“我這是怎麼回事了？”

黎錦徘徊良久，他也沒心情吃飯，就喝了點水。等到六點的時候，他見到省政府秘書長白禮澤急匆匆地趕來。

“黎錦，有個不好的消息必須告訴你，你的愛人，她……她今天生產……”白禮澤支支吾吾，也有點不忍心說下去。

“蘇玉？她出事了？她和孩子怎麼樣了？”黎錦突然間有了一個極其不妙的念頭。

“孩子沒事，三個小傢伙都很好！但是你的愛人……你要有個心理準備！我現在帶你去醫院。”白禮澤讓黎錦簽了一個出行的字和保證書，然後就和黎錦快速離去。

“蘇玉，她……她沒了？”

黎錦看着白禮澤，儘管有個非常強烈的預感，可他還是要得到一個確切的答覆。

“你節哀順變！”白禮澤說道。

黎錦就沉默了，他只覺得腦子中嗡嗡作響。他想過許多種不好的事情，可萬萬沒想到是妻子出了意外。妻子的產檢一直都非常正常，而且還是提前去了醫院，有保鏢、有保姆，還有專業的醫護人員。以現在的先進醫療水平，不可能出現差錯啊。不過，他也明白，女子生產，本來就是有一定風險的事。

一路上，他沉默不語，眼中充滿着焦慮，只想趕緊去醫院，看看究竟發生了什麼。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來到太平間的，看到了妻子的遺體。她雙眸緊閉，臉色蒼白如紙，撫摸上去，只感覺到一股冰冷。而蓋着的擺佈，小腹等很大一片，都有紅色滲透。他揭開擺佈，就聞到更加濃郁的血腥味。

這一刻，他和妻子陰陽相隔！但不知為何，他現在卻沒有眼淚，似乎是怕淚水朦朧了眼睛，看不清妻子的模樣。

他站在邊上，彷彿一個木樁，獃獃地佇立着。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梁璐進來了。看着黎錦的模樣，雖然白皙了一些，但是鬍子和頭髮也長了，更加成熟的模樣中，多了幾分憔悴。

她說道：“黎錦，不管怎麼樣，你都要節哀順變。要不讓她們先將蘇玉送去殯儀館，先整理一下，然後你再過去陪她。而你也應該去看看蘇玉給你留的三個孩子。老五是女孩，老六老七隨你。”

黎錦“嗯”了一聲，算是同意，然後和梁璐去了新生嬰兒的保護室。孩子都沒有意外，非常漂亮，非常可愛。

他交代好保姆，然後就去殯儀館。一路上，他沉默不語，只是抽煙，神情悲傷。梁璐也不作聲，默默陪同着。

蘇玉經過斂容后，那模樣兒就跟睡著了一樣，美極了。

岳母也帶着黎煊等孩子過來，都過來守靈。岳母哭得稀里嘩啦，眼睛都哭腫了。

黎錦陪護了一陣，見到梁璐在外面招手，他就出去一趟，是有治喪的事情要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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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璐告訴黎錦，他的岳父蘇延年並不贊成大辦喪禮，一切從簡。他的岳父已經住院，理由是傷心過度。省紀委也要梁璐轉告黎錦，不能大辦特辦喪禮。喪禮之後，還要求黎錦配合調查。

黎錦原則上同意，但心裏莫名添堵，整個人都不暢快了。

正當他要做決定時，殯儀館靈堂傳來躁動，他的岳母因為傷心過度，昏了過去。黎錦趕緊安排人將岳母送去醫院，並且叮囑醫護人員，明天岳母的狀態不好，也不需要岳母到弔唁現場。

時間很快就到了深夜，靈堂明亮。黎錦見孩子困了，就讓他們先回去休息，他繼續陪護妻子。

梁璐依舊沒有走，陪着黎錦。她看了看蘇玉的遺容，有點羨慕蘇玉的美，但也有點嫉妒。再看黎錦深情沉默的樣子，她都擔心黎錦會垮掉。

她權衡了一下，就讓黎錦借一步，到外面的車上說話。在靈堂外面，也有紀委的眼線，防止黎錦跑路。

梁璐的車裏，則是安全得多。她問黎錦：“我聽說了他們對你的作為，我很氣憤，可我也無能為力。你還能堅持住嗎？”

“我沒問題的，他們在跟我熬鷹，但我沒有把柄留給他們，他們也不會有證據指證我。我已經放棄了江山市的職位，也不擋他們的道了。他們沒理由再盯着我不放。”黎錦如此說道。

他看着窗外，眼神空洞，說道：“蘇玉怎麼就這樣走了，我現在都覺得是在做夢。我現在就想退出組織，回家好好帶孩子。”

“下午，我來到醫院的時候，蘇玉已經進了產房，然後進行剖腹產。我這邊有一段錄音，是醫生錄下來的蘇玉說的最後一些話，當時她在全麻狀態下，情不自禁說的，你要聽一下嗎？”

“她還說了話？”黎錦凄然，想要聽一聽，這是妻子留在這個世界上最後的話語了。

不過，很快他就石化了，然後眼淚情不自禁地流了下來，他忽然情緒失控，先是大笑，然後變成大聲痛哭。

因為妻子在全麻狀態下喃喃不停的話語是：“子龍，是你回來了嗎？徐子龍，是你嗎？徐子龍，你怎麼才回來？你不愛我了嗎？我一直都想着你，你不要出國，你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