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樂城
樂城,郡守府。
“府君,渤海劉太守連夜前來,欲與府君商議明日運糧事宜!”
李隆休息的房間外,一名將領打扮的漢子輕拍房門,欣喜地稟報。
他叫李展,與其兄李凱是河間太守李隆的心腹愛將,也是李隆的從弟。
自從幽、冀戰事再起,李隆睡眠就很淺,一聽房外稟報聲,連忙從榻上起身,一邊穿衣,一邊道:“請劉太守稍坐,吾馬上就來!”
可以聽出李隆語氣很激動,因為劉冀一直拖拖拉拉不運糧,這可愁死李隆了,如今劉冀說來找他商議運糧事宜,李隆自然歡喜。
稍坐?
房外李展一愣,抱拳道:“府君,您下令,未經稟報不得開城。”
“故而,夏罔放下吊籃,劉太守大怒,不肯乘籃上城!嚷着要您親自去迎接,不然他就要返回渤海了!”
一聽此言,李隆穿衣動作一頓,面色一沉,劉冀那豎子越發驕橫了,竟要我去迎接?
李隆心頭氣忿,但想到前線急需渤海糧草,他又不得不顧全大局,嘆了一口氣道:“去告訴劉冀,吾這就來!”
……
樂城東門外,在城上燈火照耀下,劉冀穿回了渤海太守的盔甲,跨坐俊馬。
劉冀身後拱衛五十騎,趙雲與陳到身着普通衣甲,挾持劉冀左右,表面看就像劉冀的貼身護衛。
然而,陳到手中短刀頂着劉冀後背,這混賬雖然很聽話,但趙雲也得防着劉冀耍詐。
趙雲打量着城頭,正如之前劉冀所言,想要偷樂城根本不可能,城上燈火明亮,兵卒一直在來回巡邏,幾乎沒有空檔,這種情況下想靠近城池都難,更別說攀城了。
“劉太守!”
突然,城頭湧現一隊甲士,領頭之人對城下拱手大呼。
一見城頭李隆,劉冀瞬間炸毛了,怒氣沖沖道:“李子興,吾為主公大業,不辭辛勞,連夜西馳百里而來,爾卻將吾阻於城外,這是何意?”
“劉太守息怒,還請上城一敘!”
李隆拱手一禮,劉冀什麼德性他還不知道?
什麼為主公大業不辭辛勞?
我看你是眼見浮橋已經架好,再不運糧沒法向主公交代,才急急忙忙跑來的!
說著,李隆命士卒放下吊籃,意思讓劉冀從吊籃上城。
見李隆還讓他從吊籃上城,劉冀勃然大怒,不說他是來詐城的,就算不是來詐城,他也絕不可能坐吊籃上城,因為這對他來說是一種侮辱,呵斥道:
“李子興,我堂堂一郡太守,爾竟如此辱我?”
“劉太守何出此言?而今非常之時,當行非常之事,還請劉太守屈尊上城!”
李隆拱手大笑;他早就看劉冀不爽了,仗着其胞姐是袁紹正妻,囂張跋扈,目中無人。
至於說懷疑劉冀,李隆倒沒有想過,因為他相信有田豐守在冀北,後方就絕對安全。
而平時他讓麾下將士嚴陣以待,只是他為人謹慎的習慣。
現在,李隆篤定劉冀是因為漳水浮橋已經架好,再不運出渤海糧草,擔心被袁紹責怪,才大晚上跑來樂城的。
所以,李隆打定主意讓劉冀從吊籃上來,意思是老子就要辱你!
劉冀氣憤難當,指着城頭,恨聲道:“李子興,乃公好心好意前來,與你共助主公大業,爾竟如此不識好歹,也罷!乃公現在就返回渤海,往後要糧,門都沒有!”
說著,劉冀掉轉馬頭,作勢要返回渤海。
而趙雲等人自然會配合,紛紛掉轉馬頭,簇擁着劉冀。
李隆原本以為可以拿捏劉冀,沒想到劉冀這麼囂張,說走就走?
“劉太守如此不顧大局?屆時看你如何與主公交代!”李隆大怒,意圖搬出袁紹來唬劉冀。
“李子興,非我不顧大局,是你辱我在先,大不了到主公面前當面對質!”
劉冀回頭怒懟一句,駕馬便走,一副老子才不怕的樣子。
見搬出袁紹也唬不住劉冀,李隆面色變幻,暗道:劉冀這個小人,貪婪無厭,一直不將渤海糧草送出,就是有將渤海糧草據為己有的想法,若今夜讓劉冀再找到借口,那定會以此為借口,拒絕運糧。
到時候冀北缺糧,主公怪罪下來,劉冀必定以我辱他在先為由,將責任推到我的身上!
想到這裏,李隆心頭大恨,但又不得不向劉冀低頭,對城外大喊:“劉太守留步!”
原本趙雲一行人都有些失望,若是李隆不低頭,那隻能繞過樂城向安平饒陽進發了!
突然,一聽背後傳來“留步”二字,趙雲等人心頭暗喜,紛紛勒韁止步。
這個時候,趙雲等人已經走出城上燈火照耀的範圍,趙雲示意隊伍中一騎悄悄脫離隊伍,向典韋率領大隊等候的地方行去。
這次趙雲沒有帶上典韋,實在是因為典韋九尺(2.1米)的身高太過引人注目,所以只能讓典韋在後方領軍。
劉冀在挾持下掉回馬頭,對城上得意道:“李子興,算你識相!”
“開城門!”
李隆牙縫中擠出開城門三個字,內心無比憋屈。
少頃,只聽城門處轟的一聲,兩道厚重的城門緩緩張開…..
見此,趙雲等人滿眼灼熱,激動不已,擁簇着劉冀一步步走向城門。
趙雲望了一眼站在城頭的李隆,以極低的聲音,對身側劉冀道:“讓李隆下來迎接你!”
刀子抵背,劉冀那敢不照做?對城上囂張道:“李子興,適才你辱我在先,還不下來與我賠罪?”
“劉冀,休要欺人太甚!”
李隆怒火中燒,都快壓制不住胸腔怒火。
“也罷!乃公這就走!”劉冀又作勢掉轉馬頭回渤海。
李隆那個氣啊,暗恨道:這個混賬東西,是吃定我了,還是根本就不想運糧,故意來找借口的?
一想到這點,李隆越覺得劉冀就是來找借口不想運糧的。
他不斷提醒自己,絕不能讓劉冀抓到借口,對城下呵呵笑道:“本府方才確有失禮之處,這就來向劉太守賠罪!”
李隆從城頭下來,趙雲一行人也簇擁着劉冀走向城門。
看着近在眼前的城門,趙雲一行人都變得緊張起來,心跳也在加速,右手下意識地摸向各自武器。
在緊張的狀態中,趙雲一行人步入城門洞。
城門洞兩側執戈的河間郡兵,打量着趙雲一行人,雖然趙雲一行人與他們衣着一樣,都是冀州軍裝束,但在直覺上總感覺和他們不一樣。
李隆親將李展,眉頭一皺,他感覺面前這群人有一股令人窒息的殺氣,但劉冀這種只會胡作非為的小人,怎麼會有如此雄壯的手下?
忍不住喝止:“站住!”
劉冀嚇得心頭一突,狐假虎威地呵責:“放肆!”
這時,沿着登城馬道下城的李隆,從前方迎面走來,對劉冀微微拱手:“劉太守休怒,手下人不懂…!”
李隆話音未落,趙雲倏然暴起,擎槍拍馬直撲李隆。
趙雲一動,早就暗中準備的騎士,拔刀砍向城門洞兩側河間郡兵。
而劉冀一雙招子溜溜急轉,他自告奮勇替趙雲詐開樂城,就是想趁這一刻,趁亂而逃。
就在劉冀瞅准位置欲逃時,陳到左手成掌一拍劉冀後腦。
“……!”
劉冀白眼一翻,掉落馬下。
變故突現,李隆一愣,腦中第一個念頭是,劉冀造反了!
“府君小心!”
“噗嗤!”
趙雲雖然沒有乘騎醒目的玉獅子,但如此近的距離,眨眼便至,李隆在李展的提醒聲中,還來不及逃避,便被龍膽一槍穿胸!
“狗賊!”
李展見從兄李隆被一槍穿胸,怒吼一聲,揮刀砍向趙雲後背。
趙雲冷冷一笑,手中龍膽閃電般地回身一刺,狠狠撞擊在砍來的刀刃上,頓時星火四射,響起一聲刺耳的金鳴聲。
李展握刀的手,被一股巨力震得一顫,他是河間太守親衛將軍,對自己武力是極為自信的,但僅僅這一擊,他手臂就有點提不起來!
正驚異時,李展額頭一疼,意識瞬間消散,陷入無盡黑暗。
原來,趙雲又一槍刺出,刺破了李展腦門。
趙雲轉眼殺李隆、李展二人,陳到等人也將城門洞處猝不及防的上百河間郡兵斬殺。
“噹噹當….!”
城門洞處的廝殺,自然逃不過城頭駐軍的耳目,城門守將夏罔大驚失色,急忙敲響警鐘,領着數百城頭駐軍從城門兩邊登城馬道,蜂擁而下。
“結陣!”
趙雲長槍一橫,現在,他們必須守住城門,等候大隊鐵騎殺來!
一眾騎兵紛紛跳下戰馬,一手執盾,一手執刀,結成一個五十人的方陣,卡在城門洞處。
“轟隆隆!”
就在這時,城外隱隱傳來轟隆隆的馬蹄聲,似天邊滾雷一般。
聞聲,夏罔如遭雷擊,急喝道:“快!奪回城門!”
數百河間郡兵以盾為牆,以槍為林,快速向趙雲一行人撲進,誓要奪回城門。
須臾間,如林槍陣,透過盾牆縫隙齊齊刺來,那森冷的寒芒,令人不寒而慄。
這一刻,對趙雲等人來說,是最艱難的,這不是散漫群架,而是數百正規軍組成一個整體,數百柄長槍如林襲來。
這種情況,任你何種身法都無法躲避,唯有緊緊執盾,相信你的戰友,與他們組成一道如龜殼般的盾甲。
好在,城門洞狹窄,趙雲等人組成的龜甲盾牆正好卡住城門洞,擋下了令人頭皮發麻的槍林。
河間郡兵一擊不中,齊齊收槍,欲回槍再刺。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龜甲盾牆瞬間散開,趙雲與陳到如離弦之箭撞身而上,手中寶槍橫砸河間軍盾牆,在無匹的撞擊力下,數名執盾河間兵盾裂人倒飛,令河間軍陣型一亂。
就是這個空檔,趙雲長槍舞動,如怒龍入海,一槍扎入破裂的河間軍陣型中,龍膽縱橫捭闔,活生生撕開河間軍陣型。
身後五十名執刀猛士,則趁此良機緊隨趙雲突入河間軍陣中,揮刀瘋狂砍殺陣型散亂的河間郡兵。
這就是憑一己之力破陣,非勇冠三軍者不可為。
河間郡兵本就在太守李隆身死上,士氣大受打擊。
此刻,數百人對戰幾十人又被活生生撕開陣型,使他們人多打人少的自信,瞬間夭折,士氣跌至谷底,驚恐地不住後退。
趙雲提着滴血龍膽,一步一步邁向膽戰心驚的河間郡兵。
一眾河間郡兵寒膽,被懾得不住後退。
耳邊,轟隆隆的馬蹄聲越來越近,如雷在側,似要刺破耳膜!
腳下,大地震顫,似要被踏裂一般,趙雲止步大喝:“散陣!”
渾身欲血的數十猛士,瞬間向兩側分開。
陳到拽起地上劉冀,閃身一邊。
就在這一刻,滾滾鐵騎洪流,洶湧入城,前方本就膽戰心驚的河間郡兵,頓作鳥獸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