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出賣(1)
夏天的陽光透過樹木縫隙,直射到林間小路上。四隻馬蹄有力地叩磕白狼山老爺嶺濕潤的山路,清脆的蹄音在密林里迴響。身着便裝的孫興文騎在馬上,警惕四周,手抖動韁繩催馬前行。
突然,一道絆馬索出現,將馬絆倒,孫興文陡然跌落馬下。
“站住!”一桿火燎桿先橫過來,鬍子的幾支槍口一齊對準孫興文。
“報報迎頭!”落梢眉鬍子盤問道。
孫興文右手攥着左腕子放在左胯處行鬍子禮道:“我要見你們大當家的,放龍(報信)。”
“有沒有叫驢(槍)?”來人要見大當家的,鬍子不敢攔擋,問。
孫興文舉起雙手,讓鬍子搜身,說:“沒帶叫驢。”
“給他帶上‘蒙眼’!”摸遍孫興文全身,沒現任何武器,落梢眉鬍子說。進入鬍子的巢穴都要蒙上眼睛,這是規矩。孫興文給鬍子用黑布蒙上眼睛。
“走吧,見我們大爺去。”落梢眉鬍子押着他。
老爺嶺深處壓着鬍子黑貂綹子。匪巢里大櫃洪光宗斜身土炕上擺弄槍,身邊有幾把型號不同的手槍。
二櫃黃笑天坐在炕沿邊兒上,叼着旱煙袋,噴雲吐霧。
“二弟,你說巡防軍到處說降?”洪光宗問。
“是啊大哥,”黃笑天噴口煙霧道,“三江地區大部分綹子都向巡防軍靠窯(投誠)。大哥,我們是不是也早做一個打算啊!”
洪光宗玩槍,滿不在乎的樣子說:“我想巡防軍一時半晌兒還不會撩扯(招惹)我們,徐將軍不傻啊。”
“早一天晚一天,巡防軍要找上門來。”
“先甭**他,找我們再說。”洪光宗說。
白狼山林子最密山最險當屬老爺嶺,每年大雪封山外人就上不來了,全綹一百多個弟兄,人嚼馬喂的都在夏季搶奪來,有吃有喝在老巢里貓一冬,開春雪融化後下山。
“大哥,”黃笑天擔心道,“徐將軍的勢力越來越大,三江流域差不多都是他的地盤。咱們百十個弟兄,恐怕抵擋不過他們。”
“抵擋幹嗎?大不了最終向巡防軍靠窯。”洪光宗心想,莽蒼的白狼山綿延幾百里,山下有商埠古鎮亮子裏,河西有大平原,可謂吃穿不愁,憑藉山險可藏身,和兵撕巴(扭打)什麼?
鬍子押着矇著眼睛的孫興文,停在窩棚外邊。落梢眉鬍子鑽進窩棚,稟報道:
“大爺,巡防軍派花鷂子(兵)給大爺飛葉子(送信)來了。”
“嚄,叨咕姥姥家的人舅舅就蹌上來。”洪光宗手中停下擺弄槍,說,“帶他進來!”
“是,大爺。”落梢眉鬍子轉身離去。
黃笑天下炕,壯威似地正了正腰間的匣子槍。
“走!”
孫興文被推推搡搡地帶進來,洪光宗揚了一下手,命令道:“亮出他的招子(眼睛)!”
鬍子去掉孫興文的蒙眼布。
孫興文眨眨眼睛,適應一下陰暗窩棚的環境,看清楚了洪光宗和黃笑天,按照匪道規矩說:“西北懸天一塊雲,烏鴉落在鳳凰群。不知哪位是君哪位是臣?”
“西北懸天一塊雲,君是君來臣是臣。”洪光宗搭話。
孫興文確定洪光宗是大櫃,上前一步道:“大當家的,兄弟是巡防軍徐將軍的副官,姓孫……”說明來意。
“拐(坐)吧。”洪光宗說,客氣地讓煙道,“抽一袋。”
“謝大當家的,我不會抽煙。”孫興文開門見山,也有幾分正告的味道,說,“大當家的你是明白人,徐將軍聽官府的,具體地說聽省督軍的,耿督軍命令收編你們,徐將軍就得聽。”
黃笑天試探性地問:“孫副官,我們要是不降呢?”
孫興文舉了一個活生生的例子道:“你們知道老頭好綹子,他們死活不肯受招安,結果呢?”
“你們剿滅了他們。”黃笑天說。他知道局紅管亮(好槍好馬)老頭好綹子不肯向巡防軍投降,被全部消滅。
(2)
“是這樣。”孫興文說。
洪光宗桀驁不馴道:“可我黑貂不是老頭好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