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直面

一般而言，有技術基礎，就必定會有衍生和更進一步的發展。

張家擁有這麼多如此重要且完整的資料，也有相當的資金支撐，哪怕是欠缺人手，也可以在握住關鍵技術的同時，讓其他勢力繼續衍生。

可他們卻直接選擇中斷傳承，轉而把這部分遺產全部交給他們。

這除了表示張家的友好態度，顯然也是另一種徹底的放棄。

沉默一會，張北聳肩：

“大概是因為，沒有未來。”

“按現在的走向，家裏熬不到科技能真正成熟，起到應有作用的時候。不如換給你們，沒準還能有轉機。”

“你們之前去參觀的那座長白山地宮，也算是因為這種原因被放棄的。”

“總之，家裏現在個個都是擺爛人，沒有人想接手這些。”

說完，張北拍了拍手，周圍光線突然亮起，在上空的投影光芒下，視野內的周遭環境迅速改變。

腳下地板成為漫漫黃沙，四周牆壁變成了佈滿密密麻麻怪異生物的空曠荒野。

背景更遠方，在周圍那些滿身怪異荒誕的詭物潮垂涎目光所向盡頭，一座看上去陳舊又頗具賽博朋克風格的宏偉巨城孤立中央。

這景色過分離奇而真實，還伴隨有被模擬出的各種異聲，馮建業瞳孔不自覺驟縮。

他看回張北：“……這是，你們看到的未來，怪物攻城？”

“是啊，說出來你可能不信，這是人類滅絕最後二十四小時時的武市場景。”

“裏面被包圍着的這座城是我老家，武市。”

“別問我其他地方怎麼樣，窺測未來也是有代價的，時間有限，我只來得及看武市，資料還是族人幫忙錄製。哦，再補充一句，這個能直接這樣看到未來的法子賣不了，想要開啟除了天時地利人和還需要緣分，而且開啟之後很危險，能看見的不一定只有未來，也可能是直接送命在異空間。”

“最近一次是我無意中開的，坑了家裏一大波長輩，好在沒死人。”

瞥一眼腦海里瞬間關閉小電影裝死的系統，張北淡定繼續：“未來還有沒有機會也不知道。”

“雖然我個人私信有點希望沒有，但你放心，要是確定有新機會了，我肯定不會錯過，一定保存好，賣給你或者上面同樣值得信任的其他人。我自己是不想看第二次了。”

各種話語在肚子裏滾了又滾，馮建業再次扭頭看向周身那些幾乎不認識的鬼怪。

好一會，他恢復平靜，只是話音依舊忍不住更重了些：

“那這罩子，就是未來我們用來防禦的能量罩？它存在有明顯漏洞我們沒有發現？”

“一半吧，下面城牆是你們垂死前，最後掙扎做出的傑作，上面那個透明帶閃電的罩子是後來的御鬼會的東西。”

搖搖頭，張北把畫面從牆外一步步移到城內當初看見的御鬼會總部大門口，指着豎著的牌子道：

“你們和正府在幾年前就全涼了，繼任者是他們。各地通訊也基本中斷，雖然共遵御鬼會，但各自為政。”

張北說著，畫面也已經配合著一步步移進總部內最大的會議室。

馮建業眉頭緊鎖：“那我們，都怎麼死的？”

張北麻溜把畫面轉到“人類歷史記錄存檔館——先驅烈士分館。”

帶着馮建業找到館內屬於異事司的板塊，上面首當其中的就是馮建業自己的黑白大頭照：

【馮建業：滅鬼道探索者領袖，異事司總司長，……。

生平：……建立各地抗詭基地，領導華國上下以慘重代價勉強度過第一次小型鬼潮……於第二次鬼潮發生前夕，鎮壓南方野神禁地暴亂中不幸喪生……

過失：個人傾向過分嚴重……堅持隱瞞主義，堅持全民走滅鬼主義道路，致使詭類對人族抵抗心理嚴重，拖慢正確御鬼道發展時間……】

眼皮子忍不住上上下下來回急跳，在張北隱約幸災樂禍目光下，他穩步把整個異事司區域所提及的英烈名單以及全體喪生人員全部過了一遍。

他自己死在第二次鬼潮前夕，梁副司死的比他還早，只有一句話說明死亡地點是西部一處鬼域就一筆帶過。出身張家的紅副司沒看見記載。

許副司記載是在北方失蹤，杜副司和他副手全部死在第二次鬼潮抵抗中，因為抵抗失敗，看好的那些苗子也都提前上場廝殺，紛紛慘死在守城戰中，全體上下最後只在這場鬼潮中堅持了大半年便全國淪陷……御鬼會接過大旗開始所謂的新道路……

看着一個個熟悉的同事朋友人名變成櫃枱和英烈牆上的黑白照，馮建業感覺眼睛視野都在炫，腦子也進了滾筒機，天旋地轉彷彿什麼都看不清。

好在旁邊還有一個張北，不斷提醒他這只是一個還沒發生的未來。

深吸氣，馮建業長呼一口，算是把各種沉重感勉強驅出體外，冷靜道：

“我看這裏有不少人2023就死在了神農架地區的小鬼域中，其中還有一些是在未來的2025年，援助昌市時，死在了從神農架出來的巨型屍蛇身下。同年應對鬼潮的北邊防線因為長白山新出現的巨型鬼域以及裏面誕生的屍王而失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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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異事司成員名單里並沒有你們，所用器物和辦法也並沒有你們家的援助痕迹，發展很慢，路線也不清晰，對鬼潮更是毫無準備。這和現在的情況不一樣。”

“你家，是在我們失敗之前，很早就失守了？”

張北點頭：“因為這份未來里張家壓根沒出世過，也沒跟你們接觸和坦白。”

把畫面轉到自己那可憐兮兮的孤單墳包，張北指了指上面連黑白照都沒有的名字及時間：

“你應該也知道我墜崖那次吧？這份未來里我沒有遇上我家那些大佬長輩，在之後不久就被坑死了。”

“之後一直到末日，神農架成了怪物窩，家裏也從始至終沒出現。”

“沒出現原因我也不知道，大概是神農架地底下沒守住？你別太高看我們家，我家雖然一直立有天機堂，但事關自己的東西沒法測。

“反倒是整個人類的滅亡倒計時，家裏一直有辦法能不斷觀察測算，就像家裏現在一直在不斷告訴你們的那樣。”

“直到他們無意中救了我，發現我該死卻沒死，他們認為我是家裏的變數。”

“但即使這樣，我帶他們看見的未來也是我死之後那份未來，張家怎麼沒的不知道。只能從側面判定，然後抹除威脅，比如這份未來里，屍蛇代表出了神農架出了變故，神農架地區特別出名的‘等價禁地’，現在已經被我家幹掉了。”

“可接下來我們家到底會因為什麼原因而完蛋也不知道。”

“如果能直接看到我們自己的未來，我肯定早就針對性做計劃了。”

看着那2019年的時間，馮建業眉頭緊鎖，不知道自己該是喜是憂：

“總歸來說，未來已經變化了。”

張北探手，看上去很是擺爛：

“一直在變化。”

“你不會覺得我們家壓在長白山那座鬼域上的廢棄地宮是巧合吧？”

“但到現在為止已經拖無可拖了，下面的鬼域爆發也只是比其他地方晚了幾個月。”

“雖然說這裏面主要原因可能是無人看守也無人操控地宮防禦，但是到現在為止，即使我攛掇着家裏出世跟你們合作，原本的那個禁地威脅也已經提前抹除，可不知道為什麼，最後的結局依舊沒變，我們家依舊會在原定時間消失，未來的人類全體也只是再多活了幾個月。”

馮建業眉頭皺得更緊。

一會後，他道：“關於你們的消失，有最新的懷疑對象嗎？”

“有。”

張北關掉投影，四周恢復到一開始的庫房櫃枱。

帶人走到角落，張北在牆壁敲了敲，牆面頓時出現缺口，露出裏面的新空間。

空間裏也是一座木框結構的透明展台，但展台里放着的卻是一盞董家壩村常見的石頭宮燈。

但在宮燈溫暖明亮的光線四周，還有一道很突兀顯眼的灰影，時不時，還會微微動一下。

指着那道灰影，張北介紹道：

“宮燈裏面控制的這個傢伙，就是原本神農架地下鎮壓的東西，前兩天開始爆發了。家裏目前的麻煩，也都來源於它。”

………………

在張家庫房待了8小時36分08秒，再次回到地面，馮建業拋下助手，裹着夕陽餘光帶着文件匆匆離開。

走時那神情凝重的樣子，差點讓助手以為是雙方談崩了。

好在馮建業走時，借的是張家小轎車，和他們同來來的那兩卡車禮物及士兵全留下了。

但除此，對方一句話沒有留，似乎是把自己這個助理給忘了。

看着那迅速遠去的汽車尾氣，副手有點躊躇。

原本他們預計是在這裏留五到七天，現在才一天，自家上司就丟下他匆匆跑路。

才跟着干一年的副手現在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到底要幹嘛，只能按原計劃先去做自家問紅副司長的工作。

反正馮司長沒喊他走，他自己回去了也沒辦法跟家裏團聚，不如藉機留在這過個清凈年。

遠遠看着停車場這人從懵逼到慌亂，再到搖頭晃腦笑着離去，張北也忍不住笑了笑：

“馮司長這個副手，什麼情況？”

沒等張小米開口，張寸骨立刻道：

“這人姓林，名林有成，和馮建業有點沾親帶故的聯繫，之前只是個小公務員，辦事時得罪了領導，被上司故意拉去背鍋，背上了處分，家中求爺爺告奶奶找到了馮建業那，見了面覺得林有成這人還行，比較能扶持，又比其他不知道底細的更值得信賴，於是調到了自己名下做助理打雜。”

張寸骨用詞又現代又通俗，張北不由側目。

拿眼神誇了誇張寸骨，再看回那道離去身影，張北玩笑道：

“一步登天啊，這林有成官運看來相當好。”

這是後面突然又有了新聲音：

“好，但運短，盛極必衰，一旦失去貴人運做依仗，必原形畢露，急轉直下甚至喪命。”

光聽這評判，張北還以為是張景意來了，但聲音卻有些陌生。

回過頭，他發現是張瑞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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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北這時才想起來，這傢伙除了來爭他手下親衛位置，原本手上就有一項接過張景意責任，與兔子對接的事情。

看了看前方還在跟着士兵們一起卸貨的小小張們，又在心裏瞧了眼張瑞竹技能面板，張北看回張瑞竹：

“卷子裏的對策題做完了，上面的東西也都點好了？”

張瑞竹點頭，取出兩份點好的貨單拱手送上：“首領過目。”

其實沒啥耐心看，但張北禮貌接過。

“你們卷子我還沒來得及去看，不過我想先問一個比較私人的問題。”

說著他瞟了眼張小米。

聽到私人兩字和張北看來的目光，張小米自覺拱手離開。

“我記得你很早就決定投身瑞桐麾下，為此還算計了張赫，差點讓他陷在秘檔里終身不得出。現在為什麼回來了族裏，決定投身到我麾下？”

“你選擇來時應該對大致情況有所了解，族長重選我為族長繼承，瑞桐他……很可能不會蘇醒歸來。”

“其實除了比瑞桐多了些機緣，讓我有了長輩助力，在單純的文武智計乃至閱歷上，我不覺得我有哪方面真勝過了他。”

張北很有自知之明。

張瑞桐長他百歲，身手在他同齡人間是絕對的拔尖，放野帶隊時跟隨者眾多，而且成績完美。

同樣的一年時間，其餘人成功隱藏自己融於時代，找到合適地點拿到可以證明墓主身份地位的高級器物已是艱難，而張瑞桐不但下墓成功，還額外經營回不少金銀玉器，贏回兩座山莊。

不論是內在硬實力還是附加分都無人能超出其分毫。

如果不是後來張勝關出了意外，張瑞桐缺少相關經驗又接二連三做了些錯誤決定，對方未來絕不該是潦草死在泗州城地下污泥之中，喪盡前半生英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