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9章 他變了，但他還是他
“哦，這樣，不好意思，我意思是你沒空的話，可以讓親朋好友去，我們那不限人員，純屬散心長見識，欣賞最新科技水平。”
“抱歉，族內所有人出行安排需同族內商談。”
馮建業恍然：“哦，那你們家這一切都是由族長安排管理？”
帶路的張豆腐沒說話，只是淡淡點頭。
“原來如此，是我沒有提前做好功課，不知道你們家是這種情況，真是不好意思。見笑了。”
“不過，我看你挺年輕啊，身手又好，只是在家維持家業運轉是不是太屈才？有沒有想過找族長申請先去外面闖蕩闖蕩見識一番？都說理想在遠方，出去長長見識，回來才能更好的建設家庭，”
馮建業剛略略停頓，一旁何先進插嘴：
“是啊是啊，考不考慮我們**集團軍？包吃包住包養娃，夫妻檔我們都歡迎，而且福利好待遇高，不信你可以去問你們家張環、張福他們，各個在我們那都闖出了大名聲！”
馮建業忍不住橫了眼隊友——我剛開場，你就開始要搶人？
“抱歉，我本人無此想法。”
何先進遺憾嘆氣，在隊友眼刀下閉嘴了。
馮建業則自然接過話題，繼續笑着聊天，絲毫不讓場面冷場：
“那真是太可惜了，說起來我一些同事之前也來過你們家，每次見到的人好像都不一樣，像是輪替着來的。我有些同事還托我來拜年時，幫他見兩位朋友，叫張童（其實是張不同）和張勝利，他們現在應該在村裡吧？”
雖然某人語氣親切，但張豆腐依舊平淡不為所動，只是話終於多了些：
“涉及家族運轉，我無權告知。您感興趣可以向少族長諮詢，或者申請面見族長，詢問他們去向。若能聯繫到他們本人，也可以。”
“原來如此，是我沒有提前做好功課，不知道你們家是這種情況，真是不好意思。見笑了。”
……
見張豆腐一路耐心，神色依舊極為穩定平淡毫無波動，連腳步速度都沒因此變快，馮建業也依舊神色自若而親切：
“我這一路說這麼多，是不是有點太啰嗦，沒讓你覺得煩吧？”
見對方果不其然依舊搖頭，他頓時笑得更親切友善：
“都說入鄉隨俗，我們初來乍到，互相間多少欠缺了了解，不太懂你們這的規矩，所以難免問的多些，如果不小心鬧出來些笑話或者誤會，還請一定指出，我們一定改正。只希望不要影響了我們的友誼長存。”
張豆腐點頭：“族內也是第一次見客，我是接待，負責生活問題。”
陪聊人員啊，難怪。這可不能怪我繼續套話了啊！
馮建業笑容更深了：
“原來我們還是你們第一批客人嗎，那可是太榮幸了，絕對值得留念合影啊！你方便和我們合影嗎？”
張豆腐搖頭。
“那景物呢？你們村的建築似乎年代並不相同？而且各種年代物件都有，就像這家門口的石獅子？工藝像是晚唐的？難怪有人誇你們家就是我們文明的活化石，單是這樣走一圈就不虛此行了啊!”
“哎呀，真是越看越流連，我們這兩天可以暫住你們村，多觀覽一番嗎？”
“村內除私人住宅，其他區域自便，特殊禁入區會有人阻攔。”
……
一路聽了n個抱歉，看了n回沉默，何先進佩服看向一路不冷場,硬生生把單人相聲聊得像二人轉的馮建業。
難怪這b一路高升，到了異事司后還能硬生生在兩年內從無到有拉出一套班底，這硬聊功力還真不是蓋的！
他又看了眼張豆腐，張家這位定力顯然也非同一般，穩字當頭。
還是就讓這二位繼續見招拆招，玩語言系的攻守遊戲好了。
何先進搖搖頭，徹底放棄參與。
通向村內膳堂的路並不長，也就是馮司長拉着張豆腐風趣聊了十幾分鐘的功夫。
很快，一座佔地甚廣，朱紅大門大敞，院門門牌寫着膳堂二字的建築群出現在他們面前。
從大門處可以看到隱隱的亭台樓閣向後伸展，不知有多少進，佔地粗算似有千平，古色古香，猶如穿越至舊朝的酒樓。
不過和正常高檔酒樓不太一樣的是，門后三層的主樓不僅樓內擺有吃飯桌椅，整個前院也都整整齊齊的擺滿方桌圓桌，長凳方椅。
此刻上面還坐了不少人在吃飯，穿着大多和帶路的張豆腐一樣，都是一身相同款式的黑衣黑袍。只是腰間束帶、盤扣，以及外袍衣角的紋路顏色不同。
剩餘一些人穿着則現代許多，但也都是異事司人員看習慣的張氏制式黑風衣。
但不管穿的什麼衣服，這些人大多獨自一座，少有共餐情況。
順着看過來的一些目光視線，朝那些張家人淡定微笑，算是打過招呼，馮建業禮貌而剋制的極快速掃過外面可以見到的所有人。
發現這百多人里沒有熟人，又着重多看了眼那些區分很明顯的紋路與顏色細節，他收回彷彿只是隨意掃視的視線，和其他人一起跟着張豆腐，順着繞牆內而建的亭廊繼續向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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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建業突然不說話，張豆腐反倒有點不適應，多回頭看了眼，見神色正常，只是似在沉思。
眼裏劃過抹細微的瞭然，心知對方是在緊急綜合見聞情報，張豆腐收回視線，不再多加關注。
不過他這一看，反倒算是又把馮建業‘驚醒’了，對方笑着繼續同他聊起天。
一直到穿過前院中院，來到後院中堂一古代版包間，這份聊天才算徹底結束。
沒等張豆腐帶人徹底走近，一身簡單T恤外套的張北已經從房裏走出。
笑着打手勢止住張豆腐及院內洒掃等人還沒來得及的行禮，他招手走向馮建業等人：
“哇，這麼多人，你們可終於來了，歡迎歡迎。”
馮建業笑呵呵的抱拳作拜年禮，道：
“人多氣旺，氣旺則新年好！鄙人馮建業，來向少族長拜個年。”
“看多了黑色，你這一身可真是太親切了。”
簡單開了個玩笑，他說著又抬手向跟着笑的何前進，道：“這是我一個老同學，叫何前進，和你家瑞環算是同事。也是特意來拜年，向你們表示感謝的。他們軍區這一年，可是受了你們家不少恩惠。”
何前進立刻跟着出聲，笑捧道：
“小北少族長好啊，我們去年訓練，可是多虧了你幫忙說話，多虧了你家幫忙，不然我底下那群小兔崽子哪裏能有今天，要不是知道你們愛清凈，怕打擾了你們，就該都拉過來，一個個都來磕頭拜個年！”
這句可不是說謊，他還真幻想過——藉著拜年直接硬拜師！一兵抱一個人，抱到直接跪地喊：“師父新年好，請受徒兒一拜！”
當然，也這就是在他腦洞裏想想。實際那是不可能的。
也幸好，張家沒在這擺讀心類神器，沒人知道這濃眉大眼極為低調的中年人心裏都在想些什麼亂七八糟的。
“你們這就太折煞我了，家裏禮儀規矩重，他們要喊我是沒辦法，馮司長何軍長你們怎麼能也跟着瞎起鬨？”
張北笑着道：“本來我是想喊你馮叔，但沒辦法，家裏叔叔輩太多，反倒不夠獨特，顯不出親切，不如就喊你司長好了，你喊我張北，或者瑞北就好。”
“何軍長也是，我這人腦子笨，想不出太好的稱呼，還不如一開始的好。”
不等兩人搭話，他誠懇着繼續道：
“其實你們這次來，我原本是想去停車場迎接的，沒想到家裏之前就沒見過外客，很多地方都是第一次，準備得一點也不好。”
他笑着抱怨：
“幸好你們來的時候，我去看了一遍，結果發現又是發現包間小了，又是發現住的地方不合理，只能臨時找人都換了換。耽擱了些時間。到時候你們要是發現哪裏住的不舒服，儘管和瑞輔說。”
“哎，看你們來太興奮，站門口就忍不住想說話，外面冷，快點裏面坐。”
說完，他已經笑着伸手，想虛拉着馮建業往裏走。
看到這樣的張北，馮建業表面神色沒變，心裏卻是一怔。
從前的張北人生軌跡極為清晰，檔案資料一應俱全，聰明但缺乏刻苦，伶俐卻又熱衷敷衍喜好拖延，看似靦腆，卻又愛笑；看似獨立，實則對家庭和周圍環境充滿依賴，在網上看的東西雜七雜八，卻也沒有碰到到真正的現實。
視頻資料里的他帶着大學生的單純，孩童的乖巧，讓人能一眼望到底。
他可以很放鬆的去看待，就像看一個還沒長大的晚輩。
但眼前這位張北，雖然笑的和視頻里沒有差別，卻也讓人再猜不出想法。
如同腳下這一座古老村莊，本該極為清晰，卻在不知何時已被雲霧籠罩。
這已經不是曾經的晚輩，而是已經能和自己平起平坐，需要鄭重以待的平輩。
各種想法飛快閃過，卻不影響他和張北聊天，不管怎麼樣，這很可能真的是張家對他們最好說話的人了。
笑着跟着張北的後腳進門，見對方暫時停步，馮建業頓時道：
“其實你喊我司長才是太生分，那不如你還是喊我馮老師，我還是喊你同學好。”
看張北愣住，馮建業笑眯眯道：
“我提醒一下，去年九月，你們學校是不是舉辦了一場關於醫院招實習生的簡要說明會？二院是不是特意來了個馮老師，專門講了醫療資源下沉和醫警合作的事，希望你們多多努力，選去二院實習，齊心協力搞試點，站好第一波崗？”
“那時候，你是不是在最後一排偷偷睡覺？我下課後，你都還沒醒。”
他這可不是說謊編造。
說來也是巧合，去年因為發現異事司傷員在增多，他就準備拿一批資源跟醫院合作，武市、幽京、魔都這三大大都市自然首當其衝。
而其中京市派系多，想搞合作沒那麼簡單，人手也抽不出來，魔都因為有很多玄學大師在那紮根，那裏的異事司力量幾乎閑置，沒必要太過關注，而武市學校多，可以觀察培養學生勞動力多，異事司也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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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為了表達對這件事的重視，他特意挂名為武市中醫二院榮譽教授，去幾所重要的醫科大學都做了動員演講。
張北那時候可好玩了，睡覺睡過頭，他準備走時對方都沒聽見下課鈴聲，還趴在那睡覺。
一開始他還以為這學生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走過去發現是在睡覺，於是善意敲了敲桌子，把人喊醒了。
本來這點小事他早就忘光了，但翻完張北資料不斷琢磨時，又想了起來。
雖然不道德，但他依舊慶幸，張北的前二十年人生，參與人不是張家，而是他們。
這是他們和張家，雙方能這樣和平友好對話的唯一紐帶。
“……。”
聽到對方一說，跟着回想起當時場景，張北無奈一笑，點頭：
“馮老師好。”
“欸。”馮建業笑着點頭：“張北同學好。訓練營里沒有再上課睡覺吧？”
“此一時彼一時，當然不會了。”
張北笑着點頭，卻在心裏想：
那可不好意思，現在依舊在睡。
最多，更隱蔽了。
吃飯時雙方什麼都沒聊，也沒強硬着喝酒，賓主盡歡的吃完一頓飯，約定完明天一起逛風景，很自然的就散了。
只是這一次的沿路風景，馮建業卻無心欣賞，一直到跟着一名張家人進入為他們準備的客房——一座位於村口附近，能直接看見停車場的一進二層小院。
院子分前後院，居中的主樓有二層，二樓主卧，一樓客廳，左右兩間偏房分別是側卧與書房，兩側廂房則是廚房、雜物間和衛生間。
接過門鎖鑰匙，看着大門關閉將燈光隔絕，沉思一路的馮司長站在漆黑院子中央，看着黑暗裏更顯深邃的中央大水缸遲遲沒有動作。
副手按照介紹將門口掛繩式開關拉亮門燈，習慣性檢測起環境。
確認四周無人也沒有任何監視設備，他走向中間的馮建業，輕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