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黑娃，白姨

昏昏沉沉的不知道過了多久，在某個時刻起，周圍突然變得暖洋洋的，

讓人感覺十分的舒服，全身都忍不住輕鬆起來了，藉著這一點暖意，

宋洛的意識從冰冷的世界裏一點點的回歸。

“唔~”

有些迷茫的睜開眼睛，散亂的視距首先看到的是一片灰黑色的景象，

他仍然很是迷糊，連簡單的思考都做不到，

嘴裏有一股奇怪的味道，有些苦，又有些澀，還有些腥味，仔細品味的話，還能嘗出其餘的奇怪的味道。

腦袋很疼，氣管很疼，肺部也很疼。

就這樣放空着發了一會兒呆，混亂的思緒逐漸變得平和，記憶也重新湧現，

在那條漆黑的河流之下的經歷浮上了腦海，

宋洛忍不住打了一個激靈，人也瞬間清醒了大半，

只不過身體似乎跟不上意識的恢復，仍然十分難受，眼睛的焦距仍然對不上，

看着面前灰黑色的一片，宋洛心底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就是，

【完了！我是不是已經被拖到水裏淹死了？！】

可下一刻，更多的記憶浮現，他回想起了昏迷過去的最後一刻，聽到的那道溫柔的女聲，

見到的象牙白玉般的手臂，以及那個模模糊糊沒看真切的女子虛影，

【我應該是沒死吧，好像最後關頭被人給救了！】

想到這裏，宋洛下意識緊繃的心神放鬆了下來，

安安靜靜的躺着一動不動，眼皮子又開始打架了，他現在的身體太虛弱了，需要好好的休息。

可身體各處實在是疼的厲害，他閉着眼睛怎麼也睡不着，人反而越來越清醒了，

宋洛乾脆不睡了，重新睜開眼睛，

這次似乎身體恢復了一些，眼睛終於能夠正常視物了，

他這才看清，剛才看到的灰黑色的景緻，原來是幾根巨大的木頭房梁和鱗次櫛比的瓦片房頂，

宋洛費力的伸出手，一手扶着身旁的黑乎乎的牆壁，一手撐着有些干硬的床面，背靠着牆壁，勉強坐了起來。

他靠在牆壁上，歪着腦袋，有些無精打採的觀察着這間屋子。

屋子裏的光線很暗，像是農村夏天晚上六七點左右的光景，

屋子並不算大，攏共也就十平米左右，

除了他身下這張有些硌人的床以外，這屋子裏還擺放着許多奇奇怪怪的雜物，

光線比較暗，他也沒什麼精神仔細辨別這些雜物都是些什麼東西，

不過也能看出這裏似乎並不是什麼主卧或者客房，應該只是一處雜物間或者倉庫一類的地方，

他又看向那扇緊閉的房門，一道“工”字型的縫隙印在門上，通過這道縫隙，透進來的是這間屋子唯二的光源，

房門似乎是一扇木門，木門底下還設有一道挺高的門檻，當然這是對現在的宋洛來說比較高，

對於正常成人來說，這應該只是一道尋常高度的門檻罷了。

木門兩旁同樣是黑乎乎的牆壁，不過偏右一點的牆面上，倒是開了一個洞做了一個窗戶，

窗戶上嵌入了一些彎彎折折的木條，構成了一個還算美觀的圖案，有點像那種古時候的木製格窗。

其餘空白的位置，應該是用一些白紙糊上了，

屋子裏最大的光源，正是通過這扇窗戶透進來的。

宋洛又低下頭看了看，自己身上蓋着的，是一條有些發黑的破布毯子一類的東西，聞着還有一股子發霉的餿味，

【木房梁，磚瓦屋頂，黑土牆，還有這紙窗，看起來，像是幾十年前那種偏僻的鄉村地方的小土屋，】

又伸出自己的小手看了看，身體各處的疼痛不無在提醒着他，一切都是真實的。

【這裏就是我的第一個惡夢之界嗎？】

【沒想到居然這麼突然的就墜入了惡夢之界，我還以為至少會過完18歲的生日呢，】

【真是突然，我之前，差一點就死在那條河裏了！要不是運氣好被人救了……】

【這便是惡夢之界嗎？果然危險！我才一進來就差點喪命，】

【之前那條黑河裏面的那些屍體，都是些什麼東西？死人居然會動，還差點把我害死！】

宋洛翻了翻自己的小手掌，終於徹底接受了自己身體變小的事實，

【不過話又說回來，最讓人想不到的是，我的身體居然變得這麼小，】

【如果是我原本正常的身體，應該是能靠着自己游到岸上去的。】

宋洛摸了摸肚子，發現上面有許多的傷口，

又用手摸了摸身體的其他部位，同樣有許多舊傷，而且這具身體挺瘦弱的，兩邊肋骨都清晰可見，

【好像，這根本就不是我的身體縮小了，而是，這壓根就不是我的身體呀！我的身體可沒有這麼多傷痕，】

【原來墜入惡夢之界以後，使用的不是原本自己的身體嗎？這好像也對，我的身體還在現實世界躺着呢！】

【嗯……這，所以，其實我們之前累死累活的那些體能訓練，其實基本沒什麼用啦？】

【倒也未必，這只是我的第一個惡夢之界，之後的惡夢之界，或許會使用自己的身體。】

就在宋洛發散思維胡思亂想的時候，

門外突然傳來了輕微的腳步聲，

“噠，噠，噠……”

有節奏的腳步聲，從遠處慢慢的靠近，對方顯然是往宋洛的這間屋子來的，

“咯吱~”

一聲酸掉牙的開門聲響起，老舊的木門被人從外面打開了，

大量的白光湧進了屋內，宋洛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看向了門口的位置，

只見一道高挑、婀娜多姿的身影，背着光站在門口，因為是背光，宋洛看不清她的長相，

只能看出對方是一張圓潤的鵝蛋臉，長發綰在了腦後，加上凹凸有致的身形，和聽在耳朵里這嬌柔的聲音，

即便不用看臉，也能肯定對方絕對是個美人。

對方看見坐起來的宋洛，似乎有些驚訝，

“喲？！小娃娃，你居然這麼快就醒過來了？”

說著，她抬起一隻秀氣的小腳，邁過門檻走了進來，

她的動作很輕柔，邁出的步子似乎也不大，但速度好像並不慢，幾步就站到了宋洛跟前，

這時，宋洛才徹底看清了她的全貌，

這是一個看起來三十歲左右的女人，一張古典的鵝蛋臉上，彎彎的眉眼，小巧的鼻樑，飽滿的嘴唇，

整張臉看起來給人一種眉清目秀的美，

要說這個女人的臉有多漂亮，那也不至於，按照現在的網上美女的評判標準，她頂多算是中上水準，

主要是她身上有種宋洛難以用言語表達的氣質，

女人穿着一件合身的長款旗袍，旗袍只是尋常的灰色粗布料子，但穿在她身上卻有一種恰到好處的美感，

旗袍的上衣領口一路延伸，將她脖子都整個包裹的嚴嚴實實，而下方開叉的裙擺，也只是在小腿部位開了一截，

露出了一點點潔白的肌膚，

女人走過來的時候，身形款款，蓮步輕移，僅僅只是這麼一個走路的動作，就讓宋洛感受到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味，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這個女人的眼睛，看起來有些冰冷，讓人有些害怕。

【這肯定不是一個普通的鄉下女人！】

宋洛心底下意識冒出了這麼一個念頭，隨後他才注意到，

女人的左手，一直托舉着一個黑乎乎的碗，

走到了宋洛面前，女人上下打量了一下他，然後將手裏的碗遞了過來，

“既然你已經醒了，那就自己喝了吧。”

宋洛下意識接過了碗，一股難言的刺激性氣味順着鼻腔沖入腦子裏，

他本還有點恍惚的腦袋立馬精神了起來，疼痛也減輕了不少，

【好東西啊！】

碗裏同樣裝着一些黑紅色的不知名的糊狀的東西，

就是這氣味，實在是有些一言難盡，

宋洛皺着眉，一口氣將碗裏的東西全部喝了下去，

“ou~rua~”

宋洛打了個乾嘔，險些沒忍住將喝下肚的東西吐出來，

好在他眼疾手快，用手捂着嘴，表情痛苦的將回到食道的不明糊狀物又重新咽了下去，

看着宋洛整張臉都皺成一團的難受表情，

女人一手捂着嘴，忍不住笑出聲來，

“咯咯咯，小娃娃不錯嘛，居然沒有吐出來。”

宋洛現在難受得根本說不出話來，喝下去的這東西的味道實在是在挑戰人體味蕾的極限，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味道啊！反正他現在感覺舌頭都麻了。

良久之後，宋洛才將碗還給了女人，

“謝謝你救了我。”

女人接過碗，雙手抱胸，也沒說什麼，而是用一種怪異的眼神看着他，

直看得宋洛有些發毛，

“怎，怎麼了嗎？”

女人搖搖頭，笑得很開心，

“沒什麼哩，小娃娃，你叫什麼名字啊？”

聽見女人這樣問，一個名字下意識的浮現在了腦海里，

“我，我叫黑娃。”

“黑娃……倒是人如其名。”

宋洛看着她，神色鄭重的說道：

“真的謝謝你之前救了我，我會報答你的！”

“咯咯咯……”

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女人捂着嘴笑得花枝亂顫，

隨後伸出手，也不嫌棄宋洛此刻身上髒兮兮的，揉了揉他的腦袋，

“就你一個小娃娃，還報答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不知道，但你救了我，我有恩必報，肯定會報答你的。”

“咯咯咯，我有點喜歡你這小傢伙了。”

女人說著收回了手，拿着碗轉身向外走去，

“那我可等着你報答我了，黑娃。”

等她走到了門口時，突然停了下來，對宋洛說道，

“哦~！對了，什麼你呀我呀的，沒大沒小，叫我白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