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回(3)

3.第三回(3)

岑參剛同入座,便對杜甫說:“昨日聽說朝廷下詔,明春將要舉行考功之試,只要有一藝之長者均可前往應考,這是一個進身的機會,請杜兄不要錯過。”

賓主五人暢飲談笑到了掌燈之後,見樓上酒客越多,笙歌四起,雜以諧笑之聲,十分聒耳。岑參、鄭虔先不耐,嚴武也覺聲音嘈雜,難以暢談,便說今日打來野味甚多,要請眾人同到他的寓所,再作長夜之談。

杜甫因岑參、薛據先稱妙,嚴武年輕,又最好客喜事,不願掃他高興,也就笑諾。側顧鄭虔面有難色,臉又通紅,頭上直冒熱汗,知他先前穿得單薄,新買皮裘剛穿上身,爐火又旺所致。又想起他一清早在嚴寒中奔走了半日,到家還未坐定,便被自己拉來,此時難免疲乏,不等開口,便作為自己的意思,代向嚴武婉辭謝。鄭虔自願回家,看他老妻兒女冬衣上身也未,乘機謝別,先自走去。

嚴武所居離旗亭甚近,連馬也未騎,便陪了岑、杜、薛三人踏雪同行。嚴武雖非大富,這時光景比這幾人都好,又當離年已近,酒食齊全,又是一個喜聚不喜散的性,一同歡聚到夜間才罷。

第三日便是臘月二十七,杜甫和鄭虔應約同去汝陽王府赴宴。

李琎雖覺鄭虔是個才子,還不怎樣,對於杜甫卻是非常看重。第二日又單送杜甫好些豐酒果餅。杜甫本意去往奉天縣省親,這一來只好留在長安度歲了。

李琎所送酒食就多,嚴武又送了些年禮來。杜甫一個人自吃不完,便分送了好些給鄭虔和岑參,下余和全旅社的人們一同分享。因孫宰等幾個交較深的人均已回家度歲,飯後覺着無聊,耳聽隔院客房內呼盧喝雉之聲,便去加入同賭,賭興甚豪,贏了十來兩銀子,部分送給了輸家,也沒有要。開春以後朋友相識得越多,李琎時為揄揚,並常送他一些費用,嚴武也常相贈,有時寫兩詩送給比較看得起的朝臣,在才名漸起之際,也能得到一些饋贈。旅食生涯居然不惡,也無須再要父親接濟了。

三月中旬,朝廷舉行考試,杜甫滿擬近來詩文比前作得更好,斷無不取之理,不料徒勞無功,依然下第,杜甫先還以為主司無眼,不識真才,事後才知奸相李林甫妒忌賢能,一面暗囑考官所有應考的人一個都不許中,一面卻向朝廷去上賀表,大意說:“天子聖明,天下人才均受到朝廷重用,業已‘野無遺賢’。所有應考的人都是妄想干進的庸流,全不見有一藝之長。考官不敢使此輩濫竊朝廷名位,因此一人也未取上。”當今天子居然深信不疑。再一訪問,如元結等富有才名的人物同樣也未錄取。心雖憤慨,無可如何。跟着接父親來信,老病催歸,不禁大驚,星夜趕往奉天縣,杜閑業已卧床不起。不久,便病故在任上。杜甫自然哀痛萬分。葬父之後,家境越困難,便將鞏縣原有的先人遺產留給繼母弟妹,自回洛陽,將姑母當年所贈薄田和一些零星物件全數變賣,帶了妻子移居長安,在杜陵左近蓋了幾間茅屋,買了幾畝田地,自率家人耕種。另外還種上一些藥草,準備賣來貼補家用。一面又按照着當時風氣,作些詩文,去向朝貴們投送,以謀進取,或是求得對方一些贈送。這樣安定的生活和不可必得的事自然要受到許多的困難挫折。何況這三年工夫,一些可以幫助他的人,不是在奸相排擠之下貶官外調,便是光景比他好不了許多。能夠資助他的只有汝陽王李琎和駙馬鄭潛曜等有限兩人。好友中嚴武已任太原府參軍事。岑參出身孤貧,先任左補闕,因為人剛直,又富膽力,時常斥責朝中姦邪,得罪權貴,被改任為起居郎,俸給微薄,也不得意。總算鄭虔的畫已漸有人要,雖然潤筆無多,依舊清貧,比初見時卻好了些。並且只賣出一張畫,必要來尋杜甫分用,或是快敘終日,暢飲一醉。對於杜甫不無小補,杜甫有了錢,自然也去尋他,這兩個窮朋友彼此相顧,交越來越深,都把對方認為窮途中的一種安慰,無話不談。杜甫在長安住了四年,偶然也回洛陽去掃墓,看望親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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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傳(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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