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安陵容（16）

不得不說，端妃死得很是時候，華妃的忍耐力已經到了臨界點了，這幾天對着他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

皇后對端妃的死反倒有些可惜。她覺得對於華妃而言端妃就是一隻丑得奇形怪狀的癩蛤蟆——不咬人但膈應人。端妃這一死倒是便宜了華妃了。

皇上對端妃的感情也很複雜，他對端妃沒有多少男女之情，不然也不會任由華妃磋磨端妃這麼多年。但端妃畢竟是替他受過，他對此又有幾分愧疚，這才一入宮就封了端妃為妃位。

但也是因為愧疚，皇上不敢去見端妃，他不想見到端妃整日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如今人去了，他也有股說不出的輕鬆。

但端妃的喪事還是要準備起來的。皇上本來準備以貴妃之禮下葬端妃的，這樣也能顯得皇上有情有義不是？

但一則流言讓皇上放棄了這打算，甚至覺得端妃連死都不會挑時候。

“混賬！這起子流言到底是從哪兒傳出來的？端妃本就體弱，又久病多年，人的生老病死本就是有定數的，怎可將端妃的死因怪罪在菀常在頭上？簡直是荒謬！”

甄嬛在皇上面前哭得梨花帶雨，皇上為此很是惱怒。

他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這其中有其他人的手筆。宮中對菀常在接連獨寵半個月的事情頗有微詞的事皇上也不是全然無知。

只是他不在意，他貴為天子，初一登基前朝多有不順心就罷了，連後宮去哪個妃嬪處難道都不得自由嗎？

皇上在純元皇後走后，好不容易碰到了個相貌與純元皇後有八分相似，還頗通詩文有些才情的女子，這叫他如何能不多寵甄嬛幾分？

如今華妃被懷孕這件事佔據了大半心神，這將近一年的時間裏從未寫信和年羹堯抱怨過，所以皇上如今還未發覺年羹堯的輕狂不恭。除了隆科多，前朝多是發生災荒這些事讓他煩憂。

九子奪嫡時兇險無比，皇上當時也只能在王府忍耐蟄伏多年。

乍一登上皇位，皇帝心裏其實也有種窮人乍富，迫不及待顯示自己龍威的一面。

後宮眾人藉著端妃的死紛紛說是甄嬛不祥，甚至如麗嬪這些的還請求皇上把甄嬛這不祥之人給弄去皇家寺廟裏為端妃祈福。

可能是後宮眾人的逼迫讓皇帝不喜，也可能是為了愛情，中年叛逆。

總之，皇上下旨端妃是自己身體病弱與其他人無關。又因為端妃久病已多年不曾服侍過皇上，留她在宮中好吃好喝的養了這麼多年已是天家恩德，就以嬪位下葬吧。

之後皇上非但沒有遠着甄嬛，還做出一副六宮虛設，要長久獨寵甄嬛的架勢。

皇后看見事態發展到現在這個地步也是驚恐不已。

華妃讓人傳甄嬛不祥流言的事她心知肚明，甚至也往裏添了一把火。

嗯，或者說，在這次的流言事件中除了目前與甄嬛交好的沈貴人和淳常在沒做什麼，其餘人都出了一份力。就連整日數磚的敬嬪在聽到自己宮中宮女太監傳這些流言時也沒有制止。

甄嬛的盛寵不僅成功讓後宮眾人忌憚，更是讓皇后膽寒。

這一幕，和姐姐剛入王府的那幾年何其相似？

難道皇上真的愛姐姐至此嗎？

愛到連一個替身他也能如此縱着寵着。

宜修於是試探性的勸皇上雨露均沾，皇上當時那眼神宜修到現在都有些后怕。

她自己是不敢再勸了的，卻沒少暗地裏使些小手段。

每當這時候宜修總要罵一句華妃無用，偏偏在這時候有孕。

而且她不是號稱最愛皇上的嗎？

皇上如今這般寵愛甄嬛，華妃難道就一點都不泛酸不吃醋？

照常理來說，華妃不吃醋不想辦法整治甄嬛是不可能的。

可這不是沒按常理來嗎？

在皇上一力壓下流言又獨寵了甄嬛三日的時候華妃就忍不住了，安陵容就是在此時告訴華妃歡宜香的秘密。

華妃的第一反應當然是不信的。

皇上對她這般好，在王府時獨獨帶自己出府騎馬，會為了他們被害的那個孩子傷心落淚，賜給自己獨一份的歡宜香；入宮后讓她無子封妃、許她管理六宮之權，她對皇后不敬皇上也只是口頭上念叨了她兩句實則聽之任之，芳貴人之事所有線索都指向了自己可只要自己否認皇上就立刻信了自己……

皇上對她是這般的好啊！

怕京中有小人作怪，華妃特意讓頌芝通過秘密渠道把自己用剩下來的歡宜香寄到西北年羹堯處，求二哥找人為自己驗證。

其實華妃心裏已經隱隱猜到幾分了，但她不敢深想也不想相信。

不安和痛苦在這些時日裏折磨得她寢食難安，就連皇上這些日子白天都沒來看她一眼，整日都膩在甄嬛處她都不在意。

但時間不以她的意志為轉移，當這位出自年府的藥理管事雙修的嬤嬤出現在她眼前時，華妃懸着的心終於死了。

“老爺夫人聽聞娘娘最近孕吐嚴重，擔心娘娘的身體，這才叫奴婢進宮服侍。娘娘身邊的頌芝雖然忠心，但到底是個年輕姑娘，於婦人懷孕生子上沒什麼經驗。”這是教年世蘭對外的說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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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家一向寵愛這個女兒，皇上皇後果然對此深信不疑。皇上也為此慶幸，自己早幾個月就叫人將內務府現存的歡宜香全換成無麝香的了，華妃處的歡宜香這會兒也全用完了。

華妃抱着年家送來的孔嬤嬤痛哭不已，要不是還懷着孩子，要不是身後還有年家這一大家子，她恨不得現在就衝進碎玉軒和皇上同歸於盡。

“嬤嬤，他怎麼能這麼對我？皇上他騙得世蘭好苦啊！”

孔嬤嬤抱着華妃也是心疼不已，“我可憐的娘娘，這些年苦了你了。”

等華妃心情平復后，孔嬤嬤這才對華妃說出家裏的打算：“我的好主子，眼下可不是咱們自己泄氣的時候。好在家裏如今都知道了這位的真面目了。老爺的意思是，咱們如今已經到了這份兒上了，您又懷有龍子，也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了。”

“好在如今皇上剛登基，年家也只是剛得勢。二爺那裏，大爺親自去西北走這一趟，想來是出不了差錯的。您眼下最重要的是保重自身，生下小阿哥，咱們以圖來日。”

其實年家是在康熙朝的時候攢下的底蘊，眼下才雍正二年，皇帝自己還沒完全把控住朝廷局勢呢，他們年家還得為大胖橘做爪牙，繼續賣命。

要借勢也是反着來的。

但華妃如今已經很愧疚了，她正是需要安心養身子的時候，怕她承受不住，家裏不想她太過憂心。

說以待來日的話，是家裏所想，也是讓她有個精神支柱。人只有有個念想，才能更好的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