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第十九章(2)
施大爺雖然沒有明說,但盛珠知道施大爺已經答應了。
施大爺說:“醫生說我頂多還有兩三個月時間。”
“不會的,大爺,”盛珠眼裏沁出了淚水,透過迷離的淚霧,盛珠看到施大爺臉上也爬上了淚滴。“也許醫院誤診了。”
“不會的。我心中有數。”
“我明天陪您去醫院複查一下。”
“不,不必了。”施大爺沉靜的神態顯示他內心的深思熟慮。“複查也沒有用。我心中有數。”
盛珠說:“大爺,您不必擔心,我會照顧您的。高文也會照顧您的。”
施大爺閉着眼,說:“我不要你照顧。我只想要你不要再和高文好。”
盛珠一下子愣住了,盛珠覺得施大爺荒唐而又可憐。盛珠悄悄離開房間,盛珠在收拾完碗筷和高文一起進了卧室的時候,說:
“施大爺確實患了重症。”
“他說了?他是不是患了癌症?”
“是的。是癌症。他說他只有幾個月時間了。”
高文顯然也感到震驚。盛珠看到高文眼睛裏掠過惶然之色。
“這老頭兒,真蠻可憐的。”高文痴痴地嘆道。
一會兒,高文就從這種陰鬱的緒中擺脫出來了。高文覺得他應該利用這有限的時間多多了解盛珠和柯迪在新疆的生活,他已把小說的名字擬定為《冰天雪地》,高文覺得他不放棄這種創作緒,儘管這種創作衝動非常微弱,他也要抓住不放,他深知再不創作,再這樣沉淪下去,他的一生就毀了,他已深感積重難返。如果不再試筆和鋪墊,就沒有能力完成諾獎之作,把“諾獎”之前的創作當作試筆和鋪墊,高文就少了那種奧斯維辛之後寫詩的可恥感。高文就更能自圓其說。
盛珠再次敘述新疆經歷,高文感到她明顯心不在焉,不像那一次那麼投入,即便在談到她丈夫柯達時,也少有初次的真意切。
高文當然感到失望。在和盛珠**時這種失望的心緒依然沒有消散,因而顯得潦草而簡慢。
“老頭兒都得癌了,你卻老是追問我新疆的事。”盛珠沒有滿足,盛珠套上乳罩時她的嘴角浮現出苦澀而無奈的神色。盛珠沒想到久別之後的重逢會如此索然無味。
“我必須要創作,只有創作才能拯救我,”高文大聲嚷道,“你懂嗎?只有創作能拯救我!”
“難怪老頭兒說你壞,”盛珠說,“老頭兒說他死前只有一個心愿。”
“什麼心愿?”
“就是要我不要和你好。”
“我還以為是要和你結婚呢。”
“胡扯!”盛珠憤然道。
一個月之後,高文完成了中篇小說《冰天雪地》,在完成這部小說之後,高文又萌動了一部小說的創作念頭,這部小說後來定名為《阮村》,並獲得了空前的轟動。
跟盛珠的結識交往使他在近乎萬劫不復的心靈困境中居然創作了兩部小說,高文後來每每想到這一點,對盛珠的感激之就會油然而升。可是,高文自己也奇怪,這兩篇小說已強化了他在文壇牢不可破的地位,卻為什麼還是不能緩解他的心病,而讓他釋懷的恰恰是他現在無法企及的諾貝爾文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