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白日探得珠,不待驪龍睡(1)
正當開京城內梁山眾頭領為是去是留猶豫不決時,得知盧俊義率馬步軍已攻破高麗都城這一消息的李俊,一邊派人將此喜訊傳達給柴進,一邊帶着先前禮成港俘獲的高麗官員快速趕來。
李俊抵達開京時,卞祥正在組織步軍搬運繳獲,雖然忙的不亦樂乎,但明顯拉運用的車馬不足,若僅靠人力不知要搬到猴年馬月才能送達港口。
二人於城南門口相遇,李俊笑臉迎了上去,抱拳賀喜道:“這次馬步軍可是立了潑天大功,待這邊事了,定要大宴三天犒勞諸位兄弟。”
卞祥見李俊身邊帶着不少陌生面孔,遂將其帶到一旁僻靜處小聲問道:“兄弟這一路是否順利,可有遇到敵軍?”
李俊雖不明其意,還是如實相告:“能有什麼事,一路倒是遇見不少高麗兵屍首,應是花榮兄弟提前清場所致。”
卞祥聞言輕舒了口氣,隨後便將高麗君王死於龐萬春之手一事說與李俊。
已為一軍統帥多時的李俊,初聞確有些愕然,但還是很快調整好了心態,簡單詢問了幾句得知此消息還未傳播開來,便轉移話題道:“此戰繳獲了多少物資,以咱目前的運力多久能抵達港口?”
這問題倒是問到卞祥心坎上了,只見其略帶得意的答道:“糧食少說有兩百萬石,金銀玉器加起來也得值數百萬兩,表緞、里絹也有幾萬匹,鹽鐵無數,咱們這次可算髮了比橫財。”
這也確實在李俊意料之內,畢竟是一國都城,但如此多的錢糧物資如何運走也是眼下頗為頭疼的事,時間拖久了,若各地勤王部隊趕過來恐怕就好事也成壞事了。
思及此處,李俊更是一刻也不敢耽擱連忙尋到城裏早已忙得昏天暗地的盧俊義和朱武。
盧俊義正在是去是留間與軍師朱武爭論不休。盧俊義堅持己見,覺得就此放棄取巧破獲的開京城未免有些可惜,不如以此地為根基另行發展,深度攻略高麗,遠比窩在水泊梁山要有前程的多。
然而朱武卻覺得應該想盡辦法快速離開此地,他們畢竟是外來入侵者,困居開京城猶如無根之萍早晚會深陷泥潭難以脫身,此時既然已然達到目的應該見好就收。
二人各執己見,直到李俊到來依然無法說服對方。
李俊得知二人想法后,突然萌生了一個絕妙的想法,那便是讓高麗陷入持續的內亂之中,予取予奪皆由梁山定奪。
有道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李俊的計策讓盧俊義、朱武茅塞頓開,這也看出李俊並非簡單的將帥之才。
盧俊義、朱武、李俊皆非拖泥帶水之輩,既已達成一致,便開始着手佈局實施。
盧俊義先單獨召見了李資謙,並將李俊帶來的李之元帶於堂下。有道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盧俊義開門見山表明想要助仁州李氏成為高麗新主。
結果話音未落,李資謙便腿軟癱坐於地,且連聲拒絕,甚至不停祈求盧俊義放其外孫一命。
盧俊義通過這幾日惡補高麗朝廷的各層關係,自然知道李資謙是已逝去高麗君王的岳父,且無論立嫡還是立長都越不過其親外孫王構,因此只要引出李資謙的野心,擾亂高麗政壇便是水到渠成之事。
眼見威逼利誘無法達成目的,盧俊義不耐的直接在李資謙面前扔下一把短刀,冷聲說道:“那便在你親子與外孫間做個選擇吧,別忘了你的六個兒子都在開京城內。”
李資謙顫顫巍巍舉起短刃,終究還是舐犢情深佔據了上風,不得已同意了盧俊義的請求。
另一邊的拓俊京也遇到了同樣的遭遇,在以家人安危的脅迫下,終究低下了本就不太硬的脊樑。
萬事俱備后,盧俊義下令封閉四門,許進不許出,且命拓俊京親信四下發佈李資謙偽造的王令:詔告天下將官,無論遠近,無論職銜高低,皆當速起兵馬,倍道兼行,星夜前來都城勤王。此乃國家存亡之秋,匹夫有責,食君之祿,當分君之憂。凡能領兵速來勤王者,不論官職大小,不吝封賞。欽此!並傳詔四方。
而拓俊京則攜偽令親自前去咸州接管都護府,準備控制正與女真交戰別武軍的後勤物資,與之隨行的還有高麗士兵打扮的梁山馬軍第二營和第三營,滕戡、龐萬春親自帶隊。
在盧俊義、朱武、李俊看來,目前對開京城內梁山軍隊最有威脅的還是尹瓘、吳延寵所率的別武班精銳,因此只要拓俊京能拖住尹瓘,那麼高麗朝廷這張雪白的圖紙便任由塗抹。
自王令傳達后,高麗各地豪強武裝開始陸續在開京城外聚集。為了配合將這場戲演到底,盧俊義、朱武可是下了血本。
城牆內外,從宮殿的巍峨殿宇到尋常百姓的簡陋茅舍,無不披上了一襲素白。白色的布幔、白色的燈籠、白色的紙錢,可謂滿城縞素。
皇宮之內,更是哀聲四起,哭聲震天,這倒不是作假,畢竟王俁在位期間與諸位大臣也算得上君臣相宜,有明君之資,只是在賊軍舉辦的盛大葬禮下,高麗眾臣雖然覺得有些彆扭,但還是真誠哀悼,決意好好相送這位令人惋惜的君王。
稍有細心便會發現,大殿之內少了一位關鍵人物,也就是李資謙。此人正身着華麗官服,在數名侍從陪同下,緩緩步入勤王之師聚集地。
李資謙的步伐雖然穩健而莊重,眉宇間卻有久久無法消散的愁雲。李資謙的內心備受煎熬,盧俊義的手段簡單粗暴,自然瞞不過混跡官場多年的老油條。可惜這種直接掀桌子的玩法確實讓一直盤旋在規則內的李資謙措手不及。
難道真要一條路走到黑?亦或是拋棄一家老小博取個青史留名?捫心自問他對高麗王族有多少忠誠?這天下王家坐的李家便做不得?不管是一時受制於人,還是一世受制於人都非他所願。李資謙踏入營中的寥寥幾步,心中思緒卻百轉千回。
最終李資謙還是缺了一點點魄力,如同提線木偶般宣讀了盧俊義要求的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