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五十五（1）

喬伊還是下不了決心，儘管汪名華三番五次在電話里叮囑她到了黃總那裏該怎樣說話，但真正要行動的時候，喬伊就愁了，喬伊覺得自己真的那樣做了，就成了一個毫無良心的人了，劉獵當初的投資畢竟是為了她在這座城市的生存，畢竟是為了她在顧大建那裏跌倒後有個面子，劉獵想展壯大自己，這也沒什麼錯誤，他展壯大起來不好嗎？不是對自己更加有利嗎？汪名華當然不喜歡劉獵在這座城市有廣闊的展空間，她是黃總的女人，本質上是傾心黃總的。***

喬伊的思想總在這個想法里徘徊，這個想法無形中就制約了她的行動，她在跟汪名華的電話里本來說好了去見黃總的，可走在路上的時候，喬伊又猶豫了起來，如果她按汪名華說的去做了，一旦劉獵在黃總那裏栽了跟頭，她會怎麼樣呢？黃總會不會把她也視為劉獵的女人，而一舉全殲？儘管喬伊跟黃總有床上的交，但對男人來說，床上的交全部記在他們的褲襠里，提起了褲子，這交也就沒了。

像喬伊這樣的女子最好還是別耍小聰明，她跟汪名華不同，她在這座城市還沒立足呢，汪名華早就在風月場上闖出效益來了。

喬伊走着想着，越想越感覺不太對勁，她索性走進了一個龐大的展覽廳，因為門口圍了許多人，喬伊想用這熱鬧的場面沖淡自己的心緒，所以當她走進去的時候，並不知道這裏面在幹什麼，等她定下神后，她才現這裏正在舉辦綠色環保室內裝潢展覽，多家品牌裝潢公司將他們最得意的家居作品展示出來，喬伊有心無心地看着，最後竟看得入迷起來，內心特別渴望有一個像模像樣的家，她在家裏放縱自己。直到如今，喬伊在城市裏都沒有過一個像樣的家，她有的只是獨身宿舍，顧大建也曾經給過她一間宿舍，同樣劉獵也給了她一間獨身宿舍，這間獨身宿舍只有睡覺的功能，卻沒有任何家的感覺，喬伊想只有家才能讓人心定，沒有家怎麼可能在這陌生的城市裏心定呢？……喬伊看着品牌家居，內心突然產生了很深的失落，一種找家的感覺油然而生，真的，她就永遠這樣在城市漂泊下去嗎？

喬伊回憶起她初來這座城市時，本意是想賺錢，嫁人，成家，然後在這座城市永久生根。出人意料的是，她最終也未找到可嫁的男人，男人們只想跟她玩玩，卻並不想娶她，吳誌喜想娶她，但老婆不讓；顧大建根本沒有娶她的意思；劉獵更是一個不想終身對哪一個女人負責任的男人……最後，喬伊的感世界便對男人關閉了，正像宮寧娜指點的那樣，跟男人打交道，最終目的是賺他們的錢，不要在感上太投入，感上太投入了，女人就沒有錢可賺了，要知道美女都是磨出來了，被有錢有勢的男人磨出來的，如果章曼玉不被有錢有勢的男人磨，也不會出落成世界級美女。喬伊細想想，自己還真沒見識過幾個男人，屈指可數的幾個男人，在汪名華看來，都是不上品的。宮寧娜汪名華與喬伊的不同就在於她們見多識廣，她們在男人面前早就理智起來了，早就不拿男人當回事了，男人是她們在這個世界賴以生存的根本，她們為男人貢獻青春是為了在男人那裏找到更廣闊的土壤，而喬伊呢？喬伊的意識深處有這樣的東西嗎？

喬伊轉了一會兒，很多念頭攪擾着她，她的心在紛紜的物質面前亂着，她幾乎不能把握自己了，頭很眩暈地走了出來，天空灰濛濛的，城市的天空很難看到碧藍澄明，汽車將所有的馬路都擠滿了，喬伊忽然感到心頭慌，眼前的路好像越變越窄了，她想起老家的田野，那一望無際的麥地，喬伊小時候經常在田裏拾荒，她揀的麥穗可以裝滿麻袋，她在田裏放縱地奔跑，唱歌，喬伊喜歡唱媽媽教的農家小調，可進城以後，這一切都在她記憶中消失了，她甚至不敢承認自己是農村的女孩子，一旦讓城裏人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她就再也沒有趾高氣揚的機會了。可喬伊真的就變成了城裏的女孩子嗎？在她的意念里，她仍然是傳統的鄉下女孩子，她在城市裏的生活基本是本份的，對男人沒有目標性質的出擊，男人給予她什麼她就接受什麼，對男人的唯一幻想就是嫁給他，地久天長做他的妻子，但卻沒有一個男人想真正地娶她，直到今天，當她跟幾個像模像樣的男人打過交道后，當她又見識了宮寧娜汪名華這類金領女人後，她才漸漸感覺自己的意識的確是落後了，落後得令人吃驚。好像她是另一個時代的女人，她該怎麼辦呢？如果她不按汪名華指引的路走，她肯定成不了金領麗人，就是白領都十分難保。如果她按汪名華指引的路走，她就等於徹底背判了劉獵，背判了最初搭救自己的恩人，喬伊走到了一個矛盾的十字路口，她不知道自己應該往哪個方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