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十里洋場養家忙 38
衛渺拿着手裏的契約,上樓進了卧室。
抬眼就看見衛阿大正艱難地移動身體,整個人都已經下了床。
“阿爸,你快躺回去。”衛渺連忙把人扶着躺回去。
衛阿大急得臉發紅,“阿渺,剛才這怎麼了,又有人來找麻煩了?”
衛渺檢查了一下他肚子上的傷口,看沒有裂開,才放下心來。
“阿爸,沒事兒,是車行的人過來送慰問品。”
衛阿大一臉茫然地看着衛渺,他說:
“儂別安慰我了。”
衛渺看他表情有些頹然,連忙把手裏的東西遞給他,“阿爸,你曉得這是什麼不?”
衛阿大瞪她一眼,道:
“儂又不是不曉得,阿爸不識字。”
衛渺把他的食指放在按過的手印上,逗他道:
“阿爸,手印認得不?”
衛阿大終於反應過來,被衛渺握住的手微微有些顫抖,求證道:
“阿渺,是真的嗎?”
衛渺知道衛阿大的夢想就是有一輛自己的黃包車。
可惜家裏有這麼多張嘴吃飯,每個月能有一個大洋存下來還得是全家人無病無災的。
“阿爸,那黃包車我觀察過了,就是頂棚和上面的鐵框架變形了,找個老練的師傅修一下,一樣地完好的。”
衛渺的話說完,才發現衛阿大消瘦的臉上已經淚流滿面。
衛渺給他擦淚,守在他床邊,等他情緒穩定了才說:
“阿爸,你要快快養好身體,等身體好了,就能拉着自己的愛車四處去了,遇到不喜歡的人就不拉,累了就回家困大覺,反正也不用交份子錢的。”
衛阿大被他一番話逗笑,許阿魚進來,瞧見他眼角掛着淚在笑,埋怨道:
“老大一個人了,學小孩子又哭又笑!”
衛阿大心情好,難得沒有還嘴,而是催促許阿魚道:
“糖醋小排好了沒,我要吃兩大碗米飯的。”
衛渺走出門外,還能聽見夫妻兩人你來我往地對話。
大多數時候是許阿魚帶着埋怨的嘮叨,偶爾衛阿大嫌棄她煩人。
她剛才的話,不過是安慰衛阿大的,他身體中了槍,焦慮一大家子生計,聽點高興的才好得快。
但往後拉黃包車這樣高體力的活是做不得的。
以後的事兒,以後再說吧。
“大鍋,吃雞!”
衛渺剛下樓,衛東邁着蹣跚的小腿跌跌撞撞地撲在他的懷裏,小手指着放在籠子裏的三隻雞。
最近這段時間雖然事情多,但家裏的食物不缺。
許阿魚每次看着床上的病怏怏的衛阿大,也明白了千好萬好不如身體好,也比往日大方一些。
家裏的孩子個個能吃個八分飽,小孩兒嘛,吃飽睡好后,見風就長。
早上她還聽許阿魚和蘭姐抱怨,衛然幾個個頭都漲了,衣服鞋子都要重新置辦。
衛渺捏着衛東有點肉的小臉蛋,哄他道:“明天讓大媽媽殺了做白斬雞!”
衛東拍着小巴掌,身後的一溜煙兒的小饞鬼連忙問:
“大哥是真的嗎?”
中午端飯去對面的時候,許蘭姐躍躍欲試,被許阿魚攔下。
“蘭姐,你是大姑娘了,小吳巡警家住着兩個大男人,你去不合適。”
衛渺跟着許阿魚一同去,許阿魚自己一個人回來。
“儂阿媽的手藝確實很好。”小吳巡警咬一口糖醋小排,桃花眼眯起來,像只極為享受的大貓。
旁邊的盧平生用左手扒飯,瞧着衛渺慢條斯理地吃螃蟹,心中不忿:
“你明知我們兩個傷員,竟然還送大閘蟹。居心不良。”
衛渺咬一口香醇的蟹黃,細長的眼眸也微微眯起來。
“是我阿媽的好意。”
盧平生撇嘴,正要說什麼,門被敲響,衛渺放下螃蟹,擦乾淨手後去開門。
門外白玫瑰和丁醫生同時出現。
一行人重新坐下后,開始談論關於磺胺的事情。
“我拿回去的葯已經用過了,效果十分顯着,這筆買賣我做了。”丁醫生鏡片下的眼睛閃光。
白玫瑰手裏夾着細長的香煙,隨意道:“我這兒沒問題。”
相比小吳巡警的淡定,盧平生十分積極,他站起來激動地走來走去,分析道:
“我覺得咱們先拿下這批貨,訂單囤積起來,等第二批大訂單的貨物到港后,開始大肆炒作磺胺的功效,第一口一定能在所有人沒反應過來之前,吃得白白胖胖。”
小吳巡警餘光瞥衛渺,看她似乎事不關己地吃螃蟹,頓時笑出聲。
盧平生問他,“你笑什麼?”
小吳巡警下巴努一努,“你不問問小鬼頭這個發起人的意見。”
衛渺仰頭,懵懂看他們,“我覺得盧大哥說得對!”
盧平生臉上露出得意,“做生意這事兒,你們交給我,我可是個天生的商人。”
他這句話沒有說假,屋子裏的五個人,確實他最會做生意。
“那我們過兩日我們去提貨,等過半個月,下大訂單。”衛渺說。
其他人自然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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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白玫瑰和丁醫生走了,小吳巡警也穿好風衣出門,“阿渺,晚間我不回來吃飯,儂阿媽就不要做了。”
盧平生氣結,“我不是人?”
小吳巡警白他一眼,“我可只交了一份飯錢。”
盧平生拍了一百法幣在桌子上,“小鬼頭,告訴儂阿媽,我要頓頓四菜一湯。”
小吳巡警沖衛渺咧嘴笑,關門出去。
等到聽不見小吳巡警的腳步聲,盧平生才走到衛渺對面坐下,“小鬼頭,你什麼來歷?”
衛渺依舊茫然看他。
盧平生自嘲地笑一笑,換了一種問法,把自己錢包拍在茶几上。
“回答我一個問題,一百塊!”
衛渺眼睛一亮,就聽盧平生說:“不許說假話。”
“好吧!”憑本事掙錢的衛渺第一次覺得掙錢有點太容易了。
“你是誰?”
“衛家阿渺!”衛渺歡快回答,從他錢包里厚厚一疊錢里拿了一百法幣。
“你是這個世界的人嗎?”
衛渺點頭,然後毫不猶豫地拿了一百塊。
“你怎麼知道磺胺的價值?”盧平生死死地盯着衛渺的眼睛。
衛渺就把自己如何看丁醫生家的醫學雜誌,如何去找查爾斯求葯,如何給衛阿大消炎詳細說了一遍。
衛渺端起水杯潤了潤喉嚨,這一百塊,就不那麼好掙了。
“你怎麼會摩斯密碼的?”
衛渺沒有回答他,而是用手在桌子上有節奏地敲擊。
盧平生看着她敲出來的內容,眼珠子瞪得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