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改賜封地
換封地並不是太后異想天開的想法,而是有例可依的。
南太祖就曾經為一位戰功赫赫的親王更換過封地,因那位親王已有封地,再賜封地擔憂其會功高震主,生出異心。
故而南太祖在其又立戰功時與那時的宰相商量了一個較為妥帖的賞賜,將原本較為偏僻的封地轉為富饒的封地,並特賜其收於國庫稅收可減半。
這在當時來說還引起了不少朝臣的反對,說皇帝金口玉言,送出豈有收回之理,幾個御史駁斥得最厲害。
但是南太祖毫不顧忌御史的反對,在宰相的支持下辦成了這件事。
而那位親王對於封地在哪裏其實並不在意,他是堅定的站在南太祖這邊,他對兄長的孺慕之情讓誰都無法挑撥他們之間的關係。
故而在方才南安帝說起的時候太后才會極力反對,並且提出了解決之法。
“朕受教了。”
南安帝微微頷首,方才是他有些着急了,想都沒想就直接脫口而出,也沒有仔細想這背後的含義還有後果。
若真如南安帝說的那樣加賜封地,唐清璃恐怕會成為眾矢之的。
“皇帝,哀家知道你存着補償的心思,但是有些事還是要再三思慮。”
太后幽幽地嘆了口氣,輕聲說:“不能操之過急。”
“兒臣知曉了。”
南安帝輕輕點頭,復而又問:“母后認為應該...”
“皇帝,後宮不可干政。”
太后打斷了南安帝的話,她自覺方才已經說得夠多了,現在如果連封地都為唐清璃定好,那定會被批判。
“是朕逾矩了。”
南安帝壓下心頭的懷疑,想來應該是自己多慮了,太后怎麼可能和欽天監勾結。
“哀家倦了。”
太后微微擺了擺手,靠着軟墊眯了眯眼。
“兒臣告退。”
南安帝行了個半禮,然後就轉身離開了內殿。
殿外,唐清璃正在外殿仔細看着宮女送來的食盒,眉頭輕輕皺了一下。
“這道菜別送進去了。”
唐清璃指了一下食盒中的一道菜,輕聲說:“我知曉這應是祖母提前定下的,但她方才摔傷了腿,這道菜過於油膩,不便入口。”
“是。”
宮女將食盒中的菜取下,唐清璃看了一眼沒問題,便點了點頭。
“璃兒。”
南安帝從殿內出來便看到了這一幕,唐清璃是個孝順的孩子。
“父皇。”
唐清璃看到南安帝出來,連忙來到他身邊:“皇祖母現下…”
“母後有些犯困,已經睡下了,膳食先溫着吧。”
南安帝擺了擺手,宮女們便拿着食盒退下了。
“好,那兒臣在這守着。”
唐清璃乖巧地點了點頭,左右她也沒什麼事,在這如果太後有什麼事也能搭把手。
“孝順的孩子。”
南安帝輕輕嘆了口氣,接著說:“璃兒,父皇回去就讓人好好籌備,你的生辰定要風風光光的。”
“父皇,也不必太鋪張。”
唐清璃搖了搖頭,輕聲說:“祖母常說母后在世的時候崇尚節儉,兒臣理應同母后一般。”
“好孩子。”
她越這麼懂事,南安帝越覺得愧對她,又說:“此事便這麼決定了,無需再議。”
“是。”
唐清璃這次沒再多說什麼,有時候推脫也是需要講分寸的。
想來方才南安帝已經和太后確定了要給她改賜封地的事情了,現在便是前朝她的人該派上用場了。
韓府,後院,韓老夫人房內。
“祖母,娘,這是我吩咐人選的日子,您看看。”
韓霜錦將手中選好的日子分別遞給二人,古代對於婚嫁喪娶都十分重視,所以這良辰吉日不可或缺。
幸而如今是冬季,棺材多擺放幾日也不成問題。
“這種事你拿主意便好。”
韓老夫人擺了擺手,現如今既決定把家主之位交給韓霜錦,這些事情由他她來決定便是最好的。
“是。”
韓霜錦這才心安理得地挑了一個日子,約莫兩月的時間便要過年了,如今出了這種事,雖然韓府需要有喪期需要守,但能儘快把事情處理完,還是儘快地好。
所以她挑了七日之後下葬並舉辦喪禮。
韓老夫人和柳棠雖然有些不捨得,但,也明白這個日子目前來看是最合適的,也沒有反對。
“祖母,娘,還有一事。”
韓霜錦將下人屏退,輕聲說:“我方才讓福伯遣人去宗祠那邊了。”
“可是宗祠有人為難你?”
韓老夫人皺了皺眉,語氣有些不愉。
“並未。”
韓霜錦搖了搖頭,宗祠那邊雖然聽說是韓霜錦接任家主有些驚愕與不解,但是規矩擺在那裏,那些墨守成規的讀書人哪怕心裏再覺得不合適,也不會輕易打破皇朝制定的規則。
讀書人認死理,所以不管什麼時候,他們都會是規則最堅定的擁護者。
“那是?”
“祖母,孫女覺得,叔伯可能會有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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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霜錦斟酌着自己的說辭,抿了抿唇:“三日之後的大會,可能…”
“這你不用理會,你名正言順,我倒是要看看那兩個庶子能夠折騰出什麼風浪!”
韓老夫人作為韓老爺子明媒正娶的髮妻,打心眼裏就看不起那兩個別有異心的庶子。
若是懂事得體知分寸的,她當然不會吝嗇,畢竟韓家家大業大,給幾間鋪子也不算什麼。
但是如果對嫡系的位置虎視眈眈,妄圖想要染指,那她也不會坐視不理。
雖然她是女子,但是活到了這把年紀,又是韓老爺子的髮妻,在韓氏的地位不可謂不高。
“謝謝祖母。”
韓霜錦甜甜地笑了笑,在原身的記憶里,自己這個奶奶對她一直很寵愛,但她知道也僅限於後院,現在她站到堂前了,自然需要韓老夫人的大力支持。
在這個對姻親血緣極為重視的朝代,有些時候,長輩的話比官府還好使,這就是古人刻在骨子裏對長輩的孝順。
柳棠只坐在一旁安安靜靜地不說話,今天的女兒真的是顛覆了她之前的認知,哪怕知道了之前韓昇平有託夢給她,她也沒能緩過神來。
“娘。”
韓霜錦敏銳察覺到了柳棠的異常,輕輕地叫了她一聲,問着:“您不舒服嗎?”
“娘沒有不舒服。”
柳棠搖了搖頭,雖然她很不想說喪氣的話,但是此時此刻就是憋不住:“娘是在想,這偌大的家業,沒有個男子怎能撐得起來呢?”
“娘,不急。”
韓霜錦聽了她的話也不生氣,只輕輕地笑了笑,接著說:“慢慢來,您且看好吧,女兒一定不會辜負爹對我的期望。”
“好孩子。”
柳棠拍了拍她的手,現在的她還沒有從失去夫君的悲痛中緩和過來,聽她這麼說,也就只好默默點頭。
“那您和祖母早些休息,女兒去書房了。”
韓霜錦知道柳棠本質上還是不信任她的,只不過是因為韓老夫人支持才沒有多說什麼,所以她也沒有多勸,有些事急不得。
“去吧,注意身子。”
韓老夫人擺了擺手,然後看了一眼柳棠,示意她留下來陪着自己。
“娘。”
柳棠知道韓老夫人是有話對自己說,所以在韓霜錦走了之後輕輕的開了口。
“棠兒,你嫁入家中多久了?”
韓老夫人看着她,輕聲問。
“約莫,三十幾年了吧…”
柳棠聽了韓老夫人的問話,不自覺就開始回憶。
“是啊,嫁進來三十幾年了,你一無所出,唯有錦兒一人,我可曾說過你一句?”
韓老夫人突然的發難讓柳棠猛地一顫,下意識便跪了下來:“娘,兒媳…”
“我不是趁平兒逝世便要追責於你,我是想要告訴你,既然命中注定無子,那便不要把自己最後的希望一同掐滅。”
韓老夫人沒有伸手扶她,而是居高臨下的就這麼看着她,輕聲說:“從前平兒在的時候,錦兒唯唯諾諾不堪重任,我不曾多說過一句。”
“但是現在不同了,平兒不在了,這偌大的家業能託付於誰呢?”
“原先老身還在想,若是無人能撐得起來這韓府也就罷了,尋個合適的人將生意盡數託付也可。”
“但是現在不一樣了,錦兒做出了改變,或許是因為受到平兒逝世的刺激,又或許真的如她那般所言,平兒入了他的夢中,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現在韓府仍舊在嫡系一脈手中,她繼任是名正言順的事,我知你覺得她身上的擔子太重,但如今要守護住平兒的心血,也就只有這一個法子。”
“方才的話,我不想再聽到第二次。”
柳棠手裏攥着手帕,她潛意識裏知道韓老夫人說的話是對的,但是私心還是覺得韓霜錦不行。
她養大的女兒自己不清楚嗎?從小就對做生意,沒什麼興趣,就連讀書也是自己壓着的。那唯唯諾諾的性子怎麼可能瞬間就改變呢?
但是柳棠一言未發,她知道韓老夫人現在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了韓霜錦身上,所以自己還是別找晦氣了。
“我知你心裏不服氣,但是有再多的氣,你都給我憋着,現在什麼事都沒有錦兒重要。”
韓老夫人理的清事情的輕重緩急,這個兒媳她一直都未曾為難過,她知曉自己兒子對她的疼愛,而且這些年來確實安安分分的,故而也沒有什麼不好的。
但是這所有一切的前提都要建立在韓府安安穩穩能夠繼續存活下去。
她不想再聽到柳棠說這種喪氣的話,故此,警告的話需說在跟前。
“是,兒媳明白。”
柳棠聞言輕輕地點了點頭,攥在手裏的手帕又緊了幾分,罷了罷了這或許就是錦兒命中注定的劫吧。
在書房裏細看賬本的韓霜錦,自然不知道在自己走了之後,韓老夫人和柳棠的對話。
韓霜錦將賬本初步歸類,然後統計了一下韓家目前的資產,對於自己擁有的家業有了一個初步的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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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氏雖然稱為氏族,但其實他的勢力與其他的氏族並不能一概而論。
氏族之所以能夠稱之為氏族,不僅僅是財富的堆積,更重要的是人脈的積累。
韓氏的財富主要是來源於布莊的生意以及皇家的賞賜,皇商這個名頭對於布莊的生意簡直就是金字招牌,所以永州有一半以上的布匹生意都在韓家手中。
一般正常情況下來說,有這樣的財力支持,氏族會選擇資助一些貧困的讀書人,待他們取得功名之時便是紐帶維繫成功之日。
有財有權,才是衡量一個氏族地位高低的前提。
這樣才能夠去發展後輩,形成一個龐大的家族,最後才能稱得上氏族。
所謂的韓氏,只不過是永州城內別人對其敬稱,出了永州城,他便什麼都不是。
根據南朝對城府的劃分,大致劃分為州,郡,府,城,鎮,道。
因其疆域之大,故有九州十八郡的稱呼。
韓霜錦想了想,大概就是現代的戰鬥國到熱帶的疆域吧,反正是真的大。
永州城在其中其實並不顯眼,所以雖韓家有個皇商的名頭,其實本質上也只是永州城的一個小地主罷了,畢竟這皇商,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個。
這天底下最好的東西,自然是挑挑揀揀,送到那京都中,皇商從不會缺,不過是個名頭罷了。
但是古人對於皇權有着天然的畏懼,所以哪怕沒有實權,還是有不少人為了這個名頭趨之若鶩,畢竟扯大旗好做事呀。
韓霜錦輕輕敲着桌子,這店鋪的具體情況還是要明日去看賬本才能知曉,永州城下共有五鎮二十八道,共設三十六家鋪子。
她突然覺得頭有點大,等所有的鋪子全部走完,估計需要一個月的時間,但是又不能不去,她必須要把實際情況牢牢握在自己的手裏,才能夠針對韓氏布莊今後的發展做出新的規劃。
而且韓家還不止有布莊,他開了幾家酒樓,以及一些首飾鋪,韓昇平是個有生意天賦的商人,他知道,韓氏光靠布莊是走不久的,所以也探尋過其他。
只不過一直都沒有什麼成效罷了。
韓霜錦計劃着也抽出一點時間去看其他的鋪子,或許她能借鑒現代的一些手段將之盤活。
除了鋪子,韓家還有幾百畝田地和十幾個農莊,分佈在不同的鎮和道,每年收租也是一筆不菲的收入。
待韓霜錦將所有的鋪子田地理清楚后,已接近後半夜,油燈加了四次,芍藥想勸她休息,又深知如今小姐已不再是之前無憂無慮的小姐了。
“芍藥。”
韓霜錦放下了手中的賬本,終於全部結束了。
“小姐。”
在書房外守候的芍藥聽到聲音趕忙進門。
“備些麵食,我餓了。”
韓霜錦半天沒有進食了,原身的身體又很嬌弱,這會是真的有點犯暈了。
“是。”
芍藥不敢怠慢,連忙去準備吃食。
韓霜錦透過那未關的窗戶抬頭看到了掛在天空中的月亮,那麼圓,那麼亮。
就像是離自己很遠很遠的家一樣,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