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九章 於文娟、沈雪、伍月(八)(8)
“雪兒呀,我們在一起多長時間了?”
沈雪沒有回答,仍划火柴。見沈雪不說話,嚴守一隻好自問自答:
“我剛才算了一下,認識一年零三個月,在一起,十個月。”
沈雪將燃盡的火柴頭,又扔到了茶几上。嚴守一又拿起手機上的照片看:
“你早上說得對,我跟費墨是一樣的。這張照片,是前幾天我跟伍月在賓館裏,她給拍下的。但我現在的況比費墨還糟,伍月在用這些照片威脅我。”
沈雪不說話,又拿起一根火柴,“嚓”的一聲划著。
嚴守一:
“但她不是要跟我在一起,是想到《有一說一》當主持人。”
沈雪臉上的肌肉搐動一下,仍憋着不說話。正在這時,嚴守一的手機響了。手機的鈴聲,在談話的空當兒里顯得格外刺耳;黑暗中,手機屏幕的彩光,也顯得格外耀眼。嚴守一看了一眼手機,是“於文娟”的名字。這是他和於文娟離婚之後,一年多來於文娟第一次打來電話。嚴守一馬上意識到,孩子出了問題。他馬上打開手機。但他還沒有說話,於文娟在電話那頭就了火。過去和於文娟在一起的時候,再着急的事,於文娟都不急;包括和嚴守一離婚,都是慢條斯理;現在突然了火,更讓嚴守一着慌。於文娟上來就呵斥:
“一天了,你怎麼不接電話?”
嚴守一語無倫次:
“開會,開會呢!”
接着馬上問:
“是不是孩子病了?”
於文娟:
“孩子沒病,是你奶奶病了!黑磚頭清早就給你打電話,說你開着機,卻不接電話,你奶又讓打到我這裏。你奶奶況可能不好,你趕緊回去吧。”
嚴守一還不相信:
“況怎麼會突然不好呢?”
於文娟:
“黑磚頭說,病了好幾天了,一開始你奶不讓告訴你,今天清早,突然讓你回去,還說想見孩子,這不是要出問題嗎?”
嚴守一慌了神,忙說:
“別打了,我馬上走。”
合上手機,馬上站起來,對沈雪說:
“我奶奶不行了,她在等我,我得馬上趕回山西!”
沈雪看着燃燒的火柴,仍不說話。
嚴守一顧不上沈雪,匆匆出了門。他把門“哐當”一聲關上,才聽到屋裏傳來沈雪像狼一樣的嚎叫,接着是她痛哭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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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守一記得,那天晚上有一鉤殘月。嚴守一駕着車,在京太高速公路上疾駛,時速開到了一百八十邁。
嚴守一和於文娟她哥上次在保姆市場找的那個甘肅小保姆,懷裏抱着孩子,坐在車的後排。記得車到石家莊,孩子“吭吭”地哭。保姆說,孩子要撒尿。嚴守一說:
“就撒在車裏吧。”
車在陽泉服務區停了三分鐘,加油。
臨出前,嚴守一開車到過去自己和於文娟住的樓下接孩子,於文娟沒有下樓。
36
等嚴守一開車趕到老家,已是第二天上午。嚴守一記得那天陽光特別好。去年夏天新砌的院牆和門樓,矗立在陽光下。
奶奶已經去世了。黑磚頭告訴他,奶奶已經病了一個禮拜。一開始不覺得嚴重,就是普通的感冒,中間還好過一次。但奶奶一輩子愛乾淨,夜裏不在屋裏撒尿,老起身拄着拐杖去院裏的廁所,沒想到受了風,又感冒了。前天夜裏喘了起來,氣越出越粗。一開始奶奶不讓告訴嚴守一,昨天清晨,突然喘着氣對黑磚頭說:
“讓白石頭回來吧。”
又說:
“給文娟說一聲,我想見一見孩子。”
奶奶的遺體,放在她過去睡覺的大炕上。去年夏天,臨回北京的前一天晚上,嚴守一和奶奶坐在這裏,說了許多話。奶奶還用拐杖杵了他心口一下。最後他還趴到奶奶腿上哭了。奶奶還像平時睡着一樣,臉是笑的。看到嚴守一回來,黑磚頭、黑磚頭的老婆等人又哭了。但嚴守一看着奶奶,一直想不起哭。嚴守一的兒子這時醒了,保姆也將他抱到奶奶床前。孩子還不懂事,在那裏“呀呀”地叫着。看過奶奶,嚴守一抱着孩子,走到外間,黑磚頭抹着眼淚,跟在他身後。從堂屋往外看,去年夏天幫着砌牆蓋門樓的那幫鄉親,正在院子裏七手八腳搭靈棚。陸國慶、蔣長根都來了。看到嚴守一,都極力躲避他的目光。當堂屋只剩下黑磚頭、嚴守一和他懷裏的孩子時,黑磚頭啞着嗓子埋怨嚴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