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共利與利己
看着腳下對滅頂之災即將降臨還毫無察覺的妖靈群落，‘神饌’將些許疑惑完全拋之腦後。
揮手間拋出許多看不見的混合寄生孢子，有神饌的，也有天饋的。
“很好，已經順利寄生了，要不了兩天，這些妖靈就將都歸我所用，去下一個地點吧。”
單靠天饋寄生可不會這麼快，也不會這麼順利。
在它看來這些紅色藻類（神饌）的寄生能力其實猶在天饋之上。
不是指的單純對個體寄生的迅速與否，而是綜合性的評判。
與除了那些蠢到家的蟲豸外，這個世界上的生命早都已經對天饋一族保持了足夠多的警惕。
可惜太遲了，天饋之神已經侵染這個世界足夠的深度，說是已經與世界化為一體也不為過。
只要是出生在這個世界上的生命，就逃不開被天饋寄生的下場。
所以很多時候，哪怕生命已經進化出對天饋寄生的排斥，表現出強烈的應激反應，甚至是殞命，但依舊會被天饋強行寄生。
但這種辦法對付普通生命還好，對付那些強大的妖靈就很難奏效了。
所以才有了恕靈師的出現。
天饋們藉助恕靈師之手，給落敗的妖靈餵食大量的菌核粉，達到寄生，並操控對方的目的。
至於那些沒有肉體的低階妖靈，天饋可以利用另一種辦法寄生。
但這也需要在這些妖靈身上潑灑大量的菌核粉，所以這個世界才形成了，妖靈，恕靈師，紫蘊太歲，這條詭異的生物鏈條。
在碰到‘神饌’之前，稻垣美央一直篤定自己這樣位於食物鏈最頂端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完美的存在。
可在成功侵染神饌之後，稻垣美央卻發現了一種可能。
與天饋那堪稱粗魯的侵蝕手段完全不同，神饌顯得更加柔和。
它會替代生命的血液，或是類似的部位，與生命融為一體。
而在這個過程之中，生命毫無反抗。
因為這個過程不僅不會對生物本身造成損壞，還會極大地強化生物。
這並非簡單的寄生，而是一場互惠互利的共生。
一切高級的，複雜的生命，都是這樣一點點共生而來。
強大的一方會容納弱勢的一方，在千百年的共生當中，兩種低級生命就會共生成為一種更高級的生命。
看似拋棄了自我，但生命所做出的一切選擇，都是為了能更好地在這個殘酷的世界上存活下去。
甚至連它們天饋一族，最初之時也是利好於寄生生命的，只不過在某個時刻，天饋之神覺醒了。
天饋一族也發生了由‘共利’到完全‘利己’的巨大轉變。
高級的生命本質上都是利己的。
越是‘利己’才能在生態位上佔據更好的位置，才能活得更好。
連偉大的始祖，天饋之神也逃脫不了這種窘巢，所以它們天饋一族理所當然的成為了這個世界的霸主，無人可以動搖。
可侵染世界，寄生世界，與世界化為一體。
然後呢？下一步呢？
與世界一同毀滅嗎？
沒了寄生的存在，寄生者自然也會一同逝去，不復存在。
偉大的天饋之神是不是也察覺到了這種可悲的宿命，才剋制住了自己完全侵染這個世界的本能？
沒有一位天饋子孫敢提出這個問題。
但‘神饌’卻完全不同，它侵染也侵染，寄生也寄生，但卻不是以完全損害宿主為目的的侵染，在前期反而會加強宿主。
而被侵染的對象，哪怕感知到自己被侵染，卻無法反抗。
生物追逐進化的本能讓被侵染的對象完全無法抗拒這種‘誘惑’，而自身的反抗體系似乎對這些奇特的寄生生命也毫無辦法。
而只有當這些神饌徹底瘋掉之時，才會展露自身獠牙。
神饌與天饋都逃不出自我毀滅的宿命，但以天饋之身控制住神饌自毀傾向的稻垣美央卻發現了另外一種可能。
拯救這個世界，拯救天饋一族的可能。
不過比起獻出神饌，作為天饋子孫，天生的極致‘利己’者，稻垣美央更想憑此登臨神座，成為天饋之神第二。
甚至是取而代之！
不想當天饋之神的天饋不是好天饋，可惜大家一直都沒什麼好機會。
稻垣美央卻發現自己就老老實實的宅在家裏，這機會就這麼水靈靈地從天上掉了下來，連拒絕的機會都不給它。
不過好像，也沒有拒絕的必要？
對於普通生命，天饋子孫的身份可以幫助它輕鬆繞過天饋本身的危險警覺。
幫神饌在被寄生者體內打開個後門，後來者居上，在體內大量繁殖，達到控制對方的目的。
而秉承世界意志而生的妖靈，雖然對天饋多有排斥，但對於會幫它們變強的神饌卻毫無抵抗之力。
只不過餡餅里是摻着毒的，等它們發現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
至於那些一點肉體也不具備的妖靈，這樣的妖靈絕大部分都是低階妖靈，雖然也可以慢慢侵染，但收益太低，倒不如乾脆直接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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況且沒了肉體，神饌也無法加強這樣的妖靈，要來無用。
在天饋之神察覺到這些神饌真正的用途之前，它必須強大到能從天饋之神手下保住自身性命以及這份力量的程度。
不然想來天饋之神也不介意這個世界上少一個可能連名字祂都記不住的七代子孫。
而想要快速積蓄力量，寄生妖靈是最笨的做法。
掠奪那些高階同族們幾千幾萬年積累下來的底蘊，才是稻垣美央，也就是現在的‘神饌’真正想做的事情。
搶回自己辛苦建造的府城只是第一步，接下來就是找到那個敵對同族的真身所在，搶走對方積累下來的所有神酒。
“不過時間還是很緊張！”
一股從心底泛起的莫名焦躁讓‘神饌’不禁皺起了眉頭。
作為一名天饋子孫，它自然也非常了解天饋之神的強大之處。
作為成功侵染了一整個世界的偉大存在，這個世界就等同於祂自身，說是所有的事情都在祂的眼皮子底下發生的也不為過。
不過也正是因為感知到的東西太多了，天饋之神不得不時常沉眠緩解這種疲倦。
而且天饋之神也不會關注那些弱小，無聊的事情。
所以哪怕祂醒着，也有可能並沒有注視這片土地。
但只要這個世界上出現能夠威脅到祂的事物，祂一定會在第一時間醒來，並將目光落下。
屆時哪怕它把神饌藏得再深，也絕逃不過天饋之神的窺視與滅殺。
“該死，我作為天饋之神的子孫與掌控這個世界的分身，為什麼要反抗偉大的天饋之神？
不不不，縱然是分裂的分身，我也絕不甘就此消亡。
我是神饌之神，將來會變得同天饋之神一樣偉大，沒什麼好怕的，對，沒什麼好怕的！
時間不夠的話，可以用這個來爭取。”
暗紫色眼眸中閃過一抹深紅，紫蘊太歲‘神饌’自然而然地打開了手上的儲物戒指。
戒指里沒有神酒，只有一枚像是心臟般不斷跳動的深紅種子。
從它侵蝕這具肉體得來的記憶，這是一枚只要種下就能孵化出妖靈的奇異‘妖靈之樹’種子。
只要澆灌神酒，這枚種子就會萌發，其孵化的妖靈可以作為它的寄生傀儡。
這樣其它天饋子孫也只會知道它好運地得到了枚能源源不斷製造出寄生傀儡的妖靈之樹。
而為了澆灌這棵妖靈樹，它才四處掠奪神酒。
等它徹底成長起來，也就不用再懼怕什麼天饋之神了。
那個時候，它完全可以自稱為神饌之神，獲得與天饋之神一樣的崇高地位。
不斷在掌心跳動的樹種似乎有着一種可怕的魔力，讓人挪不開眼睛，紫蘊太歲‘神饌’目光痴迷：
“嗯，不錯，就這麼辦。
等我重新奪回府鎮，就用那賤人屬下的血肉供養你。
不對，不對，這太危險了。
那些牲畜的所有血肉都應該供養偉大的天饋之神孫子，而不是其它存在。
什麼，天饋之神已經不再偉大？
為什麼？
原來是這樣，我知道了。”
傾聽心底聲音，沒有直接侵染這枚樹種，而是準備將其種下再侵染其孵化的妖靈。
心中危機感徹底消失的‘神饌’溫柔地收起了那枚妖靈樹種，並向著下一個妖靈聚集點飛去。
七日後，潮水般匯聚而來妖靈襲擊了孝澤府鎮。
鎮守府鎮的宗師恕靈師連同二十位大恕靈師，以及周邊村寨匯聚而來數百名中低恕靈師的輔助下，成功抵禦了這次妖靈襲擊。
並且留下了足足兩千具妖靈屍體，以及數百猶然存活的妖靈，可謂是大獲全勝。
“轟~轟~轟~”
府鎮各處的妖靈屍體突然發生了爆炸，原本正在安心割取妖靈素材的恕靈師們頓時被這種突發情況搞得焦頭爛額，有些倒霉的還直接被炸死。
“稻垣美央，你無恥！”
“我這不是向你學習的嗎？”
被自己侵染的一具高級妖靈突然重創的森島亞希有些懵，不過在一股熟悉的氣息出現后，它立刻就反應了過來。
雖然準確來說受到重創的只是作為它寄生的宗師恕靈師，但作為五代天饋的森島亞希還是感到由衷的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