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來
“再見了。”
徐偉最後看了一眼邊上哭的撕心裂肺的女人。
想張口說些什麼，卻也無能為力，能撐到女人的到來，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
徐偉這短暫的一輩子，最見不得的就是她流淚了，費力的伸出手，抬起來，卻又怎麼也做不到。
直到女人發現之後，握着徐偉的手，放在自己的臉上。
芳華正茂的年紀，原本光滑細膩的臉上，已經有了幾道淺淺的皺紋，凌亂的髮絲中，隱藏着幾縷灰白的髮絲。
女人抓着徐偉的手，擦掉眼角的淚水，硬生生的擠出幾道難看的笑容。
明明徐偉什麼話都沒說，但女人還是明白了徐偉的意思。
女人儘管再不願，依舊還是點點頭。
得到想要的答案，徐偉的手無力的從女人手中滑落。
人生太苦澀，要是有下輩子……
算了，還是不要有下輩子了吧……
一聲撕心裂肺的吶喊驚動了門外的人。
……
好吵啊！
耳邊嘈雜的聲音讓徐偉無比煩躁，慢慢睜開雙眼。
狹小的房間內，閃爍的燈光讓剛睜開眼的徐偉有點不適。
這是？
“偉哥，下一首就是你的了，話筒給你，我去切歌。”
一臉茫然的徐偉手中被塞了一個話筒，隨後一個瘦小的身影從身邊跨過。
這不是宿舍里的小土豪嗎？怎麼這麼青澀？
“下一首，歡迎老三給大家帶來一首愛情轉移。”
又是一道熟悉的聲音，徐偉回頭一看，這不是一直在鵬城的老大孔勇么，什麼時候回來的？
一旁還有一個高大的胖子，不停的從凌亂的桌上拿着零食塞進嘴裏。
老二不是一畢業就和宿舍里的人分道揚鑣，演都不演，和隔壁宿舍的班長等人一起混了嗎？
除了一畢業沒多久就奉子成婚的小土豪汪志豪，老二顧傑還礙於面子過來，後面其他人的婚禮，連個人影都沒見着。
再一看，老四孔巍和老五黃棟國正湊在一起搖骰子。
這兩人一畢業后，工作一直在一起，加上大學幾年一直一個宿舍，就差拜把子了。
“偉哥，快唱啊，前奏都已經過去了。”
汪志豪在一旁碰了碰發獃的徐偉。
回過神的徐偉瞄了一眼KTV里的屏幕。
屏幕上劃過的時間讓徐偉一愣，隨即想起來，這不就是大學畢業前，最後一學期實習前聚會嗎？
看過那麼多的小說，徐偉當即明白過來怎麼回事。
最後一學期是去企業實習，校招結束后，學校也通知所有人年前就可以離開學校，提前去企業報到。
這一次離別，再見就是明年五月份汪志豪的婚禮以及六月份的答辯了。
老四孔巍和老五黃棟國兩個人在一家公司，一起去了滇省的深山之中，在深山中一個高速項目待了兩年多才又被調到金陵。
老大孔勇一開始在彭城，家裏有點閑錢，已經在彭城買好了房子，在父母的幫助下在一個公司掛了個職，就一心一意忙着裝修房子，就等着裝修好就和青梅竹馬的女朋友結婚。
因為大學在不同的城市，實習也不在一個地方，孔勇在裝修房子的同時，抽空偷偷去看了一下女朋友，誰知曾經的青梅竹馬早已投入他人的懷裏。
幾人在汪志豪的婚禮上見到他時，整個人瘦了二三十斤，骨瘦嶙峋。
畢業答辯結束后，一個人遠離家鄉，從彭城去了南方那個人生地不熟的鵬城。
除了要顧家的汪志豪和沒有聯繫的顧傑外，其他幾人就是想見一面都不容易，平日裏基本都是視頻居多。
上一世直到離世，孔勇依舊單身一人，平常有假期了，也只是在鵬城附近的城市旅旅遊。
最遠就是去一趟日光城，因為其父母在那裏開了一個廠。
只有老四孔巍還沒有結婚，但也到了談婚論嫁的程度。
弄清楚現在的情況后，徐偉才拿起話筒。
“流浪幾張雙人床，
換過幾次信仰，
才讓戒指義無反顧的交換，
把一個人的溫暖，
轉移到另一個的胸膛……”
“怎麼回事，老三什麼時候唱歌這麼好了？”
孔勇沒有看向老二顧傑，而是問起了正在喝酒的老四孔巍。
“不知道，可能是馬上就要分別了吧。”
孔巍暈暈乎乎的，老是輸給黃棟國，一時喝的多了點。
“轉眼過去多年時間多少離合悲歡，
曾經志在四方少年羨慕南飛的燕，
各自奔前程的身影匆匆漸行漸遠，
未來在哪裏平凡啊誰給我答案……”
……
“你都如何回憶我，帶着笑或是很沉默，這些年來，有沒有人能讓你不寂寞……”
一夜過去，徐偉從沙發上醒來，已經就剩他一個人了，其他人早已不見蹤影。
校門口的KTV就是這樣，這個時間段很多宿舍都會在這裏作最後的分別，學校也很默契的在這兩天不會查寢。
回到宿舍，原本雜亂的宿舍被收拾的乾乾淨淨，只有徐偉自己的床上還擺着已經整理好的行李。
就像前世一樣，大家都選擇了不告而別。
曾經在這裏的歡聲笑語彷彿還縈繞在耳邊。
拎着自己的行李，徐偉走在校園裏，再次感受着離別的氛圍。
已經在腦海中試了無數次，都沒有那個叫做“系統”的祖宗。
無奈之下，徐偉也只能將自己的重生當作一場意外。
像小說中那樣，一重生就有系統相伴，從此大殺四方，腳踩南山敬老院，拳打北海幼兒園是不可能了。
前世就是一個普通人，整日為了自己的生活而忙碌，對於發生的很多事記得都不是很清楚，僅僅是滿足一家老小的日常所需就已經夠費勁了，哪還會關心其他的事。
唯一能做的，或許就是沿着以前的路再走一遍，避免前世發生的錯誤而已。
至於創業或者去走其他的路，徐偉自問沒有那個資本，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個資本去試錯的，試錯的成本一般人承受不起。
時間緊，再去碰一個不熟悉的行業，徐偉耗不起，只能選擇再去走一遍曾經的老路，利用熟悉劇情的優勢，重新攻關。
至少在病魔來臨前攢夠父母的養老錢。
至於愛情，還是別去碰了吧，免得對不起人家。
我這樣破碎的人，愛我的人要一片一片撿來愛我，實在太辛苦。
除了愛，也拿不出什麼東西來回饋人家，到頭來最後還要讓人家一場空，何必呢？
火車上很嘈雜，即便身邊幾個小孩子在一旁追逐打鬧，對徐偉來說也是一種樂趣，很久沒看過這麼純真的笑臉了。
傍晚，天色昏暗，從車站坐了一輛紅色三蹦子到達站台。
公交站台滿滿的都是人，一連幾輛公交車都是擠的滿滿的。
除了從鄉下來縣裏的人回去外，其中也夾雜着部分和徐偉一樣返鄉的大學生。
徐偉沒有和人群擠，而是離人群稍微遠了一點。
“到哪裏？”
“柳榆鎮。”
“正好順路，上車。”
“多少？”
“八塊。”
這個時候還有很多黑車，價格也就是比坐公交貴了幾塊錢，大多數是路上順路帶的，用上一世的話叫順風車，只負責送到站台，要直接送到家，除非加錢。
像這種主路上的黑車一般都是十塊，除非車上已經載了人，才會降價，除司機外，載的人越多，價格也就越少，最低也就是七塊。
“七塊！”
“這…行吧。”見徐偉已經往其他車那走，司機也只好同意。
其他的東西已經用快遞寄回來了，現在只有一個行李箱和一個電腦包。
將行李箱費力的塞進後備箱后，徐偉將背包放在腿上，擠在後面最後一個座位上。
整個人一言不發看向窗外，旁邊的乘客原本還打算和他聊兩句，也沒了興緻，轉頭和其他乘客聊了起來。
車窗外，斜陽散落，餘暉透過路旁的枝椏斑駁的灑在地上。
我曾見過一束光，日落時還給了太陽，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太陽，但有一刻，太陽確實照在了我身上。
離家越近，徐偉心跳的越快，落日的餘暉灑在臉上時，腦海中莫名想到了這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