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來了,可怕的東西來了
第二章
“田疆,你現在有事嗎?可以去外面一下嗎,我有點事兒想說。”田疆剛開完辦公室的早會,毛苗就叫住了他。
田疆是問題件辦公室的負責人,一米七的中等個子,瘦的像是營養不良,臉色蠟黃蠟黃的,一副防藍光近視眼鏡架在鼻翼的位置,看眼鏡的戴法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戴的是老花鏡,每天穿的是萬年不變的公司黑色某團同款衝鋒衣工裝。
松垮垮的衣服和褲子像個麻布袋子一樣套在身上,白色帆布鞋穿的已經成了黑色,低幫鞋後跟踩塌在腳底板下露出裏面的紅色長筒襪,年齡比毛苗還小上兩歲,今年才二十二歲,看起來卻像是已經奔過三十的人。
大學裏學的是物流專業,前年大四在學校安排之下來了百搭實習,他在實習期的表現如何毛苗不知道,不過從他們畢業后和他同來實習的同學們都另選其他的公司,只有他選擇在百搭留下來的情況來看,公司是很滿意他在實習期的表現,不然人也留不下來。
他運氣不錯,幹了一年多,在毛苗來公司前的一個月,趕上辦公室原來的那位主管升職加薪去了另一部門,辦公室負責人崗位處於空缺狀態,再加上走的那位主管覺得他是個可培養的人才,力薦給上面的大領導,於是順利的踏上升遷之路,成為辦公室臨時主管。
毛苗來問題件部門的一個星期里田疆對她說不上有多好,但也沒像江幻那樣莫名其妙的針對。
說到江幻,她應該是現在這間辦公室里在百搭工作時間最長的人,幹了滿打滿算得有5年的時間,幹了5年的老員工,按理說她不管是敖時間還是敖資歷都敖夠了,辦公室主管職位怎麼說也該輪到她而不是才來公司一年多的田疆。
她到現在也只能做辦公室副的負責人,職位在田疆之下。
她一個身高一米五三的女孩子管着臟活累活最多,工作環境惡劣,全年是冬天寒風吹、夏天烈日晒就差個春秋雨淋的情況下在無頭件的板塊辦公。
她和毛苗同歲,今年都是都是24歲,本命年。留着一頭利落短髮,和她的同姓本家大名鼎鼎的江姐同款髮型,她也戴了眼鏡,一副擋住她上半張臉的碩大黑框眼鏡,本來臉就不大,眼鏡一戴顯得更是只有一個雞蛋大小。
小得可憐的臉配上一雙銅鈴大的眼睛,再加上蜜糖色的皮膚和矮小的身形,穿的衣服也是可愛的背帶褲居多,活脫脫一個漫畫裏的Q版人物的形象。
本來以毛苗熱愛漫畫,習慣動漫的二次元狂熱性格來說,對江幻的個人形象會蒙上一次漫畫濾鏡,主動和她搭話想要跟她成為朋友。
二次元與三次元的現實之間有壁。想法很好,想想就行。
關於江幻為什麼在公司幹了5年也只是一個辦公室副的負責人,來自辦公室其他人的八卦消息,不是江幻工作能力不行,是因為她沒讀大學,只讀到高中畢業就出來工作。第一份工作不知道是做的什麼,第二份工作就是在百搭,一直到現在。
毛苗比起對別人的人生經歷和學歷高低的好奇來講,她更好奇的是她第一天來問題件辦公室江幻就針對自己的原因。
但是現在要準備辭職離開了,好像又沒有知道的必要,畢竟一個馬上就要從自己世界裏離開的,和自己以後生活毫無關係,無關緊要的人不值得毛苗費心思去探究。
田疆不知道這位剛來公司不久的毛苗叫自己有什麼事,想着現在是工作時間,她來的時間短,多半是工作上不懂的事比較多,需要問的問題肯定不會少,一上午用來解決她的工作難題,耽誤了上午要做完發給新來的大區經理的工作匯總表可不行,那不是表現沒掙上,反倒是上趕着在新領導面前犯錯誤給自己找不自在,“嗯,上午忙,還有幾個事情沒處理,你要是不是很着急的事,中午食堂吃飯再聊可以嗎?”
中午吃飯時給下屬講工作,談談心,領導看見了那不是倍有面兒,覺得自己全心全意為工作、為公司,吃飯的時間也是在忙工作的事,領導看在眼裏只會覺得他是公司不可或缺的好員工,領導看中了他這個人,升職加薪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
田疆覺得他簡直太有工作頭腦了。
人都說忙了,毛苗也不好意思繼續厚着臉皮打擾,想着中午說也行,反正是今天說了就行,“可以,那你先忙。”
田疆忙去了,毛苗也沒閑着,上午光是回復客戶和商家的投訴消息不少於四五百條,一個腦袋一雙手恨不能變成哪吒的三頭六臂,同時在幾台電腦上操作,避免因為超時沒來得及回復而罰款。
忙自己的活兒就不說了,關鍵是還得忙別人的活兒,中途但凡是有上個廁所的時間空出來都要被江幻利用上,硬拖着去幫忙整理無頭件。
要去收拾無頭件,那毛苗心中指定是千百萬個不願啊,但沒法呀,誰讓人家江幻是公司老員工,辦公室副負責人,在毛苗面前話語權可大着呢。
不過毛苗也不是完全就任人揉圓了搓扁了隨意欺負不反抗的主,雖是不情願的被人拖來了,但她打死也不像昨天那樣看江幻個子矮小,拿高處的麻袋夠不到,自己就傻不愣登的積極主動去搬所有的又重放的又高的麻袋。
今天她要離江幻離得遠遠的,不幹昨天那費力不討好的活,守着自己區域整理的一畝三分地不挪坑。
只當看不見江幻眼神掃過來的陣陣飛刀,一到飯點就開跑,跑回辦公室,在桌面胡亂點擊,只需回復幾條消息被演繹得需要回復上百條的樣子。
辦公室里的人陸陸續續的都去食堂吃飯了,江幻憋着一口氣不好多說,跟着大家一起去食堂吃飯,出辦公室前還不忘瞪毛苗一眼。
人來人往的辦公室只剩下田疆和毛苗還在電腦前坐着。
毛苗早上起晚了,着急出門,喝了一小碗沖泡的速食燕麥,在十一點的時候已經是餓的不行,之所以忍着沒去食堂吃飯完全是為了等還在忙着回復領導發來的郵件的田疆。
半個小時過去了,田疆還沒有任何要走的意思,餓得熬不住的毛苗不得不出聲提醒工作得廢寢忘食的他,“田疆,你不去吃飯嗎?”
點開手機屏幕,田疆看了看時間,居然十二點半了,“吃,忙忘了都,你也走,等半天了吧。”起身離開座位,朝毛苗招手,招呼上她一起去。
“好。”餓了這麼久,終於可以吃上飯了,太不容易,在社會上生存的難比想像的多多了。
田疆走得快,毛苗三步並作兩步,緊跟他的步伐。
“說吧,是這兩天回復的消息多遇到你不知道怎麼回復的?還是需要打電話回復的客戶為難你了?”田疆飯量大,吃得快,沒見他挑食,菜飯拌在一起大口大口地往下咽,食堂阿姨給盛的一大盆飯吃的已經見底,有幾滴菜湯留在盆底證明剛剛確實是有過飯菜的存在。
毛苗吃飯在自己家裏是出了名的挑食,不吃的食物每樣都說的話,說來那就話長了,很多很多,多得排除掉幾樣喜歡吃的其餘全是不喜歡吃的。
今天食堂的菜恰好就是她不喜歡吃的其中之一的芹菜,起初還有點兒耐心,把芹菜一根一根的從碗裏往外挑,挑了半天也不見少,耐心耗盡,乾脆將所有的菜幾筷子給拔到一邊兒去,毫無食慾地吃了幾口摻雜着菜汁的白米飯。
飯吃了不到五分之一,看起來和剛盛上的時候差不多,筷子在碗裏來回的划拉,思考着怎麼說,組織好語言,一口氣說完:“我要辭職。”
“啊?”田疆拿着餐巾紙收拾桌子的手立時停住,不知真是沒聽清毛苗的話還是難以置信自己聽到的內容,單方面的認定是耳朵聽岔了,懷揣着不存在的希望再問了一遍:“你說什麼?”
毛苗意識到是一件很鄭重的事情,吃着飯弔兒郎當的態度可不行,放下筷子,兩隻手放於大腿兩側,端正坐姿,放慢語速,一字一頓的口齒清晰地複述前面的話:“我要辭職。”
說的內容與之前聽到的一字不差,不是自己聽錯了,“你剛來才幾天啊,實習期都過了辭什麼職?”不似早先問話的輕鬆,田疆此時端出領導架勢,“是工作有難度?還是其他什麼原因?好端端的怎麼就想到辭職?能聊聊你的原因嗎?”
“是我的個人原因,跟工作上的問題無關。”
毛苗辭職的意志堅定,其他一個字也不肯多說。
此時正處於國慶黃金周的檔口,快遞業務的小高峰,接下來就會迎來快遞行業最繁忙的大高峰時期‘雙十一’,正是最最最缺人手的時候,一個人恨不能掰成三個人來用,少一個人都是大損失。
田疆當然不能讓毛苗辭職,於是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感化她,苦口婆心耐心十足地勸說她,最後落到她辭職的根本原因上,“你要把問題說出來才能找到解決的辦法啊,你不說,我怎麼幫助你解決問題呢。”
“不用,我已經找到解決問題的辦法,辭職,只要你同意,什麼問題都解決了。”說了一大堆,毛苗左耳進右耳出,只盼望對方能快點同意自己辭職。
人太拗,犟驢一頭,田疆沒法,只好談回毛苗想談的辭職話題,“是這樣的,公司離職是要提前一個月打申請報告,你之前簽合同的時候應該是看到了的,交接工作什麼的我也不多說了,我現在幫你走離職郵件給總部的人事,一個月之後你就能正式離職。”
“哈?意思是我還要再上一個月的班才能走,現在根本走不了?”懵了,毛苗愣住,傻眼了,入職簽合同的時候她一個字也沒看,就顧着簽自己的名兒,合同的條條框框是一句話沒看完。
“是的,你一個月後才能正式離職。”田疆看似乎還有迴旋的餘地,“你看啊,你還要再上一個月的班,有什麼問題你說出來,如果我不能給你解決不還有公司嗎,公司肯定給你把問題解決了,往後沒困難了不就能繼續好好的工作吶,一個月的班也是上,兩個月的班也是上,你還辭職幹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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毛苗不知道就算辭職都還不能馬上走,還要在這個地方待上一個月,那怎麼行!一想到還要和老鼠為伴一個月,全身上下的汗毛都豎起來,簡稱毛骨悚然。
“有老鼠,我昨天和江幻收拾無頭件在麻袋堆里看到老鼠了。”既然不能辭職,毛苗只好說出自己辭職的原因。
哭笑不得,聽了毛苗的理由,田疆不知道應該怎麼去定義這個理由,忍不住笑出了聲,“你因為有老鼠就要辭職?”越想越好笑,“你不是在搪塞我?”
“我搪塞你幹嘛!”提起老鼠毛苗一副快哭了的表情,“真的,我最害怕的就是老鼠了,我不辭職的話每天去無頭件那兒,每天都會見到老鼠,我會崩潰的。”
“你不去無頭件區域不就行了。”田疆思考了幾秒鐘,“我把你工作的模塊換一下,你不用再跟着江幻,跟着我,處理理賠和仲裁。不去就見不到,問題完美解決。”
“這麼簡單?換個工作模塊就解決了?”真的這麼簡單就能解決嗎?毛苗不止一絲的懷疑田疆提出的方法它有沒有操作的可行性,打從心底里不信問題能解決,但想到辭職也還是要繼續工作一個月,就沒再繼續提辭職,純粹是抱着死馬當成活馬醫的心態。
還能怎樣呢,破罐破摔唄,有總比沒有強,先就這麼著吧。
“是呀,就是這麼簡單,你就是把問題往複雜的方向想,一件小事兒被你給想成了天塌下來的大事兒。”見毛苗不再提辭職,看樣子是被說服了,田疆也就點到即止,不再多說,洗好自己的飯盒,安下心,哼不着調的小曲心情愉悅的回宿舍休息。
有些事着實不太好說,想問題簡單的人說不定是田疆呢。